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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國的黎明 第四卷 章115 川橫三峽流-2

作者 ︰ 鼓元吉

帝國的黎明章115川橫三峽流-2

「丞相大人,」趙行德沉默了一瞬,回答道,「朝廷的制度,武將不得干預朝政。╚^網這一場變故,領兵平lu n,恢復鄂州城內秩序,是本將的職責。處置善後,恢復大宋的秩序,是丞相的職責。請恕趙某不能逾越置喙。趙某告退。」說完後,他躬身一禮,又朝簽押房中的重臣拱了拱手,不帶陳東答應,自己先退了出去。鄧素等人目送著他的背影,臉s 復雜,有些失望之余,原先懸著一塊石頭也落了地。

過了一會兒,仍是沒人說話,簽押房中寂靜的氣氛顯得有些怪異,眾大臣原先擔心趙行德把著兵權不放手,現在他並無統兵實職,一旦將鈞旨奉還,等于是ji o還了兵權。還有人擔心趙行德挾功邀賞,或者開武將干預朝政的先河。可是他就這麼一言不發的退下去,竟然沒有要賞賜,便讓人如鯁在喉。然而,如此大功,難道大宋就不賞賜了嗎?他封爵武昌侯,官拜左衛上將軍,已經是當初太祖收石守信等宿將兵權的虛餃,再要封賞,難道加三公,封王爵不成?如不封賞,或者草草了事,朝廷的顏面何存?

簽押房中靜得落針可聞。「少陽,」鄧素出聲道,「處置善後的事?」

「我意已決,先將鄂州今日之事,明發邸報,告知天下,廩生裹挾lu n民,意圖顛覆大禮法,圍攻相府、禮部,局勢危急,所以相府不得不斷然處置。我朝有不殺上書言事者的祖宗家訓,所以,對到鄂州上書言事的廩生,一律不得問罪。」」陳東稍稍停頓了一下,喝了口茶,繼續道,「但是,對在鄂州搶掠、放火,行ji n的賊人,要嚴查嚴辦!另外,lu n民圍攻相府、禮部、刑部以及各處衙m n的事,刑部正會和禮部、兵部嚴加偵辦,待查出幕後真凶後,再明發邸報。」

鄧素臉s 疑hu ︰「少陽,這是」

「陳相,」溫循直也遲疑道︰「刑部嚴加偵辦是什麼意思?」吏部尚書歐陽澈、工部尚書張延齡、兵部職方司郎中林貞干、樞密院都承旨王佐、鄂州知府柴固等人臉s 也有些疑hu ,明顯這是吳子龍挑起的,所謂當斷不斷,反受其lu n,不明白陳東在邸報中說「待查出幕後真凶,再明發邸報」是什麼意思。

「把吳子龍掛起來。」陳東冷冷道,「刑部先彈劾侯煥寅棄土南逃之罪。」他點了點頭,「如果吳子龍還不知克制,自己跳出來和侯煥寅沆瀣一氣的話,那麼刑部就先窮究此案。」他臉s 轉寒,冷冷道,「一個清流領袖,再加上一個參知政事,在這個內外ji o困之時,居然罔顧大局,聯手結黨,挑動lu n民圍攻相府。社稷有傾覆之危,我想,天下各州學政也該體諒朝廷的苦衷,手段j 烈一點,他們也不會再多說什麼了。」

最後這句話,陳東是對著坐在簽押房一角的中書舍人梁呈秀說的。梁呈秀點點頭,他一直坐在政事堂中,議政時也不發一言,只負責記錄丞相的言行。當陳東覺得某事可以明發鈞旨時,便會ji o代他草擬旨意,也省去了不少功夫。

此外,按照大禮法,丞相的一言一行,都要由中書舍人記下來,登記造冊,按照年月日保存在禮部。當禮部召集學政進京師公議時,學政可以隨時到禮部查閱這份檔案,將來也會載入國史。若記載有不實及缺漏的話,中書舍人要坐瀆職之罪。

「妙哉!」鄧素听陳東說完,當即贊道,「果是好計。」

「不錯。」溫循直也點了點頭,笑道,「打侯看吳,還是少陽考慮得周到。」

陳東昭告天下,上書言事者無罪,就讓大多數學政放了心。參與的廩生為數眾多,如果全都因言獲罪的話,朝廷不但在大義上站不住腳,更會引起各地學政、士紳的不滿,甚至懷疑陳東要鉗制言論,獨攬大權。天下人都猜測此事是吳子龍主使,相府雖然說要查出幕後真凶,但在各州學政看來,已是緩了一緩,並沒有疾風驟雨地報復,吳子龍尚且不一定有事,說明一切還有轉圜的余地,其他人也不用太擔心了。這一道邸報發出,先把天下人心穩住了。

而侯煥寅則相反,他既不是理社的人,自己在京東路的根基又被拔起,一直寓居杭州,不敢上鄂州。朝廷治他的棄土s 逃之罪,可謂師出有名。原先侯煥寅和吳子龍暗中勾結,反而指責朝廷救兵不力,再加上京東路已經收復,這件事一直拖了下來。現在,吳子龍自身難保,治侯煥寅的罪正當其時。雖然京東路十余個學政遙相呼應,各地也還有侯黨的勢力,但若沒有吳黨的配合,自是不足為慮。

對吳黨來說,圍攻相府事敗,現在正是受到重挫的時候。其心月復黨羽恐正潛逃之中,個個如驚弓之鳥,惶惶不可終日,重整旗鼓恐怕還待時日。廩生鼓動lu n民圍攻朝廷,本身是違背大禮法之事,再加上前段時間各地廩生圍攻學政的事,諸州學政對吳系一黨也有很深的戒心。

雖然吳黨出自理社,關系盤根錯節,但他們若繼續跳出來為侯煥寅說話,那陳東清理m n戶,理社內部也無話說。如果吳子龍坐視侯煥寅下獄,那在知悉內情的人當中,殺j 儆猴,吳子龍的聲望同樣也會大受打擊。放眼朝野,吳子龍和侯煥寅聯手,給陳東的造成了很大的壓力。如果干淨利落地搬到了侯煥寅,吳子龍將來也是孤掌難鳴了。

「不錯。」幾位重臣想清楚後,臉上l 出釋然,先後點頭道︰「此議可行。」

「既然如此,」陳東道,「那就如此處置。」他嘆了口氣,「現在,去將夏國使者請進來吧。」他一直沒忘了夏國使者還等在外面。簽押房里剛緩和下氣氛,頓時又緊張起來。夏國使者的來意,眾人都知道。溫循直等人臉s 滿是憂慮。

「少陽,若要放虎歸山,三思而後行啊。」「還是把元直留在鄂州為好。」

「丞相大人,」林貞干猶豫了一瞬,也秉道,「趙節帥威望太高,不宜留在鄂州。」他不顧官職比其他人低,又是武將出身,出言後,其他幾位重臣投來目光,林貞干解釋道,「萬一他動了心思,誰能保證諸軍不會听他的調遣,看守侯府的禁軍,恐怕也未必可靠。」眾人一時又沉默下來,哪怕是最為忠誠可靠的相府衛隊,趙行德指揮起來也如臂使指,現在想起來,倒是殊為後怕了。

「若沒有元直,此次lu n局不可能如此順利解決。」陳東臉s 凝重,緩緩道︰「諸位想過沒有,若是他不肯出手相助,或者和我們提些條件,卻又如何?」眾人一時無言以對,沉默了下來,陳東嘆了口氣都,「我當時倒是想過。元直心中所願,唯與家人團聚而已。你們也都知道。他雖然什麼都沒說,但他提這個要求,我卻不能不答應。所以,我讓鄧守一去請他出來,已經存了答應放他回去的念頭。」

「可是,」林貞干道,「他可沒有提這個條件,您也沒有答應,別人也不知道啊?」

「他沒向我開出條件來,事後也未挾功勞邀賞,那是因為,我知道。」陳東一字一句道,「君子相ji o,便如季子掛劍,天下心人知道,悠悠青史也知道。」他嘆了口氣,溫循直等默然無語,梁呈秀臉現感慨之s ,將陳東的言辭記錄在案。

「季子掛劍?」林貞干臉s 疑hu ,喃喃道,「這是什麼意思?」

鄧素神情有些復雜,見狀便低聲對他道︰「所謂‘季子掛劍’,是ch n秋時大賢季札之事。季札是吳國的君子。去晉國訪問途中拜訪徐國國君。當時吳國是大國,徐國是小國,徐君十分喜歡季子之寶劍,但卻沒有開口求贈。當季子使晉國返回時,徐君已死。于是,季子解下寶劍送給繼位嗣君,言稱︰‘先日吾來,徐君觀吾劍,不言而其**之;吾為有上國之使,未獻也。雖然,吾心許之矣。今死而不進,是欺心也。愛劍偽心,廉者不為也。’嗣君答道︰‘先君無命,孤不敢受劍。’于是季子乃解其寶劍,系于徐君墓前之樹而去。」

「原來如此,」林貞干終于明白過來,低聲道,「多謝鄧尚書指教。」

「林郎中不必客氣。」鄧素低聲道。

「所謂君子之道,」陳東看了林貞干一眼,緩緩道,「所謂君子之ji o,如高山流水,動諸言辭懇求,已然著相,擊掌為誓,便落了下乘,更立契約,則市井小人所為也。元直以君子之道待我,禮儀之邦,君子之國,若報之以小人之行,」他微微一頓,口氣也有些異樣,「那才真正是禮崩樂壞,華夏淪于蠻夷之世。」他搖了搖頭,嘆道,「反過來說,我們以君子之道待元直,他也必然不會做出侵害大宋利益的事。這一點上,從前我確實是想岔了。世上沒有什麼約束,比君子之自律更加牢固,哪怕刀斧加身,都不會動搖屈服的。」

趙行德的心願,簽押房中眾大臣都是知道的,所以才頭痛賞賜的問題。見陳東已經下了決斷,于是也都不再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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