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有一種人永遠都是幼稚的,他們的學名叫做男人。
也許很多人不認同這點,但其實,無論多成熟的男人,他的本性深處,都還是藏著那麼一點點的小幼稚。
秦鯉是一個有些幼稚的男人,二十四歲,哪怕還是有些不成熟,但他仍舊勉勉強強地跨過了男孩這道坎,沒心沒肺的朝著男人這個目標前進著。
他是挺沒心沒肺的,他今天去市里玩,忘了時間,到了車站,又坐錯了車
但即使如此,他現在依然滿臉輕松地靠著車窗,靜靜欣賞著窗外的夜色。
沒必要因為自己一時的愚蠢而與自己爭執,那只會讓你自己更加的難受,記住這次教訓,下次記得時間,秦鯉在心里默默地承認錯誤,並設法下次改進。
夜色真好,如果不是坐在這個盒子里就更好了!
秦鯉的成熟維持不了一分鐘,他一向認為四個輪子的車不是男人真正的坐騎,他喜歡兩個輪子的風馳電掣,他試著開始想象自己正騎著家里那輛破舊的幸福一路奔馳,只是想象著,他都覺得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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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疼啊!」秦鯉模模胸口,他的脖子上戴著一塊青石吊墜,這塊吊墜是半圓形的,就好一塊圓圓的餅被人劈成了兩半,大巴進站停車的時候秦鯉沒有注意,瞬間的停頓讓他身子前傾,這塊塊頭有些大的吊墜趁機用它的尖角扎了秦鯉一下。
抱怨著下了車,秦鯉花了大概五分鐘的時間考慮,自己到底是先去找賓館,還是先去找吃的?
「要先解決群眾的吃飯問題。」秦鯉好像回到了他第一次系紅領巾宣誓的時候,他的表情帶著一點點莊嚴的味道。
樂呵呵地走在街道上,他尋找著可以‘用膳’的地方,車站旁的小路有些昏暗,路燈的燈光照不出太大範圍的明亮,暗地總有暗事,暗事總會發生在光照不到的地方!
「嗚!!救!」這是一聲被堵住了得呼救,它本該被忽略,可惜,這是一條沒什麼人路過的小路,人少,就意味著安靜。
秦鯉听到了,他轉過了頭。
借著昏暗的燈光,他看到小巷中的情景,三個男人,正圍著一個女人,女人的嘴巴被人用手捂著,她的上衣已經被撕了一半,白花花的女敕肉暴露在空氣中。
黑暗中,那一抹白真得很顯眼,但秦鯉卻無心思欣賞那暗處的春光,他的眼楮全被一把刀子吸引。
路遇強人,對方身上還帶著刀子,這種時候,成熟點的做法是立刻跑開,然後拿起你的手機撥打110,呼喚親愛的警察叔叔來維護正義!
這是最正確的做法,即使那個女人再可憐,但無親無故,誰能要求他人冒著生命的危險去救另一個人?這不是怯弱,這是對自己生命負責的表現!
秦鯉不是一個足夠成熟的人,他愛死武俠小說里那些鋤強扶弱的人了,所以他嘆了一口氣。
這是一聲帶著顫抖的嘆息,決定做一件蠢事後的他意外的興奮。
秦鯉不是什麼受過特殊訓練的人,他只會選擇自己最熟悉的方式去解決問題,真正的街頭斗毆,從來不會有裁判給你喊開始!
沒有招呼,沒有開場白,一只飛起的手機準確地砸中按著女人的那個男人,吃痛的悶哼聲開啟最原始暴力的一幕,手機掉落在地,隨後被一只憤怒的腳踩爛。
一個沒反抗能力的女人和一個有著明顯攻擊意圖男人的選擇題,黑巷子里的三個男人知道該怎麼選!
一對三,赤手空拳對管制刀具。
「快跑!」秦鯉沖著那女人喊跑的同時,他的腳也踹向了離他最近的一個對手,「報警!」
女人的反應還算快,跑的時候除了尖叫也沒任何回頭的意思,她的尖叫聲,令那三個男人的攻擊更加凶狠!
沒多久,那把曾把秦鯉眼楮給迷住的刀子,已經捅在秦鯉的身上
如果自己也有家伙,應該還能拼一拼的,秦鯉倒下去前唯一的想法就是這個,刀子刺穿他的肚子,他整個人就好像一個破了洞的氣球,所有的力氣,飛快地流逝著
「殺殺殺人了!」傳入秦鯉耳朵里的聲音帶著驚恐。
我覺得我還可以搶救一下,後悔的話趕快把我送醫院!秦鯉想這麼說,但他卻只能發出模糊不清的聲音,刀子,是扎在了他的上月復部!
「怕什麼!媽的!帶山上丟了誰知道?」
很好,有機會做鬼的話,兄弟一定回來找你!秦鯉想翻過腦袋看清楚說話人的臉,他的動作太慢,等他腦袋轉了一半的時候,兩雙手已經開始拉著他的腳拖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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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今晚的一切重來一次,自己是否還會出手救人?
這個問題沒有答案,因為無論多幼稚的人,在面對死亡的時候也難免會害怕。
秦鯉沒有呼救,誰會大晚上在山溝溝里轉悠呢?沒多少力氣了,與其傻乎乎的叫著死去,不如走得瀟灑一些,至少,死前可以假裝著勇敢,多好!
「蘇三離了洪洞縣,將身來在大街前,未曾開言我心內慘…」
女起解?意識快消散時,秦鯉的耳邊,傳來一陣綿柔淒婉,他費力地睜開眼這山里有人!!
「救命!」順暢地呼出一聲救命,秦鯉的命,亦快到了終點。
漆黑的林間,一名如月下青花的女子,緩緩自林間走出,半面戲妝半傾城,紅的衫,白的裙,就真如那洪洞縣的蘇三穿越了時空,來到這現世的夜幕下,哭訴一身冤屈無人知。
女子看到了躺在地上的秦鯉,那雙動人的眼中閃過一絲恐懼,她身體詭異扭曲,散做煙霧飛速退至一棵老樹後面,青煙成形,月下戲子自樹後探出她的腦袋看著眼前的傷者。
「恩!!!」秦鯉感覺死亡離自己真是越來越近了,他已經開始出現幻覺,一個穿著戲袍的女人變做一團煙霧在自己面前飛過
這是什麼狀況?
「你看得到我?」細細柔柔的吳儂軟語傳來,秦鯉的力氣,被那顆穿過樹干的腦袋給一下抽干,他不知該如何反應!
「你真的看得到我?!」女子飛快地‘飄’向秦鯉,等她到了秦鯉身旁時,秦鯉已經昏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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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石上的水滴滴落,輕輕地敲擊在亡者的臉上,一滴之後,那洞岩尖角上的水滴又再次凝聚,周而復始的滴下。
一滴接著一滴,撞擊產生的微弱震動快速地擴散著,亡者的身體如同一潭死水被蕩起了漣漪。
死水活了過來!
「救命!」有些微弱的聲音,從秦鯉的嘴里發出,他的記憶還停留在死前的那一刻。
「咯啪啪!」一個輕微的動作,只是稍抬了一下手臂,秦鯉听到了自己骨頭響起的節奏,這清脆的聲音,催促著他掙扎著坐立而起。
就好像身體里的骨頭都化作了鞭炮,他坐立的動作就是那一點火星,皮肉下的 啪聲不斷響起,秦鯉坐起身來,他花了好大的力氣點燃了腳上的‘鞭炮’,他的身體僵硬的就好像被冷凍過一樣。
站起身這個簡單的動作,他花了大概近半個小時的時間!
身體存在的感覺回來了,但秦鯉的腦子還有些迷糊,這是一種很混亂的狀態,他無法靜下心來思考問題,他的腳步不自覺地移動。
第一步的時候有些困難,就好像蹣跚學行的嬰兒,緩慢地,小心翼翼地向前。
不知走了多久,從腳板開始,秦鯉一點一點地收回自己對身體的控制權,他的手正模著自己的中月復處。
衣服破了,里頭,是光滑的皮膚。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秦鯉覺得自己的腦袋有點不夠用了。
我在哪?我的傷口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第一個問題的答案很快就揭曉了。
黑暗中模索前行的他看到了光,然後他順著光,向著光明的源頭走了過去,當他走出黑暗回頭看時,他才發現這是一處山洞,山洞的周圍全是樹,一點點微弱的陽光就從這些樹的枝葉間滑落。
山洞的洞口好像一只大嘴,里頭是深不可測的黑暗,秦鯉感覺自己就好像從一只怪獸的嘴里剛跑出來一樣,他下意識地離山洞遠一點,退後的過程中,他感覺自己的肩膀上有一種熱乎乎的沉重感,像是有人拿著還有些燙的茶水倒在了他的肩上。
他偏過頭,看著自己的肩膀,肩膀上的一縷陽光刺得他的眼楮有些難受。
深吸一口氣,秦鯉感覺自己現在需要一杯冰水和一個能讓自己產生熟悉感覺的空間,他得回家,馬上,即刻,以最快的速度回家!
生老病死,本就是一種自然法則,這是一個合理的循環,如果有人破壞這種循環,違反這種法則,那麼他就一定會被法則所拋棄。
不死,其實未必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