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蕭意扶正我的頭,將指間的梅***發間,唇角的笑意越甚。
我揚起頭,問他好看麼。
他點點頭,仿佛帶了千萬般不舍,深深地看著我。
忽然一笑,嘆道明年今日,又不是將是誰為你簪花。
我心沒來由地一慌,急急抓住他的手。
自然還是你!難道你要去哪里嗎?!
他還在笑,可笑容卻分明變得疏淡,似雲似霧,漸漸看不真切。
我急了,你不陪著我嗎?
公子,該走了。星辰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站在另一邊喚著李蕭意。
李蕭意對著她點點頭,掰開我的手。笑容不知何時已經消失,目光冰冷。
我呆住,不知他為什麼會這樣看著我。發間的梅香濃郁,將整個世界都染上一層綺香。
季清兒。他忽而低低地喚。微仰著臉,眼中分明有一層水霧。
我恨你。
「啊!」猛地睜開眼,帳頂幽幽倒映著燭光。
明.慧已被我打發回房,此刻寂靜屋中,只有我一個人。
大口喘著氣,將內心的不安平緩下來。額角都是汗,這麼冷的天,難為還能這樣大汗淋灕。
嘆一口氣,看來只得重新換一身衣裳。
尚未動作,忽听樓下傳來砸門聲。響了一陣,小二不滿的嘟噥聲響起。
「誰啊?三更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了!」雖在抱怨,但開門聲還是如期響起。
「啊!」小二驚叫,隨即是一陣 里啪啦的慌亂聲。「你干嘛啊?!」
聲源來到樓梯,直沖著我的方向而來。不過一秒,門外「咚」一聲,像是膝蓋直直跪倒地上。
「許姑娘」星辰哭喊,「求您去看看公子!」
她哭得聲嘶力竭,整個客棧的人都被吵醒,罵罵咧咧。
我卻只知呆呆望著房門,似乎什麼都想不起來。屋內是區別去外間的溫暖,如春天一般。
睡在隔間的明.慧出了房門,疑惑道︰「星辰姑娘,你、你這是怎麼了?」
暖爐里冒出一點火星,「砰」地爆開。
猛地掀開被子奔至門前,將房門打開,星辰跪在地上,形容狼狽。
眾人被我驚住,呆呆望著。
明.慧驚呼一聲,急忙跑進屋去取衣服。
我卻只能盯著星辰,連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卻像是知道我在想什麼,哭著道︰「公子、公子自從那天淋雨後就一病不起,快不行了,求姑娘去看看吧……」
……
她的話恍若驚雷,在我心中漸起一片驚濤駭浪。瞬時間什麼都不記得,只知道明.慧用衣服將我全部裹住,而我只是拼命喚著明辰,讓他準備馬車。
等到明.慧提醒,才想起他們兩人都跟著成鈺去尋冷香。于是拔腿狂奔,直往尚書府而去。
身後是驚呼聲,夾雜著風聲早已听不真切。
赤著腳踩在青石板上,寒氣透過皮膚直抵心髒。明.慧草草為我披上的衣服已掉落一地,身上只有薄薄的白袍。
街上有一對人騎馬而過,經過我身邊時領頭人似乎「咦」了一聲。
我看著前方,剛才的夢不斷在腦海里回房。他為我簪花,他為我退秋千,他仰著臉,眸中一片水汽。他跟我說我恨你。
似乎每一次他都會為我受傷,不管是在千聖,還是在洛陽。
路上的碎石子割傷腳底,疼痛蔓延全身,腳步一頓,忽而有人從身後將我擁住。他的呼吸傾灑在我頸間,讓冷僵的身子得到一點溫暖,但放松過後是酥麻的仿佛千萬只螞蟻爬過的痛苦。
「出什麼事了?」他輕輕問,雙手扳過我的肩,讓我面對著他。一雙充滿探究和憐惜的眼楮在我臉上搜尋。
我卻仿佛找到救星一般扯住他的手,「成風,帶我去找李蕭意!」
他僵住,或許是被我如臨末日的表情嚇住,半晌,鎮定地反握我的手,拉著我翻身上馬。對身後等在一旁的隨從丟下一句「繼續巡邏」,然後策馬奔向尚書府。
風拂過鬢邊,披散的長發隨風而飛。成風抽出握韁的一只手包裹著我的手。他的吻落在腦後,吐出的話讓我安心不少。「別哭了,沒事的。」
這時才發現自己臉上布滿淚痕,連忙深吸幾口氣,將眼淚擦去。
到了尚書府,下人自然識得成風身份。听我們說要找李蕭意,也不敢多做刁難,听命領著我們去了清心居。還沒進院門,就听見有女子的哭喊。
心一慌,顧不得成風便沖了進去。來到李蕭意的臥室,只見里面擠滿了人。有一位上了年紀的女子伏在他床沿哭泣,想必就是二夫人。另有一個年齡稍大的婦人在一旁勸慰。床邊站著一位中年男子。
「李尚書」,成風對著那男子叫了一聲,男子回過頭來險些驚住,忙著向成風請安。其他人也都有樣學樣地照著李尚書的稱呼對成風見禮。
趁著這個空隙,我撥開丫鬟僕人走到床邊。倒是沒有人注意到。李蕭意靜靜躺著,面色青白,嘴唇干裂。
有丫鬟煎了藥上來,二夫人忙接
過,我幫忙將李蕭意扶坐起。她舀了一勺黑色的藥水,我忙掐著將李蕭意的嘴微微張開。她將勺子傾瀉,藥水便流進他嘴里。
松了一口氣,他至少還能吃藥,那應該就不會是毫無希望。
下一秒,李蕭意劇烈地咳起來,把剛才倒進去的藥水都嗆出來。
二夫人立時流了淚,身邊的丫鬟接過藥碗,遞上手帕。
我蹙眉︰「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