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姍裝著沒听出佳紅話中帶刺,蹲用手撥著豆子,笑著問︰「怎麼大年下的,竟挑起豆子來了?」
「今兒都二月初二了,還大年下的。我倒想問你今年過年怎麼沒回來?倒過了正月十五才回來?」
慧姍笑著說︰「本來想回來過年的,偏何府的四小姐捎信說要從英國回來過年,特讓何伯母留下我。結果她因事情絆住了沒回來,我也跟著回來晚了。」
她向屋里望了望,門開著,見里面一個丫頭正蹲在灶台邊燒水,沒見到韓晴,就問︰「媽去哪兒了?」
佳紅道︰「李嫂子頭疼,找我媽去給扎幾針。」
佳紅見慧姍用手撥著豆子,趕緊推開她的手,「你細皮女敕肉的,小心被豆子劃傷了手,你爹看了又要心疼了?」說著把盆里的豆子掂了兩下,放到一邊。
慧姍的手低垂著,抽回也不是,不抽回也不是,人也愣在那兒了。多虧那清秀的女孩遞過一個擦拭干淨的矮腳凳才算解了她的圍。胡慧姍接過來問佳紅︰「她是你家親戚?」
那女孩大方地說道︰「我叫韓玉露,是表姐舅舅的女兒。」說著在佳紅身旁坐下。
慧姍只覺得那女孩身上帶著一股說不出的嬌美,吐氣如蘭,好像風一吹就能把她吹化了,不敢大聲說話,忙端著凳子坐到韓玉露身側問︰「你就是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的韓玉露,佳紅總說你學問好,我也早就盼著能見到你,你別看我的學習不怎麼樣,我就尊敬學問好的人。只是你跟我想的卻不一樣。我以為你長得一定不如佳紅好看,佳紅可是我見過的最美的人。今天看到你,你們真是各有千秋,說不上誰更好些。」
佳紅正為搶白慧姍而暗暗後悔,听慧姍這麼一說,卻忍不住冷笑一聲︰「去上海念了幾年書,就是不同,嘴巴也甜多了。若要說稱得上美人的,方圓百里內胡三小姐稱第二,誰又敢稱第一?」
玉露抬眼看著慧姍,知佳紅語中雖含帶著譏諷之意,但是慧姍的確生得很美。慧姍之美又不同于佳紅與玉露,佳紅生得美艷,雪肌豐骨;玉露卻是清麗出塵月兌俗,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一般;慧姍生得卻是大方得體,一看就是大家閨秀,舉手投足間都帶著貴氣。
慧姍性格豪爽,從記事兒起,只一心把佳紅當成姐姐,從來沒有過身份高低之分,倒是佳紅見慧姍家世好,總忍不住說話時含沙射影,慧姍總是裝做听不出,而處處容讓著她,何況因從上海回來,無緣無故疏遠了她,心里本就懷著鬼胎,更不敢在言語上計較,忙笑著說道︰「我說話莽莽撞撞,長得也馬馬虎虎,不象你說話尖刻,長得卻柔美動人。」
佳紅一把抓住慧姍的手,嗔笑著說︰「你這死丫頭,是你不學好,一進來嘰嘰咕咕不停,你和表妹說話,卻把我扯進去,我剛一說你,你就拐著彎兒損我,你倒說說我哪兒說話尖刻了?」說笑著咬住下唇,握住慧姍的手用力向後擰去。
慧姍痛得眼淚流出來,忙轉過頭賠笑著說︰「好姐姐是我不好,我說話一向口無遮攔,此時擰痛了我,姐姐不心疼,還有誰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