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麼?」秦鯉好不容易弄清楚一件事,這女鬼似乎沒害自己的意思。
「蘇淺茗,我叫蘇淺茗。」女鬼話頭一開就止不住,太多年沒與人說話了
這只女鬼,叫蘇淺茗,上海人,很小的時候被梨園里的師傅撿回去,一直在戲班子里長大,所以,她也沒意外地成為了戲子
一•二八事變的時候,她在跟著師傅逃亡的時候,被日本兵開槍打到,兵荒馬亂的年代,中了槍的戲子挨不過一路奔波,死在了路上
秦鯉耐著性子听她說著一切過往,同時,他也正在忍耐著一股強烈的饑餓感。
好餓
「我不知道怎麼變成現在這樣子的只知道好像睡了一覺,醒過來,大家就都看不到我了!」
「開始的時候,不知道怎麼做鬼,差點被太陽曬化了。」
「後來就一直躲在山里不敢出來」
斷斷續續地說完了自己的過往,女鬼可憐巴巴地看著秦鯉,「對不起,我,我那時候很著急,很想救你,沒想那麼多就」
「就把我拖到你住的地方了。」秦鯉低著頭,雙手按在肚子上,心里隱約有個不好的念頭升起,「你叫蘇什麼?」
「蘇淺茗,師傅三個弟子,我最小,叫我蘇三就好。」女鬼沒想過害人,做鬼這麼久她就沒傷過人命,對秦鯉,她很抱歉,「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蘇三是吧。」這女鬼是第幾次說對不起,秦鯉記不清了,他只覺得煩躁,「你把我拖到你住的地方,然後呢?」
「然後」女鬼猶猶豫豫,身上的黑氣縮成一團,「你就你就沒了聲息了」
「就是死了,對嗎?」秦鯉抬起頭,看著蘇三,「別騙我,好嗎?」
女鬼被那慘白的眼珠嚇得整個身子往後退,「是…是的我不是故意的!」
「我死了?!哈哈哈哈哈!」秦鯉忽然大笑起來,「你說我死了,那現在我算是什麼?我是鬼嗎?哈哈哈哈」
歇斯里地的笑聲里透著秦鯉最後一絲掙扎,他笑得喘不過氣,好像只有這樣笑著,才能給他足夠的勇氣來听蘇三接下來的話。
秦鯉只是一個普通人,哪怕再樂觀,踫上這種關系生死的事,誰又能淡定得了?
他只顧自己笑著,那模樣,淒慘得有些滲人,蘇三看著不忍,這種感覺,自己也有過,當她發現自己變成鬼那一天,她也是這樣,只是,似乎秦鯉比她更絕望一點
「你沒了氣息後,我不知道該怎麼辦。」蘇三低著腦袋,眼里閃過一絲不忍,「不敢把你放在外面」
「你在山洞里,我怕你被野獸咬了,就時常回去那。」
「過了一段日子,我發現你身上開始發紫,很嚇人」
「後來,有一天我又去看你,你突然睜開了眼,兩雙眼全得黑漆漆的,我被你嚇跑了,再回來的時候,你已經不見了,我找不到你,還踫上了那個一只眼的人」
蘇三說著秦鯉的死亡經過,卻忽然發現秦鯉好像突然靜了下來,抬起頭偷偷望一眼,卻見秦鯉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原來,我早就死了
一意識到自己已死,秦鯉忽然感覺,自己身上的某種東西,正在飛速的消散著,慘白的眼,似是看到無數光點,從自己身體飛出消失
和阿肥身上一樣的光點,我快死了吧
一個死的念頭升起,秦鯉的呼吸立時停止,意識消失前最後的感覺,是胸口有些溫熱
一道光,自秦鯉胸口升起,那胸口的紋身就那麼飛出了秦鯉的身體浮在空中,在蘇三驚愕的目光中,那道人面紋身又鑽入了秦鯉一直帶著那塊半圓形吊墜里,一道紅色的光芒瞬間掃過整個房間,蘇三被這紅光掃到,身上黑氣瞬間消失,已成為鬼的她終于又感受到了自己的身體,她被紅光被釘在了牆上,再不能如以往那般穿牆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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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什麼神經!」薛禪端著晚飯走上二樓,外頭滿天烏雲加電閃雷鳴,老天爺發了一下午的脾氣就是沒落一地雨水,薛禪很郁悶,最近踫上的事全都透著一股詭異!
敲了房門,沒人應聲,薛禪翻翻白眼模出鑰匙,門一開,恰巧一道雷霆落下,黑漆漆的房間被閃電照得發亮。
胖手一哆嗦,薛禪險險將手中端著的晚飯全倒在地上,「你做什麼吶?」
秦鯉站在窗戶旁一動不動,背著身子,薛禪看不到他的臉
「有什麼事明天說,先把飯」薛禪走到床邊,將晚飯盤子放在床上,剛開口,他的眼楮卻掃到一只手,一只扶著窗戶的手,那是秦鯉的手
黑色尖銳的指甲足有十多公分長,幾乎漲大了盡一半的手,看得見的幾根手指,上頭的骨節就好像要破皮而出。
這還是人的手嗎?薛禪還在驚愕,但秦鯉卻突然回過頭,又一道雷落下,亮光與陰影扭曲了那張熟悉的臉,一雙慘白的眼中是一對血紅色豎立的瞳孔,他的鼻子動了動,好像在嗅著什麼
「阿鯉,你沒事!!!!!唔!!!!!」一句話沒說完,薛禪已被人掐住了喉嚨,隨即雙腳離地。
一只手就提起了近兩百斤重的薛禪,秦鯉紅色的獸瞳一陣顫動,他張了張嘴,發出一陣不明意義的低吼,四顆尖銳的犬牙看得人心寒,強烈的饑餓感壓下了理智,而這獵物熟悉的氣息,又讓他本能地不想傷害。
這到底他媽的什麼和什麼?秦鯉的力氣大得驚人,薛禪喊不出聲,他使盡渾身力氣拉,扯,踹,但身前的人就是一動不動地掐著自己,窒息,缺氧,讓他身上的力氣越來越小,他感覺,自己就快被這混蛋掐死了
小房間內,一場沉默的生死,這一切都看在蘇三的眼里,看著眼前的胖子漸漸翻起白眼,早被秦鯉異變嚇得膽寒的蘇三,忽然尖叫著沖向秦鯉
「不準你殺人啊!!!!」蘇三的尖嘯聲形成一股無形的波紋,房間內的燈管,玻璃,被瞬間震碎,她的身體化作一團黑色霧氣,直接撞在秦鯉身上,驟然爆發的靈力,初化僵尸的秦鯉未及反應,一下就被撞飛。
松開手上的獵物,秦鯉貼著牆緩緩站起身來,獸瞳之中閃過一道異光,他‘看’到了攻擊自己的東西。
足下一蹬,秦鯉的身子飛速靠近眼前的鬼物,伸手一抓,黑色利爪掠過蘇三的身體,蘇三身形一陣扭曲,隨即,又復原樣。
對上那雙毫無人性的眼,蘇三好不容易提起的勇氣瞬間消失,嘴巴一咧,臉一苦,化作一團黑色霧氣飛出窗外,哭著,喊著,她腳底抹油閃人了。
「哇!師傅救命!來人救命啊!殺人啦!救命啊!」
「吼!!!」秦鯉低吼一聲,也跟著跳出窗戶追去,本能的攻擊性驅使,他不會放過這個剛才襲擊自己小東西。
近欲昏迷的薛禪只感覺一陣晃動,一股尖銳刺耳的嗡鳴聲傳入耳內,然後那緊抓著自己脖子的手忽然松開,他二百多斤重的身體砸在地上,等他回過身來抬頭看,卻見秦鯉追著那晚在賓館出現的女鬼跳出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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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鎮不大,這個小鎮從來沒有什麼秘密可言,一場莫名而來的暴雷,震碎了一條街的玻璃,這件事傳得很快。
哪怕現如今這個世道,信鬼神之說的人不多了,但這一古怪事件,仍舊讓小鎮上的民眾不斷往著這方面想。
打了一個下午的雷,沒落一滴雨,整個天就好像被人拿著罩子罩住一樣黑的滲人,鎮上的老人說,這定是出了天不容的東西,老天爺那是降雷除妖呢!
不管其他人怎樣,至少薛禪家這橫著一排的住戶,倒是統一認定這是件邪門事。
二十來戶人家,除了少數幾個身強體壯的年輕小伙,其他的人全在那天下午雷暴時被一陣忽來的尖嘯震暈,有些人情況輕些,只是有點耳鳴頭暈的後遺癥,有些人,則直接住院觀察去了
「我都跟你說了沒事!」醫院里,薛禪一臉郁悶地對自己老娘解釋,「你們倆就老實在這呆著,我沒事,阿鯉也沒事!這飯還是他做的他能有事?」
「被玻璃扎傷了腳還叫沒事?」薛母的臉色有些蒼白,她說不過兒子,轉身就對隔壁鋪的薛衛國嘮叨,「你看這都叫什麼事?平白無故的禍事上門!」
薛衛國沒回她的話,他下了床,沖著薛禪指了指門,「扶我出去一下。」
在薛母憤憤的目光中,薛禪扶著老爸,緩緩走出病房
「說說吧.嘖!」薛衛國晃了晃腦袋,他腦袋現在還暈暈的,「脖子怎麼回事?」
斃!薛禪暗罵一聲開始裝傻,「什麼脖子?脖子沒事!」
「你就不能安分一天嗎?」薛衛國這會兒真沒力氣教訓兒子,「少惹事行不行?你就安分一天別惹事行不行?」
心里嘆氣誰人知,娘的這家沒我一天都不成!薛禪腦子飛快地轉著,他適當地變幻一下表情,替自己爭取一點找借口的時間。
「眼珠子別轉!你一轉就沒好事!」薛衛國的手伸了伸,他在考慮要不要給這臭小子來一下,不成,他會躲,一躲老子就得摔地上!
您就這點出息了!薛禪不用看他老子的臉都知道他在想什麼
「阿鯉被一個女的甩了,這會兒正急著把人追回來,那女的不是什麼好東西,惹了個麻煩回來,我順手收拾收拾!」薛禪隨口胡謅,但也有事實的依據,秦鯉那王八羔子真追妞兒去了,還他媽是個鬼妞!
薛衛國眼瞪得老大,半晌
「這,這他娘的,他怎麼就能讓人踹了呢!」
這家就他媽我一個用腦子的!薛禪覺得自己胸口一股子血氣直往上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