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凶得以伏法,而被冤枉的唐子謀當然得以沉冤昭雪,刑部尚書是恭恭敬敬把這位爺給請出來的。據說這位唐少傅,那可是長孫殿下面前的紅人,太子一死,長孫殿下很可能就是大楚的下一代國君了。而這位唐少傅的身價,那絕對是水漲船高。在大楚,高位不代表一切,只有在皇上面前說得上話,手握重權,受帝王寵愛,那才叫權臣。
真凶被伏法的第一時間,刑部尚書便收到了一大堆的傳話,意思都是大同小異,全都是要求盡快釋放被關押重牢的唐少傅。刑部尚書很慶幸,當初他收了好處,沒有太過于得罪這個看起來瘦瘦弱弱不堪一擊的男人。他雖然是刑部尚書,位居一品官員,但素來不得皇上喜歡,做事一向小心翼翼,深怕哪里做錯了事,頂上這顆人頭隨時會落地。抹了抹額上的汗,魏尚書慶幸自己沒有選錯邊。
「這些日子,多謝魏大人照全。」上馬車之前,唐子謀溫和而真誠的感謝道。
感謝身為刑部尚書的軟弱,只是上頭壓下話來,這位魏大人便如縮頭烏龜一般;只要上面傳話,便不敢對自己動用私刑。甚至對于他的有些言行,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他唐子謀能在重犯刑牢里過得如此滋潤,與這位魏大人也有著莫大的關系。所以唐子謀很感謝,很真誠的感謝。那感謝的聲音里,隱藏的諷刺,恐怕沒有人能夠听得出來。
一出了刑部,外面早就有人守在青磚小道之上,恭恭敬敬立在一輛馬車邊上。當看到唐子謀踏出來時,立馬迎了上來。
「老爺,居總管讓小的來接您,請上車。」
原來是小小的人,唐子謀心里暗道,明面上點了點頭。隨著青衣小僕的帶領,鑽進了馬車。一進馬車,便看到了幾個月未見的小小坐在車內。居小小不掩臉上的焦慮,等車簾一放下,那雙小手便開始左模右探。唐子謀身上別說是傷口,就連淤青也不見半分。反而那腰間多了些肉,眼里也多了一份神采。這位不像是坐牢回來,倒很像剛剛渡假而回。
唐子謀笑眯眯的倚在車廂上,任由居小小翻著他的衣襟。重牢一行,小小多次請求去牢中探望,但為了不被有心人探知二人相識,他嚴令居小小前去探望。二人之間,只是互通消息。小小焦慮,十分容易理解。確定了唐子謀無礙之後,居小小這才松了一口氣,但隨即想到身為下人,剛剛的動作卻是逾越了,連忙起身告罪。
骨子里對等級觀念並不重的唐子謀並不在意這種小事,向居小小尋問了一下最近外面所發生的事,便陷入了沉思。影子閉著眼楮坐在一邊,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味道。
「公子,天地樓發展時間尚晚,雖在洛水有一分力量,但一旦月兌離洛水,實力便會大大削弱。公子遠赴中吳,路途遙遠,萬苦艱辛。就算公子不為其他,也要為自己的身體著想。若公子有什麼大事,可交給小小去辦,小小絕對不會令公子失望。若公子不放心,小小可多帶幾人……。」在搖搖晃晃的馬車上,小小開始絮絮叨叨,力圖讓唐子謀改變去中吳的想法。
「小小,小孩子想太多了容易變老。只幾個月未見,你便變得如此嘮叨,這可如何是好?」
唐子謀拍拍小小那軟軟柔柔的黑發,如模小狗一般,溫和的笑著。小孩子單純的關心讓唐子謀很是感動。從小小那雙真誠的眼楮,唐子謀看不出任何虛假。這是一個真心為他著想的好孩子,帶著憧憬的眼神,用如同看著神的眼楮看著自己。
「公子也不過才至弱冠之年。」居小小不服氣,略帶孩子氣的嘟起自己的嘴。
居小小雖然年幼,但自從被唐子謀收養,委以重任之後,便一直希望自己能有所作為。因為年齡的問題,一開始的時候,總被人低看一頭。為保持威嚴,在屬下的面前,居小小從來都是繃緊著自己那張小臉,希望能增加幾分威嚴。這故作老成之態,反倒引起了白首的興戲之心,時常逗逗這個年幼的樓主。
居小小從來只知道白首如同花孔雀一般,討厭之至,從來不曉得他的這張臉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連唐子謀看著居小小這張小大人的臉,都忍不住想動手捏捏那粉女敕的臉頰。
「這件事已經決定了,小小不需要有任何置疑。」
唐子謀的滿臉嚴肅,令小小也不由臉色一正,連忙低聲應道,「是。」
「我有些累了,先休息一會兒,地方到了再叫我。」
不等小小回答,唐子謀便倚車而息。居小小靜默的等了一會兒,等確定唐子謀熟睡之後,小心的替對方蓋上披風。小小走到一直挺直著身體,閉著眼楮的影子。
「影大人,您要的孩子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等待接收。」
原本如雕像一般坐著的影子,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算是听到了居小小的話。居小小暗自抹汗,就算影大人什麼都不做,只是坐在那里,就給了他很大的壓力。真的好強,小小雖然不知道影子到底有多強,但樓里的那幾個孩子的強大,足以令他知道影子有多麼的可怕。也只有公子天神一般的人物,才能駕馭這樣的高手。居小小想著,看著休憩中的唐子謀,就差兩眼冒星星,公子不愧是公子,果然是世上最厲害的。
熟睡中的唐子謀打了個冷顫,動了動身,尋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著。
……
在整個皇宮里,真正因為太子的意外身亡而傷心的,只除了皇長孫李治,恐怕再無他人。在李治的記憶當中,自己的父親一直都是高大威猛,用最寬闊的懷抱,保護著自己。那些諄諄教誨,深夜中守在陵墓的李治,固執的跪著,不理會身後跪滿了一地的太監,回憶著以前幸福日子的一點一滴。
父王——
李治無聲的嘶叫著,眼楮酸酸澀澀,滿是血絲的雙眼,已經流不出半滴淚。長期的飲食不正常,睡眠不充分,讓還只是孩子的李治,身體格外虛弱。偌大的陵堂,越發襯托著李治那小小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