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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飛絮決定當晚在慕容靈薇處歇下,她們下了小閣樓,穿過一個小花園,來到慕容靈薇的寢室。喚來襲人晴雯端水梳洗過後,兩人肩並肩地在床上躺下了。雖然慕容靈薇說的是要好好睡一覺,可是過了好久,她們依然沒有睡意。
柳飛絮想得自然是府里另一邊的慕容靈麒和蘇宛翠,而慕容靈薇想得,卻是剛才被柳飛絮勾起的前塵往事。她還記得,剛進入慕容靈薇的身體里時,這個小郡主才剛剛十四歲,年紀不大,名聲可不小,被稱為鳳鳴國最美的女子,艷名遠播,從十二歲起提親的人就踏破了慕容家的門檻,甚至還引得四方鄰國王子國君的使者前來提親,轉眼兩年過去了,從前那二十五年的記憶似乎一點點模糊了,每次試圖回憶時,她都覺得頭疼欲裂,只是偶爾做夢的時候,會夢到在曾經的那個世界,最後的情景……
慕容靈薇在黑暗中無聲地嘆了口氣,強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些事情,慢慢地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天空一點點亮了起來,打更的聲音也隱隱傳來,五更了,柳飛絮一夜無眠,因為怕吵到了身邊睡著的慕容靈薇,此時渾身酸痛,她輕輕地轉了個身子,面向睡在里面的慕容靈薇,卻吃驚地發現她臉色扭曲,一頭冷汗,想她是做了惡夢,剛要伸手將她推醒,就听到她「啊——」的一聲,從床上猛地坐了起來。
「小姐,大少女乃女乃,你們沒事吧?」門外響起襲人的敲門聲,今天是她守夜,听到二小姐的叫聲,不知出了什麼事。
「沒事,你下去吧!」柳飛絮見慕容靈薇已醒,知道沒什麼事了,便如此吩咐道,說著拿起床頭放著的絲帕輕輕地擦去慕容靈薇頭上的汗珠,在晨曦的微光中,只見她臉色慘白的嚇人,雙眼渙散無神,直愣愣地看向前方,像是穿透了柳飛絮的身子,不知飄向哪里。柳飛絮心里又是疑惑又是駭然,不知道是什麼夢,把好好一個人嚇成這般模樣。
慕容靈薇根本看不到眼前的柳飛絮,甚至連她給自己擦汗也感覺不到,她的心神,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當中。到處都是雪白雪白的,牆是白的,桌子是白的,床單被罩都是白的,在一間白的晃眼的房間里,一個女孩正躺在床上,臉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她的手腕上一片殷紅,紅得驚心動魄,紅得格外刺眼,那片紅色慢慢擴大,浸濕了床單,浸濕了被褥,然後一滴滴地往下流,敲打著地板,發出清晰的「滴嗒滴嗒」聲……突然房間里多了許多的人,他們都穿著白色的衣服,帶著帽子和口罩,他們的到來讓本來安靜的房間吵鬧了起來,有人忙著包扎那女孩的手臂,有人拿听診器在那女孩的身上探來探去,都亂成一團,直到其中一個拿著手電筒,扒開那女孩的眼皮,對著她的瞳孔照了半天的人搖了搖頭,說了句什麼,大家才都安靜下來,一個個地停下了手里的動作,走了出去,最後,只剩兩個白衣女子,拉過一張依舊雪白的單子,緩緩地蓋在了那女孩的身上,從腳,到身子,再到頭,就在那白色單子就要蓋過她的臉時,慕容靈薇突然看清楚了,那躺在床上的,那無比熟悉的臉,竟赫然是自己!她驚恐極了,不由自主地大叫一聲,坐了起來,眼前卻是一片白茫茫地大霧……
「薇兒,薇兒!」這聲音好熟悉,慕容靈薇努力回憶著這聲音的主人,眼前的霧氣也慢慢散開,一張陌生又熟悉的臉出現在眼前,正一臉焦急的看著自己,她努力露出一個笑臉,說道︰「嫂子,我沒事。」
柳飛絮叫了好幾聲,見慕容靈薇終于有反應了,總算是松了一口氣,放下心來,她擔憂地看著她那依舊蒼白的小臉說道︰「薇兒,你怎麼了,是做惡夢了嗎?」。
「是啊,不過不打緊的,你別擔心。」慕容靈薇淡淡地說,見柳飛絮還要問些什麼,她趕緊說道︰「嫂子,我想再躺一會兒,好嗎?」。
柳飛絮看了看她,開口道︰「行是行,不過,等你睡好了,跟嫂子去大相國寺上香,就算是壓壓驚吧!」
慕容靈薇想說自己沒什麼驚,不過一來她不想爭辯,二來她也想柳飛絮去散散心,便點頭答應了。于是兩人依舊躺下,沒再說什麼話了。
日頭一點點竄得高了,城里的公雞也打過幾次鳴了,芙華院里,慕容靈麒和蘇宛翠正睡得香甜。門外幾個伺候丫頭端著銅盆毛巾等物已經等了有一會兒了,一直不見動靜,不由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正在為難之間,卻見玉姑姑帶著錦兒瑟兒急匆匆地從回廊上趕了過來。
走到跟前,玉姑姑看了看門口丫頭手里的東西和她們面上的申請,不由皺了皺眉頭︰「還沒起來嗎?」。幾個丫頭惶恐地點點頭,然後垂下眼去不敢說話。
玉姑姑知道這幾個小丫頭的為難之處,也不責罵她們,只是示意身邊的錦兒上前敲門。
梆梆梆——
敲門聲驚醒了屋里的兩個人,蘇宛翠自然是極不滿意,用手環住了身邊男人的脖子,閉著眼楮嘟囔道︰「誰啊,這麼沒規矩,一大早的就這麼鬧騰!」
慕容靈麒迷迷糊糊地听到敲門聲,一時還有點沒反應過來,只是揉了揉眼楮想讓自己清醒過來。
玉姑姑在門外等了一會兒,看到錦兒的敲門沒起什麼效果,不禁心頭火起,上次大少女乃女乃柳飛絮進門的時候,天還不亮就收拾齊整了候在王爺和王妃屋子外頭,這蘇宛翠一個小小的偏室,竟然如此沒有規矩,累得主子們在大廳里面枯坐了大半個時辰了,還在這里裝聾作啞!想到這里,她示意錦兒退後,自己大步走上前去,擂鼓一般地敲得那桃花實木門 作響,嘴里還大聲喊著︰「玉姑姑我敬請兩位主子起身了!」
蘇宛翠這下徹底睡不著了,她剛想起身呵斥一句外面大喊大叫的「奴才」,身邊的慕容靈麒卻猛然一驚,坐了起來︰「是玉姑姑!現在什麼時辰了?壞了壞了!趕緊穿衣服吧!」說著急急忙忙地把衣服往自己身上套去。
蘇宛翠慢悠悠地坐起身來,撇了撇嘴說道︰「我道是誰呢,原來是個姑姑罷了,不過是個奴才,怎麼敢在主子門外如此叫囂!」
慕容靈麒聞言臉色一沉︰「玉姑姑在府里絕不是奴才,這樣的話以後休得再說!你趕緊收拾一下,去給父親母親請安敬茶吧!」
蘇宛翠毫無準備地被說了幾句,心中委屈,但是慕容靈麒很少這樣嚴肅地跟她說話,她倒也不敢爭辯什麼,只得拿過衣服來穿上。正系著腰帶,卻見慕容靈麒已經收拾妥當,就要離去,蘇宛翠連忙抱住他的一只胳膊,嬌滴滴地說道︰「麒哥哥,今天晚上翠翠等你,你可得來啊!」
慕容靈麒猶豫了一下,覺得有些不妥,這妾室進府的第二夜,按慣例,是應該回正室夫人那里去歇著的,可是他架不住這蘇宛翠的軟磨硬泡,再一想起她昨天晚上的手段,不由骨頭都酥了,終于點了點頭,然後自去梳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