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得罪女人,也萬萬不能得罪唐美人。
拉馬車拉得氣喘吁吁的段無涯。越加的體會這句話真他**是真理。從頭一天開始拉馬車,段無涯無耐接受自己苦難的命運。以為最苦也不過就是這樣了。誰知道,唐子謀壓根就不是什麼好心的主兒。否則的話,連百里霸這樣的人都知道要躲著怒氣勃勃的唐子謀,又豈會是拉拉馬車這麼簡單。
說穿了,就是一句話。唐子謀直接把段無涯直接當成任勞任怨的馬兒一般存在,嫌馬車的速度慢了,于是駕車人,毫不客氣的甩著馬鞭。那一鞭子下來,背後立馬一道血痕。
不過那駕馬車之人明顯是個整人的個中高手,知道你的承受力多強。雖不時的受著那皮肉之苦,卻一點也不阻礙跑動的步伐,想裝昏都沒一個借口。
這便也就罷了,他可憐的段無涯,直接淪落到馬兒一般的境界。吃喝睡,都只能與馬同住,與馬同食。更過份的是,他吃的居然就比馬的高檔那麼一點點。飼馬人說了,飯管飽,盡量吃。那餿飯餿菜,哪里是人能吃的。但對于每天都需奔跑的段無涯而言。在受盡了苦餓之後,就是那粗食,也拼命往嘴里塞。不吃,行,不吃,你就等著餓肚子,跑不動,然後讓馬兒拖著你跑。
偏偏唐子謀趕著時間,在天黑之後才會入宿休息。其他的時候,都盡快的趕路。偶爾午時用飯,也只能咽下以最快的速度吃完粗食,便需要起身,繼續趕路。只短短三天時間,段無涯從一個細皮女敕肉的書生,直接退變成黑里吧嘰的粗黑小伙子。他有種仰天長嘆的沖動,若不是有些底子,這幾天折磨下來,早就死于非命了。偏偏唐子謀好像能感覺出他的極限在哪里,偏偏在他快要撐不住時,來一塊糖果,待稍微休息過後,又是一頓大棒。
幸好天見可憐啊,在軍隊趕在路上時,天公作美,一場暴美襲來。
被整過無數次的段無涯,可不敢拿了繩子以為可以得到休息了。坐在車里面的那位,指不定會不會下令冒雨趕路呢。若是冒著這大雨趕路。那可是一番折騰。
段無涯吃力的跟著馬車的速度,這幾天,他已經找到了些決竅,知道馬兒何時加速,何時稍慢。但這暴雨來得突然,他的身上已經全部濕透,暴雨已經迷蒙了他的視線。瞬間濕透的地面,踩著時,帶著幾分打滑。段無涯祈禱著車里的那位,千萬要停下來暫時休整啊。
雖然暴雨即至,這幾百人的軍隊,卻正巧經過荒地。前不朝村,後不著店的,想要暫作休息,也沒什麼可供休息之地。幸而探子很快回報,前面不遠處有一處破敗的小廟,可暫供休息。
唐子謀對百里霸派過來的人低語了幾句,果然很快就有將軍傳令,極速前往破廟,暫作休息。一听這命令,段無涯比誰都高興。一到地兒。立馬解了繩子,作腰酸背痛之樣。侍候他的小滿,連忙把自家公子扶到破廟里,找了塊干淨處休息。麟王衛也動作迅速的開始清掃這塊破廟。幸而這處破廟還算不小,勉強可以容納諸人。只可惜那馬車,只能放在外面吹風淋雨了。
小滿拿出絲帕,心疼的替段無涯擦著臉上的汗珠,嘴里不禁埋怨道︰「公子,您何苦留在這兒受這份罪呢?」
自家公子被那個莫名其妙的人給折磨,公子居然樂此不疲。少年的小滿,早就不滿姓唐的折磨自家公子。偏偏公子居然听之認之,任勞任怨,姓唐的真是太可恨的。
段無涯累極了,倚在破敗的牆埂上,閉著雙眼,做休息狀。像這種暴雨天氣可不多,要把握這難得的休息時間,多多休息才對。
小滿邊服侍著自家公子,邊嘀嘀咕咕的絮叨著道︰「公子,要不咱們還是離開這里吧。小滿我有氣力,去碼頭搬東西,一定能賺到錢,養活公子。」
「不,本公子不走,堅決不走。」段無涯握爪堅定道。
「公子,為什麼啊?」小小少年的腦袋瓜子里,充滿了不解。
段無涯睜開雙眼,兩眼放光的看著正任由影子擦拭著身上不小心飛濺著雨滴的唐子謀,轉而變成痴迷之色。好一副美人拭水圖。美人美,卻非一般美。明明只是非一般的動作,卻偏偏有一股說不出的味道。若非自己的體力都被榨干了,一定要把眼前的這副美景畫下來。
只可惜,有心無力,段無涯只能望著美人而興嘆了。
段無涯咋咋嘴道︰「每相處多一分,就會發現美人不同的一面。本公子有一種預感,當本公子能把唐美人真正畫下來時,便是本公子真正學成之日。本公子發誓,一定要把唐美人的精髓,完完全全的畫下來。」
听到自家公子的話,小滿不由的翻著白眼。公子什麼都好,就是對美人太過于執著。說穿了,就是對畫筆下的人太過于執著。在把筆下美人完美的畫出來之時,公子是痴迷不改。幸而公子一旦把美人畫下來,便不會再有所痴迷。現如今看來,公子這毛病,真是越來越嚴重了。就算是吃盡苦頭,也是不撞南牆不死吃。
段無涯可不管自家書僕的怨念,身體雖完全放松的躺著。但那雙眼楮,卻眨也不眨的盯著唐子謀。那模樣,似乎深怕會錯過唐子謀每一分的神采。
唐美人啊不愧是唐美人,本公子一定要把如此美人畫下來。以作本公子的成名之作。
一想到有朝一日能把如此美人躍然于紙上,段無涯便忍不住心中一陣激蕩,從而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決心。至被被當成勞力一般的馬兒,那點小苦小累,跟未來那畫筆下的美人,壓根就不算什麼。
似乎感覺到段無涯過于放肆的眼神,在一邊服侍,卻一直閉著雙眼的影子,向段無涯的方向偏過頭來,微微開啟眼眸,眼中紅光微閃。似有一片凶光閃過。
沒有什麼以氣壓人或是高手的試探,只是影子那半啟的眼神,就讓段無涯有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本能的收回了自己的眼神,不敢再向剛剛的方向看過去。
好可怕,段無涯直生生的打了個冷顫。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對方只是一個若無其事的眼神,就讓他有一種很危險的感覺。那種危險感,甚至讓他本能的差點跳起來,逃離這個破廟。若不是他自制力驚人,恐怕早就落跑了。
饒是如此,垂下頭的段無涯,也是一臉蒼白的可怕。那雙丹鳳眼中,隱隱透著一分懼怕。
不過,美人……
對于美有種敏銳直覺的段無涯,以極慢的動作抬起頭,以眼楮的余光,小心翼翼的打量著影子。
嘿,以前影子一直與唐子謀坐于馬車之內,以僕從之姿,服持唐子謀。要不就是站在陰暗不顯眼之處,蒙著眼巾,遮住了臉上大部分的模樣。再加上他心心念念著唐美人,以致沒有多加注意到。現在看到那影子,長相也非一般凡夫俗子。更重要的是,若不是他眼花,剛剛那眼眸中流露的,應該是鮮紅之色。
鮮紅異眸,世間只有那傳說中的妖魔鬼怪。現在看這影子,怪不得越看越覺是妖魅,一定不是平凡人。
段無涯為這無意的發現,既是激動,又是懼怕。激動的是,他還從未見過妖物的美麗,懼怕的是對方非人的身份。在極度的風險與美貌的非人生物之中選擇,段無涯說不清心理的感受。不過眼楮的余光看到唐子謀,還是黯然放棄了對影子美貌的追求。
美人雖美。不僅帶著刺,而是還帶著劇毒。一不小心,恐怕就會被「 嚓」掉。唉,為了普天下的美人,還是暫時不要惹那個給他很危險的感覺的美人吧。
唐美人比起那影子,可是一點也不差。
不知為什麼,段無涯看著唐美人,總感覺是越看越美。若是以前覺得唐美人只是一個頗有個性的美人,隨著越是觀察,越覺得唐美人有一股透著骨子里的味道。段無涯想起師傅的話,美人之美不在于形體,而在于其內斂形態。只有發現真正的美,才能畫出真正的美人。
正是因為師傅的話,段無涯才會認真仔細的對待每一個美人。挖掘出每一個美人真實的所在,畫出其精髓所在。只可惜,畫了這麼多年,美人雖然畫過不少,卻沒有一個真正讓他滿意的。怎麼說呢,那些美人,總會因為這些或那些的原因,使得她們與他所認為真正的「美」相差甚遠。
唐美人之美,隱隱蒙上一層細紗。當你以為只有一層時,你小心又激動的掀開之時,下面又是一層神秘的紗。于是,再掀開,又是一層。
他敢以他未來大畫師的身份打賭,唐美人身上有一種非常人所擁有的美。非常人之美,甚至天下間,絕不會有第二個人所擁有的獨特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