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佳紅送走韓晴,回到屋里,見玉露正盤腿坐在炕上發呆,她笑著走過去問道︰「大起早的發什麼呆?親還沒定,難道就在想他了?」
玉露從炕上爬起來冷笑道︰「出沒于紙醉金迷、聲色犬馬之地的,只是紈褲膏梁罷了!要是真好,姑母何必愁眉不展,婚事即然不成,我又何必為旁人之事操心?」她站起身把窗戶打開,看著朝陽升起方向,略站了一會兒,然後才又重跪坐到炕桌前,拿起筆開始臨摹昨晚上慧姍讓小紅送來的一幅張書景的《滕王閣序》。
佳紅湊過去,見韓玉露的筆鋒瀟灑,臨摹的竟與真跡不相上下,特別是‘時運不齊,命運多舛。馮唐易老,李廣難封。屈賈誼于長沙,非無聖主;竄梁鴻于海曲,豈乏明時。所賴君子見機,達人知命。老當益壯,寧移白首之心?……’這一段竟然到可以以假亂真的地步,她笑著說︰「你還說以字可知人稟性,你的字與他一模一樣,難道你與他的性情也相同?」
韓玉露笑了笑放下筆,坐好,揉了揉跪得有些發麻的腿道︰「仿貼當然不能算,何況我與他的字只是表面上相像罷了,你看他的字力透紙背,而我的字卻綿軟無力。」說著翻過來給佳紅看紙的背面。
佳紅略看了一眼,收回目光,站起身從炕櫃里給玉露拿了一條褥子,放到她腿下說道︰「你以為二少爺必是不好,媽才愁眉不展。其實正因為他太好了,媽才猶豫不決,否則早就一口回絕了,又何必這麼為難?」
她把炕櫃門關好,回身跳下地,拿了笤帚掃炕。
韓玉露抬起桌子把它挪到牆角,拿起張書景的《滕王閣序》,小心翼翼地卷好,放到桌子的一角上。她起身下了地,來到屋外,將自己寫的那幅晾到曬衣繩上。
胡佳紅也跟出來,看著天空耀眼的陽光,問道︰「你把它晾到日頭底下,不怕把紙曬脆了?」
韓玉露邊挪動紙邊說道︰「現在太陽光還不算毒,沒事兒,而且我只晾一會兒。」
韓玉露一抬頭,一夜不見,院里的一棵梨樹已經開滿花朵,滿樹的梨花白得直晃人的眼楮。
遠遠見慧姍蹦蹦跳跳跑進來,手里還提了一個袋子,佳紅也看見了,笑著說道︰「無事忙來了。」說著放下笤帚迎了過去。
慧姍笑著說道︰「你快來幫一下忙,這里面全都是好吃的。」佳紅接過來一看,有瓜子、炒熟的花生,還有隻果,橙子。她笑著說︰「這是上我們家開果子鋪來了,你也不嫌沉。」
慧姍說︰「翠嬸知道媽愛吃隻果,特留了幾個讓我給媽捎過來。我跟著下到窖里,剛好看到這袋子,是前兒家里來客人,翠嬸裝的,可是客人略坐了坐就走了,她還沒來得及倒回去,我就來個順手牽羊。」
玉露也迎過來,慧姍從兜里取出一張紙條遞給玉露︰「我這兒有幾句佛家偈語,你幫我看看是什麼意思。」
佳紅笑著問︰「你幾時修起佛了。讓我看看你像不像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人?」
玉露也跟著笑起來,見慧姍有些扭泥不安,才作罷。低頭看了看,見雖只是一首普通的佛家謁語,想解釋卻無從下手,沉忖一會兒方道︰「禪語高深,看似淺顯,其中又暗藏多少玄機?不是我所能解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