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謀再次醒來時,那叫一個頭昏眼花,全身更是酸軟無力。右手的手腕,幾乎僵硬的直不起來。躺在床上,迷瞪了半晌,恍然想起自己如此狼狽,因由何來。想到麟帝的所做所為,他的臉上,陰沉的幾乎陰沉的快要滴出水來。
「主人。」
一直守護在床邊的影子,第一時間發現唐子謀清醒過來。面無表情的靠過去,一直提著的心,暗暗放了下來。
主人沒事,真是太好了。
「水。」
清涼的水滑過干澀的喉頭,唐子謀整整喝了一大杯水,才微微止住渴意。就著影子的手,月兌力般的半起著身子,靠在床頭。唐子謀滿臉倦色,強忍著身體的抗議,緩緩問尋影子外面情況如何?
又是那個男人?
影子整夜都守著唐子謀,生怕主人會生出什麼意外狀況,連半秒都沒離開半步。外面發生什麼事,他壓根絲毫不知,更懶得理會。沒有去添上一把火,已經是影子擔心唐子謀的身體,才不得己沒有去找麟帝的麻煩。
影子的性格,就算是仙獄神佛,都不會給半點情面。
壓下對麟帝的不滿,影子喚來竹意。
唐子謀懶懶得靠著,閉著眼楮听著竹意一一述說著皇宮的情況。
正當改朝換代之際,宮內每時每刻都會發生變化。二皇子的勢力,以暴風疾雨般的被清洗。許多掛名在二皇子之下的官員,或多或少都受到謀逆之名的牽連。
牽連雖廣,但麟帝頗有點高高抬起,輕輕放下的意思。
仁王軒轅治被打入重牢。
除了軒轅治的心月復手下被滿門抄斬,那些或多或少牽連的,少數打進重牢,大多只是官降一級,或調離比較重要的官位。
宮內的侍衛太監宮女等,相對而言,遭到更強烈的血洗。一時間,宮內人人自危。
與此,五王爺軒轅無極首先站出來,支持麟帝,並交出手上的兵權。
有了軒轅無極的支持,其他幾位皇子或多或少偃旗息鼓,暫時蜇伏起來。
唐子謀側首聆听得非常仔細,十指交叉,面色十分嚴謹。
「今日早朝,左右兩位宰相的反應如何?」听完竹意的話,唐子謀淡淡的問道。
「兩位宰相大人,懇求麟帝細查仁王造反之事。並細舉數證,仁王的造反之名,為他人所污滅,希望麟帝嚴查,給仁王以示清白。」
「果然。」唐子謀微微勾起嘴唇,語氣中滿是意料之中的意思。
「麟帝反應如何?」
「麟帝壓下奏折,听貼身公公說。在上完早朝後,麟帝在書房發了好一通大火。」
听到這里,唐子謀不自主的皺皺眉頭。
「影子,替我更衣。」
影子隱隱猜到唐子謀要做什麼,雖不舍唐子謀太過辛苦,卻知自家主人脾氣。
扶著影子的手,唐子謀踩在地上,有若踩在棉花浮雲一般。
「主人,是否用完早餐再過去?」
搖搖頭,夜里縱欲過度,唐子謀並沒有什麼胃口。
走出所在宮殿,宮內各處要口,站滿了面色森嚴的侍衛。唐子謀看到不少熟識的人,宮內換血的太過徹底。唐子謀的皺頭不由再次皺緊,麟帝還是太過于著急了。有時候,欲速則不達。
唐子謀的身份非常特殊,從麟王府、麟王軍出身的侍衛,大多知道唐子謀在麟帝心中特殊地位。似乎也有人交待過什麼,唐子謀一路暢通,沒有受到任何阻攔。
一到上書房,唐子謀就看到門外一個老太監,滿臉焦急的走過來走過去,來回走個不停。老太監身邊不遠處,幾個宮女端著食物,低著頭,哆哆嗦嗦的站在一邊。
「怎麼回事?」唐子謀沉著嗓子問道。
「哎喲,唐大人,小的見過唐大人。」老太監一看唐子謀,有如見到救星般,立刻興奮的給唐子謀打了個千,開始訴苦道「唐大人,麟帝昨夜滴水未今。今日早朝又是一通大火,咱家送進去的早點,都被陛下給扔出來了。這樣下去,傷了陛下的身體可如何是好?」
老太監 哩叭啦的說了一通,臉皺得跟苦瓜似的。
「罷了,把早點攏一起,給我吧。」
「哎喲,那麻煩唐大人了。」
老太監的臉笑得跟朵菊花似的,連忙把早點送到唐子謀手上,深怕唐子謀會反悔似的。
「你先呆在外面。」
唐子謀對影子說完,命令其通報後,端著早點走進書房。
上書房內,麟帝獨自一人坐在御桌之前,垂首批改著奏折。身後,兩個年輕的宮女輕輕打著扇子。
「不是說了嗎,孤暫時不想用膳,滾出去。」麟帝拿著朱筆,頭也不抬的說道。
唐子謀听而未聞般,端著早點,把東西置放在桌邊。
「大膽奴才……」
麟帝抬首就罵,看到眼前熟悉的身影時,剛到喉頭的話,硬是咽了下去。他連忙站起來,扶著唐子謀,硬是把他推到自己的玉椅之上。
「這是陛下之位,下臣萬萬不能……」
唐子謀來不及拒絕,虛浮的身體不受控制的坐上去。掃了一眼身後的兩個宮女,麟帝立刻知意的命兩女離開,並勒令房外侍衛小心看守。
「你身體不好,怎麼不多多休息?」麟帝的語氣中帶著一分責怪。
「我餓了,陛下先陪我用些早點,可好?」
唐子謀有所求,麟帝自然不會拒絕,一同坐在寬大的玉椅上,用完盤中早點,喝了碗玉米粥,又硬是被唐子謀塞了兩包子。
唐子謀吃得少,簡單的用了點,便算是用完了。
看著堆滿了整個御桌的奏折,唐子謀嘆了口氣。他起身走到桌邊,因為打定主意快要離開,也不在意的翻開奏折,很快簡單的看了個大概。掃了幾眼,合上奏折,把桌上堆成一團的奏折,分門別類的整齊放成幾列。原本凌亂的感覺,很快因為唐子謀的簡單整理,變得不那麼多。
「陛下做了萬人之君,做任何事不可能面面俱到。朝中有百官,並非都是擺設。陛下需要知人善用,學會適當放松。奏折下臣大膽分了些類別。這些不重要的,可以交給專人負責。略微重要的,可等江山穩定,適當交給下面的人處理,陛下只需拍板決定便可。如此,陛下方能輕松許多。」
「孤果然還是離不開謀兒。」麟帝長臂一伸,直接把唐子謀攬到懷里。心內沉甸甸的壓力,不由放松了下來。「謀兒,乖乖的呆在孤的身邊,不要打著離開的主意,可好?」
說著,麟帝的眼中,閃著誓在必得的目光。
果然,還是不想放謀兒離開。若謀兒不喜歡那些男男女女,那也不強迫,謀兒只要乖乖的呆在自己的身邊,依在自己的懷里,才是最好的。
麟帝想著,雙臂越收越緊。
「咳,陛下,私事暫先放一邊。陛下現在帝位不穩,需得慎之又慎。」試著拉開鎖在自己腰間的雙臂,唐子謀試了幾次後,最後不得不听之任之。
「說。」麟帝享受般的抱著懷中柔軟的身子,淡淡吐出一個字。
「有關仁王的處治,陛下可以適當妥協一二,不必急于處死。」
「你是要孤放過他?」麟帝皺眉,頗有些不悅。
「陛下先別急,站在權勢圈里,適當的政治妥協是必須的。」一見麟帝有起毛的跡象,唐子謀立刻適當順毛,安撫越發霸道的麟帝「仁王勢大,身後又有左相右相兩位大人在後相助。此時,確實是除去仁王的時機。但陛下萬萬不可忘了,除了仁王,太子殿下……」
「太子已被封為厲王。」
「是是是,是厲王。」唐子謀無奈的翻了個白眼,這個男人怎麼這麼小心眼「可是有趙高那要的背後高手在其後支持。更別提厲王長年居于宮中,暗中有不少的勢力。說起來,仁王雖為心月復大患,厲王更有可能動搖到陛下您的帝位。」
麟帝不由沉吟,顯然在認真思考。
「而且話說回頭,仁王再怎麼有威脅,他有逼宮的前科。相對于厲王曾經的身份,陛下難道不覺得,仁王可以被養成一條惡狗,咬住暫時蜇伏的厲王。厲王蜇伏暗處,如毒蛇一般,若是不給他找點事。只怕,他會隨時給陛下帶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抬出仁王跟厲王打擂台,正可穩釣漁台,坐收漁人之利。」唐子謀眼中掠過一抹冷笑。
麟帝點點頭,算是應和唐子謀的話。
「更重要一點,陛下帝位不穩。若與左右兩相做出一定的妥協,相信對于穩定百官,必然能節省更多的時間。」
「若仁王與厲王連手,那孤豈不雞飛蛋打。」麟帝沉吟一下問道。
「陛下,現在,您是執棋的人。厲王勉強能算是執棋人,至于仁王……」唐子謀不屑的冷笑「只要手段得當,則是削弱厲王的利器。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陛下以利誘之,何愁二虎不相爭。」
「好。」
听到最後,麟帝愁容頓笑,沉甸的心,因唐子謀的一番開解,頓時完全放下。冷峻的臉上,終于有了幾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