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剛收仁北縣的緊急傳真,張江鎮的李家大垸出現了重大管涌險情。請記住的D「瘋狂」獲取更多章節」鐘大海神情凝重地快步走進來,將一張傳真紙遞到了王學平的手邊。
王學平接過傳真,迅速地看了兩遍,然後皺緊了眉頭,問鐘大海︰「給我要仁北縣委的電話。」
大海心里明白,王學平嘴里的仁北縣委領導,其實指的就是仁北縣委記——李愛國。
鐘大海邁步到了辦公桌旁,拿起話筒,不假思索地撥了一組號碼。
「喂,請問是李記?我是市政府老鐘啊,請稍等片刻,王市長要和你通話」鐘大海迅速地聯系了李愛國。
就在鐘大海接通電話的當口,王學平已經走到了桌邊,順手接過了老鐘遞來的話筒,沉聲問道︰「愛國同志,你那里是怎麼回事?」
默默地立在一旁的鐘大海,分明察覺到,待人接物一向和風細雨的王學平,此時的說話的語氣大異往常,火藥味十足
鐘大海心里暗暗替李愛國捏了把汗,希望老李知趣一些,不要犯傻。
要知道,市里目前最大的政治任務,就是防汛保堤。不管是大會場,還是小會議室,王學平都會不厭其煩地強調防汛的重要意義。
常言說得好,君王一怒血流千里。據鐘大海估模著,這王少帥一怒,有些人腦袋的烏紗帽,恐怕就很難戴得穩當了,甚至有可能進班房里去吃牢飯。
「市長,我要向您檢討,我們縣委政府的工作沒做好……」李愛國張嘴就開始做檢討,沒敢把責任往下邊的鄉鎮推。
李愛國的政治光譜屬于半路出家的王系,早在王學平剛一任的時候,李愛國就已經主動地貼了來。他雖不算是王學平的嫡系人馬,卻也能湊到近處說得話。
正因如此,李愛國對王學平的脾氣秉性有著清醒的認識,出事其實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在王老板的面前,敷衍塞責搶功推過。
這麼大的一個仁江,哪天不出事?重要的是,出事之後的態度要端正。
「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現場是個什麼情況,記住了,要說真話。d」王學平沉聲制止了李愛國的套話,直接逼問真相。
李愛國也不敢隱瞞,小心翼翼地匯報說︰「據下邊反映的情況,應該是堤岸長期浸在水中,出現了松軟……」
「這麼說,你還沒有到現場?」王學平的語氣並不重,可是,李愛國卻嚇出了一身冷汗,以他對王學平的了解,這種夾雜著平和之中的質問,比拍案大怒更令人恐難當。
「市長,我正在趕往現場的途中……」李愛國沒敢透露出半分委屈的意思,委婉地做出了解釋。
「我就一句話,組織一切可用的力量,不惜一切代價,力保大堤不失。否則……」說到這里,王學平停頓了一下,「我寄厚望于你,好自為之。」
輕輕地放下了話筒,王學平點煙,凝神望著狂風暴雨肆虐的漆黑夜空,久久無語。
室內的氣氛壓抑至極,鐘大海心知王學平的心情不好,暗中沖著坐在沙發的張文天使了個眼色,轉身悄然離開了辦公室。
張文天起身走到了王學平的身旁,笑問道︰「你這個市長和別的市長可是大有不同啊,人家遇見了這種情況,都是帶著大隊人馬趕赴一線。你王大市長卻待在辦公室里,是何道理?」
「這麼說,我不喜歡臨時抱佛腳的感覺。為了這次的防汛工作,我提前大半年就開始做準備了,該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要看各地的執行力度和組織能力了。」王學平苦笑一聲,又說,「這都快火燒眉毛了,我還往一線湊,那叫添亂,或是做秀。」
「如今,官場的風氣不好。如果我稍微透露一點想要下去的意思,他們為了接待好我這個市長,肯定會大肆地張羅,豈能不牽扯到組織防汛的精力?」王學平的嘴角掛了一絲冷笑,「況且,軍令狀也早已立好了,真要是破了大堤,我倒要看看哪位仁兄承擔得起?」
「我說,你不當軍人,真是太可惜了。做事就得你這個樣子,說一不二,雷厲風行。」張文天連連點頭,王學平話里暗藏著的殺機,他自然品味得出,也頗為欣賞這種鐵腕的作風。
「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我這也是被逼無奈呢。」王學平忽然嘆了口氣,「不瞞你說,在現在的政治環境之下,不得罪人,必然就會有好人緣。花花轎子人抬人,籠絡人心的事,哪個當領導的不想干?」
「可問題是,你貪污了一百萬或是一千萬,影響的面,頂多也就百十號人?防汛大堤要是有個閃失,那就要水淹千萬人了,良心說不過去啊。再怎麼說,做官總得有個底線?」王學平心里確實很糾結。
要想下邊的人擁護,就得多施恩,多賞官,少做得罪人的事情。
天朝下幾千年的歷史早已經寫得一清二楚,為官之道最大的法寶,其實也就是中庸之道,和光同塵才能官運亨通。
歷代的改革者,除了成祖爺之外,絕大多數都不得善終。說到底,其實就是一個利益沖突的問題。
在官本位的體制之下,等級的高低,直接決定了個人的各項利益問題。就算是天朝官多為患,可大餅終究是有限的。
要想刷新吏治,就必然要從限制官員,尤其是領導的權力開始。在行政權力無遠不弗屆的政治環境之下,領導們的權力有多大,尋租的利益空間就會有多大。
「老弟,我是個大老粗,不懂政治的大老粗。不過,在咱們老張家白活了幾十年,至少也懂得了一個道理,小不忍則亂大謀。」張文天微微地搖了搖頭,說,「遠的不說,就說當今太子爺,他成天窩在黨校的自留地里,栽培自己的嫡系人馬。無論大事小事,只談擁護絕不反對,從不多說一句話。有道是,難得糊涂啊。」
「呵呵,等台抓住了實權後,再來干正事?」王學平含笑反問張文天。
「沒那個斤兩,就別去主動挑擔子,不然,多半是要翻船的。這就好比,我們家老爺子在世,就得他老人家說了算,道理其實很簡單的,以你的智慧,不可能看不到這一點的。」張文天十分熟悉王學平的脾氣,勸解的手法既委婉,又不失直率,恰到好處。
「你說的都是金玉良言,我明白了。」王學平心想,難怪有個說法,叫做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張文天這個「大老粗」一針見血的點明了集權社會的本質。
想當年,彪帥曾經說過,有權幸福無權痛苦,只有掌握到了實實在在的一言九鼎的權力,王學平才有可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大有所為
「為官一任,至少要造福一方,這個是沒法子改變的。我想出去走走看看,多少還是有些不放心啊。」張文天的一席話,確實令王學平有所觸動,不過,最基本的底線,還是要去盡力維護的。
「不妥?仁北的路況不好,又下著這麼大的雨,安全系數很差。」張文天敏感地意識到,王學平是想微服私訪。
「林猛的技術十分過硬,開的又是正宗的越野車,底盤高,馬力大,只要不是遇見潰堤後的洪水,安全很有保障。」王學平拉緊了張文天的胳膊,點了點頭,說,「你就坐鎮在市里,萬一下邊有個閃失,也方便隨時調動部隊增援去。」
此話一出口,張文天就知道已經勸不動王學平,他本想跟著一起下去,轉念一想,小王說的是正理,關鍵時刻,靠得住的還是自家兄弟。
「天氣太過惡劣了,否則,咱們軍分區的武裝直升機倒是可以派大用場。」張文天重重地嘆了口氣,河里發大水,天降暴雨,天災都集中到了一處。
王學平想了想,覺得張文天說得一點沒錯,天災固然很恐怖,可才是最令他揪心的存在。
「老張,綜合各區縣的情況,我現在有種不祥的預感,這一次,仁北縣恐怕要出大紕漏。」王學平臉的表情異常的嚴肅。
身為市長,王學平一直從不間斷地督促各地的防汛工作,對于全市的防汛形勢,可謂是了如指掌。
在集中力量辦大事的集權體制之下,傳下達的工作,表面看似暢通,實際,社會早就流傳了一句很不中听的話︰政令不出中南海。
撇開邊瞎指揮的亂命不談,朝廷和各地的諸侯爭奪財權和事權的持續性角力,其實是導致政令不暢的一個主要因素。
在官吏委任制的體制之下,官員的級別越高,對于下情的了解程度越低,可偏偏在朝的諸公又特別喜歡攬權,以至于,經常性的出台一些根本沒法執行的文件,淪為地方的笑柄。
這種情況,不僅僅體現在朝廷和地方省市身,也集中反映在了省、市、縣的扭曲關系了。
「沒辦法,有政策下有對策,我不去看看,于心難安啊。」王學平暗暗嘆息了一聲,和張文天握手告別,匆匆離開了市防汛指揮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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