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這麼多年了,老校長的脾氣卻是一點沒變。
其實在來這兒的路上,薛禪就想了好久,不過他始終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來,和這老人說你有危險,避一避,有可能嗎?按校長的脾氣,她會避一避?
思來想去,其實也都一樣,現在這所學校里的人,哪一個可以月兌得了身?好死不死,林芝這時候又回來了,再熟悉的人,也有親疏之別,林芝不是薛禪的親戚,但卻是他很要好的朋友,如果是往常時候回來,薛禪自然是高興,可是如今,時間不對,地點不對,就連人,也已變做了僵尸
若換了一個人,用她那種語氣說要還秦鯉一些,胖子如今該想的事情是如何陰死對方,可林芝不一樣,她的的確確是有那個資格說還他一些
還幾刀都是輕的!
心里郁悶,腦子卻轉動不停,薛禪需要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
「校長,您該知道我今天來是要做什麼的。」想了好久,胖子終于小心翼翼地說出了自己的準備良久的話,「咱是玉器,何必要去跟路邊的石子硬撞?贏了也吃虧啊!」
「哦?」陡然拔高的音調,讓薛禪不自覺地退後一步,老校長手中的教鞭揚起又放下,「說說吧,打小你鬼主意就多。」
「逗他玩唄!能拖就拖,拖到事情解決為止,這兒終歸是咱們自個兒的地方。」薛禪的辦法,就是拖,虛與委蛇,能拖就拖,拖到事情解決為止,既然對方有可能是黑暗世界中的人,那就交給黑暗世界的人去處理,人正氣不能當飯吃,這不是故事傳說,正氣也未必能鎮得住那些個妖魔鬼怪!
圓滾滾,肉呼呼,老校長的視力不如以往,所以她費了老大的功夫,才完成胖子如今與過往的對比。
還是跟過往一樣,胖得讓人覺得憨,還是過往一樣,是個精靈剔透的混蛋。
「這事你別管了,我還沒老到能讓人欺負了的地步。」老校長的語氣稍稍變得柔和了一點,能拖就拖,想出這種辦法,也倒是算這小子有心了,可這要拖到什麼時候?
活了這麼多年月的老人如何看不出來者不善?天塌下來高個兒的去頂,老的沒死哪里輪得到小的去拼命。
「別整天只會鬧事,你老大不小一個人,當真就打算這麼糊糊涂涂地混上一輩子?」氣出了,想听的關心也听出來了,所以老校長也不用再把自己弄得那般生人忽近,她如同老娘教子一般,嚴厲卻不失關懷地對著胖子勸道,「換了我那個時候,現在都得有幾個女圭女圭圍著你喊爹了,出息一點,找些正經事去做,你爹娘會老,他們照顧不了你一輩子的!」
自己的想法被拒絕了,薛禪卻沒多大失望的感覺,他早想到會有這種結果
「我知道的,現在也找工作了,和阿鯉一樣,在一藥鋪里幫忙,老板人挺好,工資也不低。」
「以前不來是沒臉來,現在自食其力了,反而躲著我了?」老校長的話語又再次變得尖酸,「難不成你們那藥鋪賣的是假藥?」
人老了,總會希望自己身邊的人多陪陪自己,老校長無親無故,能陪她的,也只有學生了。
「哪里能呢!就是要天天四處跑,經常要出鎮子的!」薛禪忽然想起秦鯉的警告,做獵人,今天不知明天事,一覺醒來,說不定腦袋就讓什麼東西給啃了
「我以後會常來陪您看您的,阿鯉也是,不過因為要經常四處走,而且時間還沒個定數,所以嘿嘿,要是有一天我倆一起不見了,您也別擔心,一定是飛黃騰達就對了!」
胖子在尷尬地笑著,他往後會常來的,只是要給校長打個預防針而已,這所學校出去的人,其實都欠了老校長的情,而他與秦鯉,就是這些人中欠她最多,也最不讓她省心的。
老人或許真的老了,所以她沒听出薛禪這帶誠懇的話語里頭的那一點點不詳的意味,但他身邊年輕人不同
林芝是因為秦鯉才去了解薛禪,但她始終沒看明白過這個胖子,這個人大多數時候在說廢話,但當他認真說的時候,卻從不會無的放矢,所以薛禪的話,林芝向來都是分兩邊看的,一邊是玩笑話,一邊是真話,听得久了,她自然能分辨出一些,薛禪剛剛說的,半真半假。
將這半真半假的話逐字逐句地拆開分辨,林芝忽然有種感覺,一起不見了,恐怕不是句假話,因為飛黃騰達一定不是真的,薛禪或許有富貴的心思,但秦鯉那個家伙他會計劃將來?笑話了
不知不覺,也許是天意,一片桃花的花瓣,在眾人走神的時候悄悄地飄入房中,飄到林芝的腳下。
桃之夭夭,也是笑話,自作多情,結果嚇得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人逃之夭夭,林芝的臉,紅了又白,她死死地盯著腳下的花瓣,好久好久,她已听不清校長和胖子在說些什麼,她的腳伸出又縮回,想一腳踩碎這花瓣,但為什麼,它美的讓人不忍心傷害?
我們總有過那樣的年華,那時候,我們以為自己是戲里的主角,以為滿樹的桃花是為自己開的,但當花瓣落了一地的時候才驀然發現,桃花不為任何人而開,它只是在一個需要的時間,就那樣張揚地開在你我的眼前,待歸于塵土的瞬間,那落了一地的傷心才是它要述說的
如果可以,我願意用余下的生命做交換,換自己不曾遇上你。
林芝始終沒去傷害那朵孤零零地花瓣,一切已與她無關,回來,只因為自己曾經說過,等將來,我也會做這里的老師的。
「喂!發什麼呆呢?」薛禪的聲音,讓林芝回過神來
「人不舒服。」林芝毫不掩飾自己的借口之意,她看看胖子,再看看校長,待看出他們眼中的古怪時,才苦笑道,「你們說完了?」
「你回魂了?」老校長奇怪道,「真人不舒服就休息幾天。」
「現在又好了。」
「真好了?」
「真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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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鎮的大街上,秦鯉終于把馬鎮的事情大致給晉漁說個清楚,當他看到晉漁皺起的眉頭.
「很麻煩嗎?」
「殺人不麻煩,不過那不是你我該干的事,如果對方是普通人,那我們出手的理由是什麼?」晉漁有些不滿地說道,「你該不會是想對普通人出手吧!」
「那些個可不是好人!」秦鯉想了想,又說道,「我也沒準備殺人!」
「官商黑,這就像一個三角形的支架,動了一邊,自然會惹到另一邊,對死亡的容忍度,正常社會總是低于黑暗世界的,我知道你沒欺壓人的心思,但如果踫上太多該死的人,你會忍得住不動手嗎?」晉漁緩緩說道,「又或者,當你有了必須殺人的理由時,你會如何?」
「你踫上該死的人時,會怎樣?」秦鯉不答反問,他很想知道,絕不會傷害普通人的晉漁,在面對該死的普通人是,他會如何?
「我會盡量讓那個人變得不該死,或者是讓他沒法干該死的事,如果實在不行,那麼我也只能讓他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