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最近的胃口越來越好了,剛開始那幾天還不肯吃東西呢!」
「那是當然,哪個女子不想穿上那樣的衣服嫁給如玉公子,換了是我,晚上笑都笑醒了!」
「三小姐後天就要嫁進風侯府了?不知道會不會讓我們做陪嫁丫頭?」
……
賞傾心伏在窗邊听著外面兩個小丫鬟閑談,心里竊笑,這些個小丫頭簡直有問題,就算陪嫁過去,風如玉那個同性戀也不會踫她們的,更何況……她這個新娘子馬上就要落跑了!
她把盤子里所有的點心都倒在一塊緞子里包好,攢了這麼多天,也夠她路上吃幾天了,更何況這幾天為了讓財奴老爹放松警惕,她一直都裝得乖乖的,趁機摳了不少金銀珠寶,反正那些都是他賣女兒得來的本來就該是她這個當事人的,況且她拿得不過是九牛一毛。讀看看。
打開衣櫃,她看了看那件據說值兩千兩黃金的漂亮到不得了的嫁衣,如果真能穿上這樣的嫁衣嫁給自己心愛的人……突然想到那個菊仙美人,鼻子忍不住一酸,那樣一個謫仙一般舉世無雙的美人,本來就不是她能奢望的?
賞傾心從衣櫃最底層抽出自己從金銀草包那里要的一件深色男裝換上後,突然想到了什麼,她從紅嫁衣上拽下一顆桂圓大小的粉色芙蓉石,用紅繩掛在了脖子上,出門在外,貼身帶點豐厚的家底比較保險一點,這塊芙蓉石可不是凡品啊!
又是一個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
「不好了,庫房有火光!」院中有人驚叫一聲。
庫房,存放侯府大批聘禮的地方,里面金銀絲帛數不勝數。
此時的賞府炸了鍋,賞金銀只知救他的寶貝,卻不知此時他家的後院里……
賞傾心站在牆角,看著腳下那個洞口,皺了皺眉,一咬牙,一跺腳︰「不就是個狗洞嘛,有什麼大不了的!」甩甩手將手中的干糧財寶扔出牆外,她鑽進了小洞里。不是她願意鑽狗洞,實在是不知道那個死財奴在哪里還挖了陷阱等她跳,觀察了好幾天就數這個通道最保險,因為……因為每天都有鄰家的狗從這里鑽進鑽出!
剛伸出頭,就看到幾雙腳,她心一跳,訥訥地抬頭,呼了口氣,「趙大哥,你要嚇死我啊!」
「不是你讓我在這兒等你嗎?」
賞傾心爬出狗洞說道︰「那也等我出來你再過來嘛!對了,你不是真讓兄弟們把我家庫房給燒了?那里面……」
趙升官說︰「放心,他們那幫笨蛋還沒來得及燒就被人發現了!」
「什麼?我明明听到有人喊有火光。」
「那群笨蛋居然大搖大擺扛著火把上了牆頭,能沒火光嗎?」
「那怎麼辦,我豈不是連累了兄弟們?」還真是群可愛的膿包!
「小老弟你就放心,你忘了官府是我家了?頂多就走個過場罷了!倒是小老弟你……對了,你那心上人呢?」趙升官左顧右盼。
賞傾心說道︰「哦,堂妹已經借去廟里上香出了城,我會去城外與她會合。」看趙升官為了幫她和她堂妹私奔,連是否得罪風侯府都不顧,她于心不忍,畢竟這幫家伙雖是城中惡霸,可對她這個朋友卻是很仗義的,她實在不忍心讓他們因為她而得罪風侯府,府尹和侯爺比起來算個鳥。「趙大哥,如果風侯府的人找你麻煩,你就說是我逼你的,你什麼都不知道!」
趙升官一把鼻涕一把淚說道︰「小老弟,我知道你仗義,可是你放心,我是絕對不會出賣朋友的,尤其是小老弟你!倒是小老弟為了女人和風侯府做對才叫兄弟們佩服!」
賞傾心搖搖頭說︰「趙大哥,你听我的話,到時候你就說我和堂妹私奔了,誰也拿你沒辦法,否則你爹也救不了你,你千萬記住!」
「小老弟,你放心,我不會出賣你的,大不了回老家當員外去,反正我家老頭子也賺夠了!」
賞傾心暗罵︰這笨蛋義氣過頭了,連老爹都不顧了!
「不是,趙大哥,你一定要說,不然我不會安心的!」
「放心,我就是打死也不會說的!」
「你說不說?」
「不說,打死都不說!」
賞傾心吼道︰「你听不懂人話啊,我叫你說就說,哪那麼多廢話?」反正說與不說,風侯府都會派人找她,說了反而還能保住幾條人命,她心里也少一份負擔讀看看更新我們速度第一
趙升官被她嚇了一跳,訥訥地點點頭。
賞傾心這才扛起兩個包袱瀟灑舉步,她背對著趙升官等人揮揮手說︰「親愛的兄弟們,拜拜!」
趙升官一時沒反應過來,順口接到︰「拜拜!」賞傾心越走越遠,他問身邊的人說︰「拜拜?拜拜是什麼意思?」
有人答他︰「大哥,你是不是听錯了?三兒說的是‘伯伯’。」
趙升官給他當頭一記,「放你娘的狗臭屁,小老弟叫我們伯伯干什麼?你活膩歪了是不是?敢說我听錯?」
又有人說︰「三兒是不是勸我們多到廟里拜拜?說不定哪天她會到廟里找我們。」
趙升官半信半疑,「是嗎?告訴手下的弟兄,往後每天派人到廟里拜拜,一有小老弟的消息就告訴我。」
「是,大哥。」自此,南華城各大廟宇香火鼎盛。
趙升官看著賞傾心遠去的背影,哭喪著臉,「小老弟……」
賞傾心走出一段距離後,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好像從家里開始就一直有人跟著她似的。她停下腳步環顧左右,還真是月黑風高,周遭烏漆抹黑,不時還有鳥撲閃翅膀的聲音。本來逃出牢籠心情大好,也不覺得什麼,可越想越詭異。雖然知道世上沒鬼,可現在這個世上可不是原來那個世上,萬一真的……
就在她想到關鍵地方時,腳下突然躥過一個會動的東西,有點像老鼠,可她哪有心思思考那是老鼠還是其他,對她而言,現在任何一點異動都會與那種不干不淨的東西扯上關聯。
她驚叫一聲,不管三七二十一,撒腿就跑。
黑暗之中,有人「撲哧」一聲,那笑聲如山間清泉般動听,只是某人像瘋子似的狂奔,哪里會知道?
桃花已經快要落盡了,南華城的天氣越來越悶熱,攪得人心情煩躁。可是有的人,卻總像一縷清風,風樣的容顏,風樣的氣韻,似乎這世間的紛繁永遠也不會侵擾到他。一襲珍珠白的絲衫迤地,懷中的古琴伴著蔥根般的手指跳動,流瀉出高山流水的曲調,撫平人心中的煩悶。
「公子……不好了,公子……」小玄氣喘吁吁地跑來,不忘向一旁的黃衣公子行禮,「展少莊主。」
展茗菊沒有回應,仍是凝神泡茶。小玄靜立一旁,不敢言語,平日公子雖然任他胡鬧,可他也知道,這兩位公子彈琴泡茶時最不喜歡人打擾。
風如玉撫定琴弦,柔聲問︰「何事?」
小玄急道︰「公子,不好了,賞府來人說,說少夫人不見了!」
展茗菊泡茶的手微頓,馬上又與平常無二。
風如玉抬眸︰「不見了是何意?」
「少夫人……少夫人好像是逃婚了。」
風如玉輕笑︰逃婚了?她竟然逃婚了,真是個好沒規矩的丫頭!
風如玉問道︰「賞府現在如何?」
「賞府炸了鍋了,賞老爺暈了,兩位夫人哭得不成樣子……」
「賞老爺暈了?」
「哦,好像醒了一次,醒了硬是要找趙府尹的公子算賬,可是趙升官不知說了什麼,賞老爺又氣暈了。啊,差點忘了,侯爺正發火呢,說要把賞家人和趙升官關進大牢,而且侯爺還出動了府里的暗衛,要找少夫人回來!」
風如玉眯了眯眼,暗衛是侯府特殊培訓的一批死士,除非有什麼大事,否則父親是不會動用他們的,看來父親真的是動怒了。
「小玄,你去告訴傅太醫,讓他到賞府看看。」
小玄走後,風如玉垂眸,心中有解不開的結︰為何要逃呢?這些年不知有多少王侯上門求親,都被他婉言相拒,不知上了多少女子的心。可是偏偏,他就是認定她,那個他從未見過面的丫頭,甚至,對于明天的成親他充滿了期待,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感覺啊!可是她為什麼要逃走呢?難道說……她有心儀之人了?
展茗菊突然將剛泡好的香茗倒進了身後的湖中,風如玉抬眸嘆道︰「惜茶之人竟忍心將心思倒掉,真是可惜了!「
展茗菊不緊不慢地擺著紫砂茶具,說︰「我棄茶正是因為我惜茶,你已無心品茶,又何必糟踐它。」
風如玉垂眸,不再說話。
展茗菊玩味地看著他,笑道︰「世間,竟有人能讓如玉公子動心?我昨日回來,還以為自己听錯了!」
風如玉淺笑︰「如玉亦是凡人,何以不可動心?令茗菊失望了?」
展茗菊說︰「不,我為如玉高興,如玉……終于找到自己的心了!」
風如玉淺顰之際,眉間卻有一絲抹不去的輕愁。展茗菊心中微驚︰人人皆道如玉公子清雅如玉,心如止水,就連他都從未見他真正地笑過或是皺皺眉,從來都是那一抹似有似無的淡淡的笑。可是今日,從他剛一進門,就見他臉上有一抹掩不住的悅色。如玉,真的不一樣了。從此,清和如風的如玉公子,只怕再也不存在了。
風如玉輕嘆︰「為何要逃呢?是真的心有所屬了嗎?」
「或許如玉該親自問她。」展茗菊說。
「萬一她真的……」
展茗菊笑︰「如玉竟然怕了?若是如玉真的動心了,爭一爭又何妨?或許她見到如玉,就不會再跑了!」試問這世間,有幾個女子能拒絕得了如玉公子?
風如玉靜靜良久,抬頭,溫潤的雙眸,流露出掩不盡的神采,晃得人睜不開眼。他說︰「出去走走,也好!」說罷,他走身正欲離開,又回頭問道︰「游湖那日那名女子,茗菊可曾打听到哪家千金?」
展茗菊笑了笑,「如玉對我的事倒是上心,自上次一別,我忙于打探璟玨的消息,倒還未顧得上此事。」
「哦?璟玨有消息了?」
展茗菊落寞地搖了搖頭,「那人已年過二十,怎會是他?璟玨該有十五!」
「需要我出動暗衛嗎?」
展茗菊笑,「如玉可別小看我展錦山莊,展錦山莊找不到,風侯府的暗衛也未必就找得到,府中的暗衛還是如玉留著找少夫人!」
風如玉不置可否,他是不會出動暗衛的,如果說他莫名地認定她是因為看到同心結時的那種感覺,如果那便是所謂的緣分,那麼就看看這種緣分能否讓他在人海中尋到她!
風墨研好不容易盼到了抱孫子的星星之火,卻被他那未過門的小兒媳劈頭潑了盆冷水,本想治治那不知好歹的賞家人和從犯趙升官,好好出口惡氣,可最後被風如玉勸了回去,因為他那幾乎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兒子要出門了,出門事小,但出門之後帶一群妻妾回來就猶未可知了!
賞金銀的消息可不是一般的靈通,也不知道他從哪打听到如玉公子要出門的消息,而且還知道風如玉出門的真正目的,樂得一夜沒合眼,第二天頂著兩只熊貓眼晃悠到了風侯府,正遇風如玉的馬車剛要離開,忙屁顛屁顛跑上前叫道︰「小侯爺賢婿,小侯爺賢婿!」
小玄停住馬車,看著眼前奇奇怪怪的老頭,不悅道︰「哪里來的瘋老爺子?誰是你女婿?你膽敢攔我家公子的馬車?」
賞金銀忙道︰「小哥誤會了,我是賞金銀,你們家公子的老丈人。」
小玄一愣,車內有人問到︰「小玄,是誰?」
小玄將信將疑地瞅著賞金銀答道︰「公子,他說他是您的老丈人。」
車簾被人掀開,小玄,忙扶風如玉下車,賞金銀只覺眼前一亮,那公子一襲珍珠白長衫,舉止優雅高貴,玉樹臨風,可就是頭上截了個白紗斗笠,看不見容貌,早就听說如玉公子要麼不出門,要出門就一定會遮住臉,果不其然。
風如玉將賞金銀上下打量了一番,問道︰「你是……」
「賢婿,我是傾心的爹,你未來的老丈人啊!」
風如玉抬手,摘下斗笠送給小玄,恭恭敬敬地行禮︰「原來是……」說到一半,他頓了頓,不知該如何稱呼。
賞金銀被未來女婿的美貌嚇了一跳,這才回過神,樂呵呵地說︰「賢婿啊,雖然我們家傾心,跑了,不過她注定是要嫁進風侯府的,你就叫我岳父!」
風如玉問︰「不知……岳父大人找如玉何事?」
賞金銀听著那聲岳父極為受用,高興地說道︰「小侯爺賢婿,我听說你要出去找傾心回來,所以特地來看看,一來是送送你,二來是給你提個醒,小侯爺賢婿,你還沒見過我們家傾心?」
風如玉點點頭問︰「岳父要提點如玉什麼?」
賞金銀一激動,抓住風如玉的手說︰「小侯爺賢婿,我們家傾心真是太不懂事了,像小侯爺賢婿這樣的好男人她上哪去找?不過小侯爺賢婿,雖然我們家傾心跑了,但她這輩子生是風侯府的人,死是風侯府的鬼,她還能飛到天上去不成?小侯爺賢婿啊,我向你保證,我們家傾心絕對不是跟男人跑的,像賢婿這樣英俊瀟灑、才貌雙全的男人,我家傾心是沒有任何抵抗力的!這一路上,賢婿只要見著客棧就進,準能找到那丫頭,因為她很喜歡睡覺,懶的要命!」
風如玉輕笑︰原來她是這樣的女子啊!
「岳父,傾心……她長的什麼樣子?」
「長什麼樣?」賞金銀捋了捋胡子說︰「我們家傾心才十四歲,那身子骨還沒長開,小臉圓嘟嘟的,眼楮圓圓的,嘴巴翹翹的,像個櫻桃,笑的時候,有時候有點傻,有時候又看上去很奸猾,生氣的時候,小臉皺成一團……啊,對了,我們家傾心長得像貓!」
小玄見他描述了半天,突然得出這麼個結論,「撲哧」笑出了聲。
風如玉微愣︰像貓?那會是什麼樣子?
賞金銀補充道︰「我們傾心真的很像貓,對了賢婿,傾心出門喜歡扮男人你可記住了。」
風如玉听那老丈人嘮叨了半天後才啟程,。賞金銀看著那漸行漸遠的馬車,老淚潸然︰「好女婿,岳父的下半輩子可就指望你了!」
小玄一邊趕著車,一邊笑著說︰「公子,沒想到親家老爺會是那樣一個人,不知道少夫人會是什麼樣子?怎麼會像貓呢?一定很好玩。」
風如玉坐在車中,雖然為了不那麼招搖,已經換作了普通馬車,但車內卻是一應俱全,可供一人而臥的軟塌,上鋪錦被,置軟枕,旁邊桌案、書籍、茶具等擺放有致,還有那把他從不離身的古琴,琴尾栓著長長的纓絡,琴身綴著白玉拼成的桃花,與其主人堪稱絕配。
他手中拈著那枚同心結,嘴角悄悄地揚起。是什麼讓清和如風的如玉公子動容至斯?是賞老爺那一聲聲的賢婿?亦或是,就要見到他那素未謀面的小妻子了!
車外的小玄仍樂此不疲地說著︰「公子,我看見了。」
風如玉抬眸,「看見什麼?」
小玄咯咯一笑,「我看見公子叫‘岳父’時臉紅了!呵呵,公子居然會臉紅了!」
風如玉微怔,繼而閉目倚靠在軟榻上,他輕笑著,︰或許真如茗菊所言,那個人,是他遺失的心!
陽光下,馬蹄輕踩,一下一下扣動著大地的心扉,就如同那一顆甜蜜而不安分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