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黑色的桑達納行駛在公路上,車里頭一男一女,女的手里頭抱著一個熟睡的嬰兒。
安靜的三口之家,男人開車,妻子抱孩子,母親看著孩子的眼神是溫柔的,男人眼角的余光觸及這母子,亦是溫柔的,車子里,無聲無言的溫馨。
平平凡凡的小家庭,安安穩穩的好日子,沒有太多刺激新奇的成分,但卻美得如此動人。
男人叫李錦秋,他是個普普通通的上班族,住貸款房,開二手車,拿糊口錢,一輩子唯一的幸運,取了個好女人,生了個小姑娘。
「下個月還有假,咱再出去玩。」開車的丈夫忽然轉過頭親了一下自己的妻子。
「孩子在呢!」妻子笑著將丈夫的腦袋托回去,「開車看路!」
李錦秋頂著妻子的手鬧騰著,「再親一下!就一下。」
怎麼還像個孩子似的。
妻子笑容綻放的同時,車子開入了十字路口,這是她留給自己丈夫最後的微笑。
「砰!」玻璃破碎的聲音響起,好像有什麼東西砸在了車上,李錦秋還沒來得及回頭,一只手,從右窗外伸入,那是一只青色的手臂,那只手長著長長的指甲,那只手,抓著自己妻子的脖子,將她拖出車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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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怪物之間的較量,秦鯉被猙獰鬼甩開,又被車子撞飛,好半天他才站起身,咬牙將自己歪一邊的脖子扭回,眼前的景象讓秦鯉怒火狂燃。
猙獰鬼正抓著一個女人,那個女人的脖子詭異的扭曲,她身上的血氣已經消失,臉上,還帶著一抹將近散去的淺笑。
「阿鯉!!救命啊!我拉不出人,哇嗚嗚嗚!」蘇三的哭喊聲讓秦鯉艱難地轉過了頭,一輛桑塔納撞在了欄桿上,車頭已經變形,里面,應該還有人。
猙獰鬼甩開了女人的尸體,吸干一個人生機血氣,他身上那些被秦鯉弄出的傷口恢復了許多,正當他要放出黑色漩渦繼續吞噬生人的靈魂時,一張黃色符紙急速掠至他身前。
「木石空凝,君臣民火!」起咒念決引真火,書符之秘,在于其上三十六天罡,下七十二地煞,留人門絕鬼路,三味真火咒,已屬殺傷力較高的術法,熊熊真火包圍猙獰鬼的全身。
「啊啊啊啊!!」慘嚎出聲,狂躲著猛火的猙獰鬼看見了這半路殺出的程咬金。
陰冷的面孔,嘴角微微勾起一道咬紋,一只獨眼中,全無絲毫溫度,冷得像冰,冷得像鬼!
手里的軍刀跳起一朵刀花,晉漁眼睜睜看著秦鯉跑到那撞壞的車子前,他從腰間的皮袋子里抽出三張符紙丟向空中,引刀一斬,三張符紙驟化六道黃光罩住整個十字路。
「人,送去醫院。」晉漁一邊說著,一邊朝著惡鬼走去,「我,在這里等你。」
他是在和秦鯉說話,六方結界困得住猙獰鬼,但卻困不住不屬三界五行之中的僵尸,更何況,是一只半成的‘藍眼’。
他看過薛禪的日記,知道秦鯉來這做什麼,行為很愚蠢,但出發點沒有可指責的地方。
「塵歸塵,土歸土,該去哪就去哪,留戀,只會釀成悲劇。」如若呢喃的聲,全數傳入秦鯉的耳,秦鯉知道,這是提醒,但他現在沒這個心思去細想這話有沒有道理。
用力扒開卡住的車門,秦鯉看清了車子里頭的情況,一個男人一個嬰兒,男人抱著嬰兒,他用自己的身體保護著這個弱小的生命。
車子里,動彈不得的李錦秋抱著自己的孩子,他的腿被方向盤卡住了,他看到了拉開車門的‘人’。
秦鯉伸手欲掰開方向盤,但他的動作,卻刺激了虛弱的李錦秋,這個男人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他抓起一把碎裂的玻璃砸向秦鯉。
很無力的掙扎,他根本沒多少力氣了,劇烈的疼痛讓他說不出話,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抓起那些碎玻璃‘撒’到秦鯉頭上,這只是一個父親為保護自己孩子的無力的…掙扎。
「你的小孩受傷了!」秦鯉使勁掰著方向盤,怕傷到李錦秋的腳,他的動作很小心,他不怪李錦秋這種敵意的反應,事實上這場車禍他也得負上責任!「我要救你們出去!」
「啪!」好不容易將整塊方向盤拉起,秦鯉轉頭卻見那男子已經昏迷,且不管移動這男人會怎麼樣,也來不及想其他什麼,秦鯉抱過李錦秋懷里的孩子,又將他拖出車子背起,回頭看了一眼正在與猙獰鬼惡斗的晉漁
「他老婆被這東西吃了!」秦鯉不知道怎麼形容,被猙獰鬼吞噬了的魂魄救得出救不出他也不清楚,但他還是抱著點希望,「救救那個女人!」
「帶人走!」如果有選擇,晉漁絕對不會讓秦鯉帶人走,這是沒辦法下的辦法,兩條人命,加上目前為止這只僵尸沒害過人,他,只不過是做了一個選擇,晉漁比誰都狠,也比誰都在意人命。
命令式的回話讓秦鯉很不爽,念及身上兩條人命,他沒計較,轉身就跑出結界。
「啊!」秦鯉跑得出結界,不代表蘇三也可以,撞了一頭星的蘇三可憐無比地看著秦鯉,「我出不去」
這小子是怕自己走了不回來!
「你在這待著,我等會兒就回來!」秦鯉說完,拔足狂奔而去。
「你可一定要回來啊!我很怕啊!」蘇三慘兮兮喊著,比起猙獰鬼,她更怕晉漁,抖著袖子亂拍,蘇三也只能期望秦鯉稍微夠義氣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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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拳對砸,軍刀回旋著擦過猙獰鬼的手臂留下一道冒著煙的巨大傷口,超乎常人的力量,精湛的搏擊術,獵人晉漁穩穩壓制猙獰鬼。
先是與秦鯉互毆損耗,再被晉漁一道符火燒得重傷,猙獰鬼今天算是倒了八輩子血霉,先後踫上了兩個怪胎。
這個獵人與以前踫上的不一樣,對抗中,猙獰鬼發現這個人類的恢復速度快得夸張。
繼續這麼下去只有一定玩完!敗亡的念頭方起,猙獰鬼便已陷入全面劣勢!
強而有力的拳頭上砸歪了猙獰鬼的脖子,拼著被利爪刺傷的危險,晉漁頭一低,腳一跨,身子擦著猙獰鬼的爪子靠近他的身體,手上的軍刀轉了半圈,一下刺入猙獰鬼的手腕中,借著前行的勢頭,晉漁抓著軍刀的刀柄,在猙獰鬼的手臂上狠狠一拖。
分皮割肉斷筋!
凝聚成實體的鬼,有些時候反失了作為鬼的優勢,被三昧真火燒去大半怨力的猙獰鬼,此時已無力在化形消除傷害,眨眼間,一條手臂已被廢去。
詭異軍刀割出的傷口,沒留一滴血,怨力邪氣化作黑煙飛速流逝著。
眼前的獨眼青年與以往來的獵人最大的不同之處在于,自一開始,他就打算將自己打得魂飛魄散!
獵人驅魔,特別是鬼類,除非沒辦法,否則一般都是以淨化超渡為主,但晉漁明顯沒這個念頭。
「你,你要殺我?!」很怪異的問話,自猙獰鬼的口中說出,大聲呼喊著要打要殺的人不可怕,可怕的是眼前的人獨眼中那種沉默的寒意,晉漁自來到這,甚至沒同猙獰鬼說過一句狠話。
「只準鬼殺人,不準人殺鬼?」話說出口的同時,晉漁人又攻上去了,反握著的軍刀映出一夜淒寒。
多說一句話都是多,多講一個字都嫌煩,我要殺你,你的命還由得了你?
到底誰才是真正的惡鬼?蘇三完全被晉漁的殺意震住了,這個獨眼的獵人,他身哪里還有一絲人味?那隱藏在年輕皮囊下的靈魂,究竟該是如何猙獰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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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大廳的走廊上一陣雞飛狗跳,秦鯉幾乎是撞著門進來的,背上的男人氣息越來越弱,秦鯉沒那個空閑乖乖掛號排隊!
一眼瞅見個穿著白大褂的人,秦鯉二話沒說跑上前就給揪著。
「給我救人!大人小孩都救!」秦鯉的樣子挺淒慘的,光著腳,身上的衣服早被撕去,褲子破破爛爛,這還算他冷靜的,知道解除尸化。
「同,同志,你,你,你冷靜點!」被一下壓到牆角的醫生說話都有些結巴,「別激動,別激動!」
「別給自己招事!」用力一拳在牆上留了個裂印,瞪著眼將幾個保安嚇得退後,秦鯉緩了緩口氣,「大夫,你先幫我救人,這人出了車禍,大人小孩都傷著了。」
「好,好!」拿捏人也得看角色,這醫生也有點眼力勁,看這年輕人的做派就知道是個橫慣了的,惹毛人家對自己沒好處,哪怕他胸前掛著的是皮膚科的牌子,他也當機立斷地叫了人幫忙,也別管什麼掛不掛號了,有個車禍的話頭拿著,領導問起來也說得過去。
幾個保安見醫生都沒說什麼了,自然也沒去惹麻煩的,牆上的拳頭印子伸得有些嚇人,秦鯉一副滾刀肉的模樣,幾名保安誰還願意挑事?拿這麼點工資誰沒事去玩命?和自己過不去呢!
一群人手忙腳亂的,秦鯉看著護士帶走了李錦秋與那個小嬰兒,醫院里的破事他多少知道一些,不放心下,他逮著一保安借了手機給家里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