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冰听胡雲山提韓玉露,心里很不舒服,又不好表露出來。她趁給胡雲山盛粥的時候問何靖華︰「大夫可請來了?」何靖華抓了一個饅頭,邊吃邊道︰「去請了。剛打了電話過來,說因軍隊封了整條街,一時過不來。」
胡雲山接過韓冰遞過來的粥,道了謝,剛喝了一口,抬起頭問︰「沒事兒軍隊封街做什麼?前兒听說一個什麼督軍要來上海,鬧得上海出動了上千名群眾,敲鑼打鼓大造聲勢。」何靖華笑道︰「剛才我問你猜我遇到誰了,你沒心情听,這會兒又問。」胡雲山道︰「左右你認識那幾個人,整日里在眼皮底下晃蕩,你又能遇見什麼新奇人物?」何靖華道︰「那新任督軍算不算新奇人物?剛剛到前面去,正巧看見一大群官員簇擁著他進了西洋樓,一身戎裝穿在他身上,那氣質風度真是鶴立雞群。」
韓冰正把一口粥要咽下去,一听何靖華夸新任督軍,想著陪同中自然會有何笑倫在內,那所謂的雞群中自然也少不了他,忍不住笑了起來,又怕何靖華尷尬,把頭俯得很低。
胡雲山因身子不舒服,勉強喝了半碗粥,就走過去歪到床上。這半天他清醒了許多,已認出這火炭似的屋子,正是他以往一直住的,就問何靖華何時把這里東西換得像洞房一樣?何靖華笑道︰「你剛剛大喜,再住雪洞一樣的屋子也不合你的身份,讓你在上海重度第二春豈不正好。」他兩人雖說者無心,讓坐在旁邊的韓冰有些不自在。
胡雲山把身前被他扯壞的帳子向旁邊移了移道︰「可惜沒個韓玉露給我做新娘。」說著竟勿自嘆起氣來。
何靖華匆匆忙忙咽下最後一口菜道︰「我雖不大懂詩詞,有句形容你卻最合適不過,‘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從我記事起,你病的次數屈指可數,哪像這些天,總是病懨懨的,你難受,我心里也跟著堵得慌。」
他見韓冰早放下筷子,坐在旁邊淡淡的,把目光看向窗外,便也悻悻然地放下筷子對韓冰道︰「你昨晚上沒睡好,一會兒我和雲山回我那邊,你好好睡一覺。」
韓冰笑道︰「刻兒第一天上學老師就偷懶,讓孩子怎麼想?已為人師卻虛有其表,我真怕會誤人子弟。」
胡雲山把目光轉過來,越看韓冰越覺得眼熟,心里好奇如此醒目的形容舉止,怎麼竟會忘了?搜腸刮肚地想著,只把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韓冰打量。
何靖華笑道︰「刻兒本就不愛上學,一听我說放一天假,馬上樂得玩去了,他恨不得時時刻刻都不上學才好,何況我們家除了阿瑪額娘外,最早起的就是刻兒,他早已習慣于大人們日上三竿還在睡夢里。」
何靖華因剛才就了咸菜吃饅頭,覺得口有些渴,起身要去倒茶,恰巧清泉進來,忙接過茶壺,給每人倒了一碗茶,先遞給何靖華一杯,何靖華順手接過遞給韓冰。
韓冰站起身給胡雲山端過去,胡雲山邊道謝邊接過來︰「怪不得看你斯文有禮,原來是刻兒的先生。昨晚多蒙照顧,改日等我身子好了,我做東,請你和靖華去御園吃飯,做為答謝之禮。」
韓冰笑道︰「只不過舉手之勞,胡少爺何必客氣,倒是二少爺對胡少爺一份心,讓我感羨何為朋友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