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被輕輕推開,他從小習武,此刻故意放輕腳步不驚動我,我自然是半點聲音都听不見。只是可以感覺到那溫暖一點點靠近我,他的呼吸近在耳畔。
深鎖眉頭,不安地囈語。手猛地朝空中一抓,似乎想拿到什麼可以讓自己感覺安定的東西,可是只有一手虛空。額頭冒出虛汗,睫翼微顫。
手忽然被人握住,堅定地、毫無猶疑。只是呼吸有些凝滯。
心中一酸,不忍再讓他難受,猛地睜開眼,大口喘著氣,似乎剛從夢靨逃出。雙眼直直看著帳頂,像是越過這一切實物在尋找什麼。
他探了探我的額頭,聲音清淺︰「可是做惡夢了?」轉而向外間︰「流霞,掌燈。」
隨著火折子擦地一聲輕響,屋子里慢慢亮了些。一燈如豆,散發出昏黃的光。楊子玉坐在床側,目光溫暖,清澈如水,只靜靜將我望著。
他眉頭輕蹙︰「可是晚間吃多了?」我一愣,方才想起每日流霞都要向他報告我的行動、飲食情況,他自然知道我在這里是吃得多、做得少。
不由羞惱,捶他一下︰「你胡說什麼?我什麼時候吃得多?!」
他一滯,眼里漸漸浮上笑意。接過流霞遞來的絲帕為我擦拭額上虛汗︰「好、好,是我胡說。」復而轉向流霞︰「以後晚上不要給清兒吃那麼多,不然積了食,又要做惡夢。」
流霞輕笑應下,帶門出去。
我險些氣結,半天才想起來自己今天要做什麼。于是做黯然狀,道︰「我沒做惡夢。」
他移到床榻上,握著我的手卻不說話,也不知在想什麼。眼神幽深,讓我看不懂。
猶豫了一下,還是慢吞吞開口︰「阿玉,我在這里沒有朋友,一個人很孤單。不如你把和我一起的那個女孩子召進來吧。也許這樣我就不會再半夜驚醒了。」每次喚他阿玉,都會讓我覺得自己再叫得是成鈺,語氣不自覺地放柔,目光溫存。
他輕嘆一聲,將我摟在懷中。我頓時全身僵硬,不能動彈。
他斜靠在床柱,下頜輕輕擦拭我的發頂。一室沉默。
不知多了多久,他才淡淡應一聲︰「嗯。」
我心中歡喜,也不再計較他不規矩這件事,只是開始謀劃要怎麼樣離開。
肩上一緊,我詫異抬眸望去,只見楊子玉一雙黑眸幽幽不見底。
「清兒,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給你。只是你不要騙我,永遠不要離開我。」他好像看透了什麼,但又仿佛什麼都不知道。只是說著這些莫名其妙的話,難道是他知道我一直都在想辦法離開麼?
我僵笑,他的眼楮卻更黑了。也不躲避,我們就這樣相視著,似乎想看看誰會最先妥協。
一張輪廓分明的臉,隨著燭焰的閃爍忽明忽暗。他的睫毛如蝶翼,其下是一汪深潭。讓人看著就無端心軟。
忽然深潭中綻開一朵光明,淡淡的,卻不容忽視。
我一驚,才發現自己的手不知何時撫上他的臉頰。他微微一笑,將手覆蓋在我的手上,包覆著。眼里亦是忽明忽暗。
將手相握著拿下,他一低頭,嘴唇輕輕踫上了我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