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頭青絲松松盤起,說不出的慵懶嫵媚,雖已換做婦人裝扮,可是胭脂的眼角眉梢卻沒有一般新婦的羞怯甜蜜,反而似乎在為了什麼煩惱,眉頭輕鎖。
手端茶盞,婀娜的走過回廊,胭脂在書房門前停了片刻,壓下心中的愁緒,綻開一個甜美溫和的微笑,推開門邁步進入︰「殿下,看了大半天了,喝點茶潤潤喉嚨吧?」
紫檀木做成的碩大書桌後面坐著的正是高恭,他正凝視著面前的一小撮紙灰發呆,眉頭微微皺起,似乎是踫到什麼棘手的事情,正在苦思對策。
胭脂走到跟前,遞上手中羊脂玉茶杯,看到桌上東西,不由「咦」了一聲問道︰「這是什麼?」
高恭隨手接過茶杯,卻沒有喝,放在一邊說道︰「都是些無用之物,對了,禁令解除了嗎?」。
胭脂臉色一黯,心知有異,卻.也不好多問,只得答道︰「還沒有,說是刺客還沒有搜到,太子讓繼續封著各宮各院呢!」
「刺客還沒有抓到……」高恭沉吟片刻,.然後起身道︰「既然如此,我就去見見父皇和皇兄!」
「可是殿下,」胭脂吃了一驚,連忙.勸道︰「外面不太平,太子又下了禁令,你現在出去恐怕不好吧?」
高恭眼中光芒大炙,他回頭看著胭脂說道︰「有何不.妥?刺客竟然敢在宮中肆意妄為,父皇和皇兄一定大為惱怒傷神,我前去分憂也是應該的不是嗎?」。說完叫了聲門口侍候的侍衛,便出門去了。
胭脂留在屋中半天沒有回神,剛才高恭眼中的光.芒和說話的語氣讓她大為震撼,一向溫和無爭的二殿下,即使在太子之位時也是從不怎麼注重這些朝政爭寵,如今似乎……似乎轉了性子啊……
大殿之上,高長風欣慰地看著下面匆匆趕來的.小兒子,被刺客攪得大壞的心情也好了一些,他說道︰「恭兒,你終于懂事了,這樣甚好!太子,你那邊有什麼事情可以讓恭兒接手的?」
高緯心中不豫,.面上卻是微笑答應著說道︰「父皇,兒臣現在正在搜捕刺客,不知那賊人藏身何處,這個如果讓二弟去做,恐怕不大合適吧?」
高長風略一想,也有些擔憂,「那賊人倒是狡猾凶猛,恭兒,萬一傷到你可如何是好?」
高恭笑道︰「多謝父皇垂愛,不過身為皇子,理應為父為國分憂,那刺客竟然敢闖入皇宮行刺,可見膽大包天,猖狂之極,如果不早日抓捕歸案,父皇安危難料,兒臣也無法安心啊!」
高長風連連點頭,一向淡泊的兒子能說出這番話來,讓他驚喜不已,他于是拍板說道︰「這樣吧,太子你帶人去搜捕前殿,後宮這些個宮殿就交給恭兒吧,恭兒,你可有得用的侍衛?要不要朕給你調派幾個過去?」
高恭忙說道︰「多謝父皇,先不著急,我那的幾個還算合用,要是缺人了我一定先跟父皇要!」
如此親昵的話又讓高長風驚喜了一下,隨即說道︰「好好好,那就這麼定了,你們兄弟倆個去辦事吧,朕等你們的好消息!」
高緯和高恭齊齊行禮告退,出了大殿,高緯看了看自己好久未曾仔細看過的弟弟說道︰「先去前頭暖閣里坐坐,休息一下再去搜捕吧?」
高恭微微笑著,不動聲色地說道︰「皇兄你昨晚辛苦了,先去歇歇,我倒是有點著急去看看後宮的安全了,第一次辦差,總不能馬虎可是?」
高緯聞言愣了一下,很快恢復了笑容,說道︰「既是如此,那為兄也就不多事了,若是有什麼不明白的,盡管來找我。」
高恭連忙道謝,然後帶著侍衛轉身離開了。看著高恭的背影,高緯臉上的笑容隱去,換以滿臉的深思……
來到後宮最外面的一道大門前,高恭停下了腳步,跟著他的侍衛風恬趕緊問道︰「殿下,就咱們這兩三個人去搜刺客,是不是太少了?」
高恭笑著瞟了他一眼,「風恬,怎麼,害怕了?」
風恬挺起小胸脯,不服氣地說道︰「怎麼可能?好不容易才從御廚坊調回來,我正想干點大事呢!」
高恭好笑地看著他,風恬是跟著高恭一起練武長大的侍衛之一,自從皇後獲罪後便被調離了高恭身邊,其他幾個侍衛風靜,風適,風然也四散在皇宮各個角落里,最近才被高恭一一打探到,都找了理由調了回身邊。
「你在御廚坊呆的不挺好的嗎?有吃有喝的,胖了不少呢!」高恭調侃道。
「殿下你又挖苦人,在御廚坊除了看看菜肉米面還有什麼事情可做?那些珍貴的食材也輪不到咱們啊,再說了,有誰去御廚坊偷東西啊,這皇宮里的守衛也不是吹的!」風恬一臉的不樂意。
高恭忍俊不禁,他拍了拍風恬的肩膀,沒說什麼,向守衛出示了腰牌,便進門直奔榮妃的宮殿而去。
榮妃正在殿中不安的坐著,听到貼身宮女前來通報愣了一下,不確定的問道︰「你說是誰?二皇子?」她疑惑地沉思了半晌,揮揮手說道︰「快請進來啊,呆立在那里干嘛?」
看到大步走進來的高恭,榮妃這才確定自己沒有听錯,她一副雍容的笑容,問道︰「二殿下,你怎麼來了,倒是讓我有些意外呢!」
高恭行過禮後,笑眯眯地坐了下來,說道︰「娘娘叫我恭兒便是了,都怪我太過懶散,平日里應該多來看看娘娘的!」
榮妃聞言一愣,這個二皇子從小就是眾星捧月的主兒,皇後還在的時候,她們是又嫉妒又羨慕,從未曾接近過,後來皇後被廢了,他也深居簡出不曾露面,難得見到他如此親近的模樣,榮妃自己未曾有所出,見到如此俊美高貴的皇子心中不免被觸動,現今他如此示好,說沒有感覺那是假的。
「二殿下……」
「娘娘,叫我恭兒吧!」高恭笑的恭敬。
榮妃猶豫了片刻,不再堅持,說道︰「恭兒,這番前來,可是除了什麼事情?」
听出言語間榮妃的語氣緩和了不少,高恭依舊笑的溫和︰「還不是昨晚的刺客鬧的,兒臣擔心後宮里娘娘們的安全,向父皇請了差事,來巡查一番,第一個就奔您這來了,怎麼樣,一切可安好?」
榮妃听他口稱兒臣,又是「第一個」奔到自己這里,話里話外的意思都十分明顯,不由吃不準他這是什麼意思,只是端起茶來抿了口,笑道︰「難為恭兒你有心了,我這里一切都好,沒見到那刺客的蹤影呢,不過听說昨晚鬧的挺凶?」她自從昨晚被禁令封在了自個兒宮中,還不知道那刺客到底是如何了呢。
高恭連忙說道︰「具體情況還要問皇兄才是,不過父皇安好,娘娘放心,這後宮的安全兒臣也自會照顧周全,尤其是娘娘這里,我會多派些人手的。」
榮妃連連點頭,「皇上身體無恙,就是天佑我鳳鳴了,多謝恭兒了,你有心了。」
高恭說道︰「娘娘哪里的話,娘娘的安危才是最要緊的,那兒臣就不打擾了,別的地方還得再去搜查看看呢!」
榮妃忙送他出了宮門,一時間兩人竟是氣氛融洽的令人咂舌。出了榮妃的宮殿,高恭便低聲吩咐風恬等四人幾句,然後讓他們散去了,自己則沿著宮牆慢慢踱著步子,似乎是在思考什麼,不知不覺間已經卻來到了碧玨宮,看著那個古香古色的「玨」字,高恭不由冷笑一聲,心底禁不住彌漫出一絲悲涼,進去見到了玉妃,簡單地交代了事情的緣由,不多時便出來了,完全沒有剛才在榮妃處的熱情主動。
高恭在後宮幾個主要的宮殿和嬪妃處都轉了一圈,問候交談了一番,然後在後宮宮門落鎖前,回到了自己的宮殿,等著風恬四人的歸來後,便關起了書房門,不知道談些什麼,胭脂去送點心茶水都被攔在了門外。
直到深夜,書房門才打開,風恬他們散去,高恭卻還在書桌前寫著什麼,寫好之後卷做一團,團在手里,便起身向後院走去,胭脂正端著宵夜想送去給高恭,見到他的身影不禁疑惑,猶豫間閃身跟在後面,跟著他來到後院門前,看見他打聲呼哨,那只高恭最為寵愛的滄瀾鷹便興奮地沖進他的懷中,一頭扎了進去。
胭脂看見高恭撫模逗弄了一陣鷹兒,然後將一小團什麼東西塞進了鷹兒的腳腕上,然後低聲說了一會兒什麼,便將它放了出去,看著它消失在夜色之中,佇立良久……
話說慕容靈薇在太子府里也是焦慮不安,不知道皇宮里情況如何,那些「刺客」的身份在她心里昭然若揭,他們的安危也成了慕容靈薇最為掛念的事情。那個傳話的小丫鬟離開後就再也找不到了,畢竟是在太子府里,她也不能明目張膽地去尋找一個只見過一面的丫鬟,天還沒黑,秦瑟自然也不會出現,于是慕容靈薇除了等待,還是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