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m 群2「東南商埠,兩浙路之杭州、蘇州,江南路之金陵,都還在遼人鐵蹄之下,淮南路揚州飽經戰lu n,如今瘡痍未復,在我朝手中的,如廣南路之廣州,荊湖北路之江陵,兩浙路之明州,行、住兩項商稅已經借到靖康二十四年了_&加之江陵水師濫發鹽引,市面上鹽價大跌,」陳明徹猶豫了一瞬,低聲道,「陳大人,江陵鹽商提出的包稅之議,是不是考慮一下?」
「又是包稅?」陳東皺眉道,「他們是約好的嗎?」
上個月,明州的十幾家商賈不堪苛捐雜稅太重,聯合提出了包稅之議,要朝廷按照明州歷年繳納賦稅數額,定出一個總數,由商會一並繳納給朝廷作為ji o換,朝廷胥吏不得在進入明州市面勒b 商戶ji o稅,也不得在此之外增商稅
明州是大宋最重要的商埠之一和其他州縣相比,明州有個特殊之處它孤懸于兩浙路,周圍大部分州縣都被遼軍所佔據鄂州倡義「尊天子而不奉lu n命」後,明州人組織起一支義兵,尊奉「趙柯」為天子,驅逐了蔡京的m n生,廩生們推舉了清流盧榮準為知州,州學合議將本該繳納的賦稅截留了一部出來養兵,抗拒四周lu n兵的劫掠舒州大捷後,遼兵在東南的氣勢大衰,鄂州三司使得以派出官員到明州催收賦稅,結果卻遭到了明州士紳和大商賈強烈抵.制
因為知州盧榮準和州學都站在商賈一邊說話,朝廷鹽鐵司轉運使田書梅在明州的地位極為尷尬,不得不和明州的商賈商議,提出了這個包稅之制表面上看來,朝廷並沒吃虧,包稅制還減少了轉運使的麻煩但實際上,這大半年來,兩浙路不少大商家都遷來此處,許多商船也由杭州、金陵轉到明州靠港和周圍飽受遼兵劫掠的州縣港口相比,相對安穩的明州不但沒有衰落,市面反而呈現一種戰時的繁榮,倘若依照往年的賦稅數額定數征稅的話,明州商賈總體的負擔是大大減輕了
「明顯是串通好的」吳子龍搖了搖頭,從到的一疊奏章中取出一份,遞給陳東道,「候參政大人唱完了‘尊孔復禮’這一出戲,緊接著又上書要在京東路試行包稅制,與民休息,緊接著要推行天下一些州學、縣學祭酒現在對此事極為熱衷听說廣州州學、福州州學的奏章也在路上了」
「侯煥寅也摻合進來了,真是不顧大局」曹良史「哼」了一聲,冷冷道,「京東路無險可守,遼兵北征受挫,接下來必然會全力經營北方,他不思厲兵秣馬,保境安民,只顧著收買人心,和這些商賈一起胡鬧,日後有他後悔的」
隨著捐稅負擔日重,百姓民不聊生,富商巨賈的反彈也越來越j 烈這包稅制看似簡便,實則將朝廷征收賦稅的對象,由孤立的一個個商賈和百姓,變成了形同整體的州縣地方所以,深曉其中厲害的戶部三司絕不同意此議但這股潛流早已醞釀多時,如今在北征的緊要關頭,朝廷正需要大筆錢糧的時刻一起發作出來,卻著實讓人難以抵擋如明州這等特別桀驁的地方公然宣稱,因借稅已經借到了十年以後,若朝廷不允包稅制,那明州這十幾年都不再繳納行、住商稅,經制總錢等賦稅了
「簡直荒唐,」陳明徹搖頭道,「蔡李ji n黨執政時,明州借稅已經借到了靖康二十年,咱們不過才借了三年的稅,他們居然要把前面十幾年都算到咱們頭上來」他搓了搓手,看看外面碧藍的天s ,皺眉道,「盛夏已過,秋冬將至練火銃營頭數百,需用火銃槍五十萬桿,還要相應的衣甲糧草,這個倒還能拖一拖只是準備五十萬套以上的秋衣冬襖卻是迫在眉睫之事戶部司的倉庫這幾個月從來都是空空如也,沒有一丁點兒留存北征諸軍的秋衣冬襖,最遲這個月就得付出銀錢訂貨,這事情耽誤不得,否者的話,難道要讓將士們穿著單衣在冰天雪地和遼賊打仗不成?」他握緊了拳頭,對陳東道,「必須再借一年稅,哪怕調動兵馬去催繳,也得把銀錢布匹先征上來再說」
「雖然是蔡李ji n黨借的,那也是朝廷的名義,」吳子龍看了一眼陳明徹,冷冷道,「這關系大義名分,半點也不荒唐」他口中略微帶著鄙薄之意
陳明徹論道主張「義利並重」,吳子龍頗為不齒吳子龍主張的是「君子恥言利」,以為「義利並重」看似兩全其美,其實就是當世的楊朱墨翟之道,最能敗壞人心,到了以後,大家都以此為幌子,棄道義而逐名利,最終使得世風日下,難以挽回二人曾因此書信往來數十封相互辯駁,文章皆由各自m n生廣為傳抄,當初是士林一大盛世若不是理社清流之中,陳明徹最嫻熟錢谷度支之事,需要他出山共度時艱,吳子龍是絕不屑與之同在一朝為官的這二人之間的恩怨,陳東、曹良史、趙行德等理學社同道都是心知肚明得很
「商稅不能再借,若田賦秋稅再借的話,就要b 百姓造反了可是,北征大軍的錢糧從何處來?吳兄,你只知向戶部伸手要錢要糧,可知巧f 難為無米之炊,」陳明徹悻悻道,「在這樣下去,我自請去做監軍,和趙元直兄同甘共苦算了」
他把事情攤開後,籠起雙手,一臉無奈的樣子自請監軍之事,大家都付之一笑趙行德雖然主動要求朝廷派人監軍,但趙行德並非普通武人,他的名望太高,監軍談不上」以文御武「,兩人打起筆墨官司的話,恐怕吃虧德海是監軍眾多大臣都不願去做個吃力不討好的職位,後來,陳東便順水推舟,以用人不疑為由,只同意了建立護軍使之制,而暫時沒有向鎮國、保義諸軍派遣監軍雖有人非議趙行德此議乃疊 ng架屋,加重了本朝冗官冗兵的惡疾,但關系到許多人的官位,也無人當真阻撓此事軍中層層設立護軍使,官位憑空多了一倍,人人皆大歡喜,算是順利地解決了這件事,但戶部錢糧的負擔卻重了
「侯煥寅此人慣會做戲,收買人心,當真要小心」曹良史y n沉著臉道,「催繳捐稅,州縣義兵營未必听話,若強行催b ,可能j 起民變,給侯煥寅這些小人抓住把柄,州縣學祭酒再大加抨擊,甚至彈劾丞相,便得不償失了」
曹良史表明態度,反對用兵強征捐稅吳子龍微微點頭,陳明徹看了曹良史一眼,嘆了口氣,也沒說話若用兵強征,招致民怨沸騰,甚至j 起民變的話,物議和非難全都會集中在兵部和曹良史身上他既然不願出頭背這個黑鍋,自然也不能強人所難
「北征已經到了緊要關頭,我已派出使者,催促岳韓兩位將軍出兵,和趙元直、曹迪一起夾擊遼軍,恢復中原」陳東深深吸了一口氣,「諸位再想想辦法,無論如何,也要保證北征諸軍的衣糧」
無論是用兵強征,還是州縣商會包稅,對朝廷來說,都有極大的弊端幾位大臣斟酌利害之時,房內陷入一片沉默中,良久,陳明徹嘆了口氣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還是答應江陵包稅罷了」他頓了頓,又道,「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現在諸禁廢弛,與其讓江陵水師這樣的濫發鹽引,不如把鹽、酒、茶、鐵器這些朝廷專營的,做一個高額的定數,再賣給江陵商會,收取的銀錢,至少可以相當于兩年的商稅了」
「那江陵水師會答應麼?」曹良史疑問道天下大lu n之後,江陵水師和朝廷若即若離,遼兵攻打鄂州也不見他們發兵來援,但卻用了朝廷的名義大量發出鹽引,使夏國蜀中的井鹽源源不斷輸往東南,使得市面上鹽價大跌
「你讓他們兩邊去斗嘛」陳明徹撇了撇嘴,「江陵商會跟夏國干系非淺,也不是省油的燈再說了,江陵水師那些武人,根本不通營殖之道,鹽引茶酒由著他們肆意妄為,簡直就是暴殄天物」他看了吳子龍一眼,哂道,「火燒眉m o,且顧眼下,同意這些商埠包稅之議,先再借一年的賦稅出來,讓商人競買鹽鐵專營之權,也兩廂情願這樣一來,既能能緩解朝廷用度,也堵住了侯煥寅和州縣學廩生的非議等北征局勢穩定,趕緊讓岳、韓、趙諸將就地招募流民屯田其它無人耕種的大片田地,也可以讓當地富戶競買,公平得很,朝廷用度緊張也可大大緩解了」
「戶部此議,只怕不妥」吳子龍沉y n道
「要麼吳兄拿出一個解決之道來?」陳明徹攤了攤手吳子龍皺眉看了他一眼,沉默不語禮部管著州縣學,各地學校祭酒和廩生的公議壓力都在吳子龍這里這賦稅之事又最容易招惹非議,吳子龍實在不願趟這個渾水
見吳子龍有些尷尬,陳東輕咳了一下,臉s 凝重道「既然如此,便由戶部擬一個奏章,務必要保證北征諸軍的糧餉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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