第70章計施連環
都說龍有逆鱗，不可觸踫，這曹確是德宗貞元十九年（803年）進士擢第，又登制科。文宗開成二年（837年）登進士第，歷聘藩府。入朝為侍御史，以工部員外郎知制誥，轉郎中，入內署為學士，正拜中書舍人，賜金紫，權知河南尹事。入為兵部侍郎。咸通五年（863年），以本官同平章事，加中書侍郎、監修國史。
從唐德宗到李漼，曹確可謂是九朝的元老（德、順、憲、穆、敬、文、武、宣），自然懂得天威難測，察言觀色，可他沒想到此時竟然無意之間觸踫到了李漼的逆鱗，他此時已經是八十高齡，避閃不及被香爐砸中額角，當場便昏闕了過去。站在門邊伺候的小太監見此情景嚇得夾不住褲襠，一股子熱尿當場漏了出來，而一直伺候李漼的老太監林老公見勢不妙，急忙撲上去抱住曹確，狂呼道︰「快宣太醫！」
自然有侍衛將剛才的情形向殿外等候的諸位大臣匯報，眾人一听立即群情激奮，當即就沖上殿來。殿前侍衛一看情勢不對，急忙上前阻攔，可大臣們氣急之下皇帝雖然不敢打，可打幾個礙眼的侍衛卻是敢，當即便夾手夾腳幾下老拳擂翻撲上來阻攔的侍衛，繼續往殿里沖。更有一個肯定練有家傳武藝的中年官員從一名倒霉的殿衛手里奪了一柄金瓜大錘在前面開道。
李漼未及反應，一票大臣便呼啦啦沖了進來，瞧著額頭被砸破，血流滿面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曹確，大臣們當即紅了眼。
戶部侍郎裴寅搶先一步跳了出來，大聲道︰「陛下何故，竟傷曹相？」
一瞧這陣勢，李漼也給嚇住，倒是林老公機靈，此時已經起身擋在了李漼的面前，見裴寅喝問，急忙作揖道︰「裴侍郎，陛下這是無心之過，無心之過呀！」
被林老公一點，李漼也當即醒悟過來，知道自己犯了大錯，他當了幾年皇帝，自然知道大臣們也有逆鱗，不可踫觸，如今自己傷了曹確，萬不能強硬到底，忙放低身架，推開林老公道︰「是朕……是朕一時怒急，錯手傷了曹卿家，快……快宣太醫！」
見李漼被震住，並未出言狡辯，原本怒氣匆匆的眾人好似全力一擊打在了空出，原本急切間想出的責難怒斥之語，竟一時沒了理由月兌口而出，裴寅也是猛然一怔，也沒想到李漼竟然這般就服軟了，略一思量之後便轉身去瞧曹確，見他額角被銳器劃開了寸許的口子，流血雖多卻沒傷到骨頭，這才暗自松了一口大氣，急忙從衣袖中模出一盒針灸用的銀針扎了面上幾個穴位止血，最後用針扎人中穴，半響才听曹確輕哼一聲，慢慢回醒。
這接下來的事情倒也好辦，裴寅從曹確口中問出緣由後，與身後的大臣們對了對眼，便起身向李漼道︰「曹相薦左威衛將軍李可及赴任崖州招討使之議，臣等附議！」
眾臣也齊聲附和道︰「臣等附議！」
裴寅這話意思非常明確，既不要求李漼收回給李可及封賞的左威衛將軍官餃，但一定要將李可及送去崖州，這就等于是變相的流放。
而且眼下裴寅這群大臣以「嘯宮」之勢逼迫，也由不得李漼不答應。
果然，李漼權衡了利弊之後只得首肯，當即便在眾臣面前寫下了旨意，加蓋了玉璽後便由在場的尚書、中書省官員拿去制成明旨公文，隨後裴寅領著眾官員下拜，謝了李漼不咎他們「嘯宮」之罪，才讓人拆了殿中一副門板，抬著曹確浩浩蕩蕩的離去。
大臣們走後，李漼癱坐在龍椅之上，氣得渾身發抖，口中更是碎念著一句話︰「爾等欺朕太甚！」
這紫宸殿中發生的一切，黃盛是晚了一個時辰才收到消息，听聞諸臣硬是將李可及給流放去了崖州任招討使，黃盛可是憂喜參半。憂的是這事不知會對李漼將李建調任安南一事造成什麼影響，喜得是李可及這個人很有用處，若能將其收服，日後只怕能夠排上大用場，而且由他去崖州任招討使做李建的副手，光憑他與李建的交情，便不會對李建掣肘。
思來想去，黃盛心念一動，此時日已近午，黃盛便喚來雲娘，告訴她說有事要出宮一趟，讓她幫著掩飾，隨後便以神通隱形，往最近的宮門行去。一出宮門，黃盛便神識出體，往路岩的府邸飛去。
自從上次查知路岩在李建封還聖旨的事上動了手腳，黃盛便尋機在他身上按上了信仰熱點。這路岩雖然奸詐歹毒，可卻是傻貨一個，他居然在家置了佛堂，供奉著佛教的諸位菩薩。
像他這種大奸大惡之人，別的菩薩會不會保佑他，黃盛不敢肯定，但他既然供奉了彌勒光佛，便自然是黃盛口中的一碟小菜。
此時，路岩坐在家中正廳，正與一名中年太監談論今日早些時候發生的「嘯宮」，那中年太監好似當時就在現場，竟將整個過程說得活靈活現，而路岩只是專注傾听並不言語。
很快中年太監便告辭離去，路岩不但親自將他送至偏門，還在他手中塞了一錠金子。
隨後便步履匆匆的往前院行去，黃盛一探才知，此時路府偏亭中還坐著一位大人物，便是郢王李。
不用說，這一次的事，又是兩人合謀，而他們的目的也十分明確，就是通過直接打擊李建而間接打擊李保。對這事，黃盛很煩躁，他真不知道這倆二貨到底是哪根筋搭錯了，竟然用想問題。
按照常理去想，這李建都被流放去崖州當什麼經略使了，還能在太子之位爭奪戰中起到什麼作用，可兩人就好似吃了秤砣的王八一般，鐵了心要陷害李建。
便說此時，路岩見了李，便道︰「郢王，宮中的事定了。」
李問︰「如何？」
路岩苦笑道︰「曹相提議授李可及崖州招討使，天家大怒，以案上香爐投之，正中曹相額角。群臣聞訊後沖入紫宸殿，逼天家準了此事。」
「讓李可及去崖州？」李聞言一呆，旋即便笑了起來︰「也好，本王瞧那伶官也不順眼，此番將他逼走，本王正好圖個清靜。」
「郢王此言差矣！」路岩心中暗罵了一句草包，卻還是耐著性子解釋道︰「李可及此去，只怕李建抗旨不尊之事，便要從此不提，天家只怕不再調任李建去往安南。」
李果然想不明白，忙問道︰「為何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