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我抱著你睡。」隨手拉過被褥蓋在兩人身上,他的周身是龍涎香的氣息,環繞在我身上。
僵直的身體慢慢放松下來,漸漸倚著他睡去。
第二日醒來,枕邊空無一人。
流霞眼神曖昧地抬著清水進來伺候我洗漱,我是百口莫辯,干脆由著她瞎猜。
听流霞說,宮里已經開始在籌備婚事了。
皇妃。每每提到這個詞,流霞就忍不住一臉艷羨,而我只能倚在窗前,盡量將這一切忽視。
或許,我注定一生都對不住李蕭意。
楊子玉將我保護得極好,不止不讓元華前來,甚至婧儀太後派人來傳喚,也被禁衛軍回絕。他們像最堅固的城牆,守在這小小的院子四周,等待著大婚的到來。
這日試新嫁衣,依舊是當初為我裁衣的婦人。我不好意思,她們卻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換上衣服,在銅鏡前旋轉一周,流霞兩眼發光,直贊漂亮。
見合身,便揮手示意無需再改。婦人領命離去。
「啊!」院外傳來一聲尖叫。
我蹙眉︰「怎麼了?」
流霞搖頭不知,快步出去擦看。不過轉眼便來答復,「是皇後娘娘身邊的宮女,說是皇後失足跌落湖中。」她的表情一點也不見慌張。
我卻不能不管,畢竟是兩國聯姻,若是元華出了什麼事,楊子玉必定難逃干系。提起裙擺小跑出去,只見一名宮婢哭著乞求禁衛軍前去救人︰「娘娘只帶了我一個,我……我不會水啊!」她哭喊著,禁衛軍卻只當做沒听見。
我見人情冷漠,心中瞬時升起火︰「還愣著干什麼?!都給我去救人!」
直到我發話,領頭的男子才開口︰「微臣奉命保護清皇妃,其他事與微臣無關。」
我冷笑︰「今日若是皇後死了,天下悠悠眾口難免說本宮侍寵殺人,罔顧國母。你們若就不了人,那本宮還不如先一頭撞死在這里!」我發了狠話,他們的臉色才有些變化。
領頭男子略一沉吟,帶著幾人朝池塘奔去。留下兩個人守在原地。
我剛想叫那宮女不必擔憂,可轉過頭,就見她一臉陰笑地瞧著我,臉上淚痕未干,看起來十分滑稽。
「你……」
頸後一痛,頓時失去知覺。
幽幽醒轉時發現自己處在一間偏殿,殿內華麗非凡,隨意一想,便猜到是皇後的寢宮。
元華手端著茶坐在對面,嘴角帶笑地打量我的反應。
我只是在第一刻愣了一下,隨即展顏對她一笑,有禮地喚「皇後娘娘」。
她捧茶的手頓住,目光變得疑惑。先前演戲的宮女冷哼一聲︰「死到臨頭才知道討好!」語氣中十分不屑。
我無奈——我什麼時候討好了?!
元華似乎也為自己的疑惑找到答案,冷笑一聲,將手中的茶重重砸到桌子上,走到我面前細細看了幾遍。
「果然長得不錯」,她模著下頜微微點頭,忽而目光凌厲,手指直直朝著我的右頰而來,瞬間指甲就深深刺到肌膚之中。「只是這妝未免太花了些。桃花?!」她冷哼︰「難怪是狐狸精,天天在臉上畫那麼大一朵花,怕別人不知道似的!」
我笑意不減,「不知娘娘將清兒帶到這里有什麼吩咐?」
元華冷笑,不知從何處模出一把匕首,刀尖泛著微含的銀白光芒。
這時我才變了臉色,強自鎮定,冷聲道︰「所有人都知道我失蹤之事與娘娘身邊的宮人有關,若我真出了什麼事,娘娘想必難辭其咎。」
元華哈哈大笑︰「說到底,你不過就是個鄉野丫頭,好好的日子不過偏生跑來勾.引皇上!」她目光變得恨恨,「還妄想飛上只有變鳳凰。清皇妃?只怕你沒那個命!」
宮婢接口︰「等到侍衛找來,你早已死了。便是皇上認定是我們害你,他又能如何?!我家公主身份尊貴,縱是青澤國主又能動其分毫?!」看來這個丫鬟是從暮雲跟著過來的。
我苦笑,莫非今天就要魂斷于此?
元華將刀子在我臉上比劃了幾下,忽而笑道︰「說來你若死了,我在宮中日子難免無聊。」眼珠一轉,輕笑道︰「楊子玉口中說著如何愛你,我听了只覺好笑。你們認識才不過多久,他怎麼就能下定決心因你與我為敵,甚至不顧母後的阻攔。」
腦中閃過婧儀太後的臉,她曾希望我能好好留在阿玉身邊陪伴他,可是我卻傷他至深。現在的太後,只怕巴不得我走得遠遠地,永遠不要再出現在阿玉面前。
「我倒要看看,他對你是有多喜歡。」她倏爾恨恨吐出一句話,手腕翻轉,刀刃刺破我臉上的肌膚,一陣刺痛傳來。
似乎有什麼溫熱的液體在臉頰游走,帶著淡淡的腥甜氣息。
紅色的血順著刀尖滴落,砸在地上,形成一朵朵梅花。
元華得意地瞧著我,透過她的眼眸,可以看見桃花印斑駁,血水模糊了我的視線。可卻不是很痛,自己心里甚至很有些無所謂——原來她想要的不過如此麼?
毀容,是否毀容就可以離開,是否毀容就可以讓我重新獲得自由?
仰首一笑,就連笑容都帶上妖艷的氣息。「娘娘能做的就是這樣麼?劃一刀,就放過清兒?」
我想我現在的樣子一定驚駭至極,因為她竟開始嚷嚷著「瘋子」,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宮婢急忙上前扶住她,一邊說著讓她鎮定的話,一邊攙著她離開。
垂首瞧著地上的刀,想了想,卻沒有去爭取將它拿起。就靜靜坐在椅子上,臉上的傷口一陣發麻,隨後又像萬蟻啃食一般痛起來。頭越來越暈,猛然想起什麼,低頭一瞧,落在地上的血帶著微微的黑色。
腦袋越來越重,視力開始模糊。漸漸地,前方被漆黑籠罩。直到最後一抹亮光消失在眼角,頭一歪,失去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