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山抱金陵,霸氣昔騰發。
天開帝王居,海色照宮闕。
群峰如逐鹿,奔走相馳突
江水九道來,雲端遙明沒。
南京,這座在清朝被改叫江寧的六朝古都,此時,雖然不是清朝的首都,但仍然是大清最繁華的城市之一。尤其是夜晚的秦淮河,更是游船如織、笙歌盈耳、燈燭輝煌。
若潔帶著浩浩蕩蕩的逃亡隊伍,幾經輾轉,終于來到了這里。準備歇歇腳,補充一下給養再走。
看著仍著男子打扮的姑娘們,一掃過去的陰霾,在那談笑打鬧,若潔不由想起那天把她們領出破廟以後的情景……
回到旅館,讓老板吩咐伙計燒了十幾桶熱水,給她們洗了澡。因為怕被人發現她們是女的,所以她們剃了月亮頭。沒辦法,又找來理發師,幫她們重新打理了一番,滅了虱子,換上了新買來的男式棉袍
沒敢給她們吃太油膩的飯菜,怕她們餓的時間太長,胃腸太弱,只給她們一碗小米粥、一個小饅頭、和一碟小菜;饒是這樣,她們依然狼吞虎咽,吃的津津有味。
待她們吃完飯,若潔拿出藥箱,開始幫她們檢查身體、看病時,她驚呆了!
真像新之說的一樣,她們每個人多多少少都有傷、有病;最重的兩個,就是躺在地上的,藝名叫做小花褂、小翠衫的兩個女孩。
听新之說完她們的遭遇,若潔一邊恨得咬牙切齒,一邊又憐惜不已。想不通世上怎麼會有如此狠心的父母,如此歹毒變態的。
她們大多是在五六歲時,被父母以四五兩銀子就賣給班主的。教她們的師傅都是男人,在她們練功的時候,稍有松懈,就非打即罵,連生病都不放過;因此她們見到自己的師傅,都畏之如虎。
等她們學個五六年,就開始登台演出了,有時,看的人多,她們一天要演好幾場;這還不算,遇到一些權貴、有錢人家過節、過壽,她們去唱堂會,被人看上了,就得賣身。
可憐的小花褂只有十一歲,還沒來月經,就被一個七十多歲的老頭子奪去了初夜。
她們一旦被人買走了初夜,就變得不值錢了,班主和那些師傅隨時都會變態地蹂躪糟蹋她們。
小翠衫和小花褂在戲班里,長的是最好看的,又是唱青衣的,因為這樣,受凌辱的次數最多,有時在她們來月經期間都難以幸免,所以患上了嚴重的盆腔炎、附件炎、淋病,還有崩漏。
檢查時,發現她倆都在發燒;**里流出大量的膿性分泌物,惡臭無比!小花褂的膿性分泌物中,還帶有咖啡色的血液,一問她,才知道是在一年前例假期間被兩位師傅同時糟蹋,以後身上就一直沒有干淨;
不是人啊!自己一邊替她們上藥,一邊流淚。這麼大的孩子,在現代都是偎在父母懷里撒嬌的年齡,可她們有的身上有煙頭燙傷的疤痕、有的身上有鞭打的痕跡,大部分都有**炎和月經不調,輕重不等的貧血。
沒有人替她們醫治,自己又羞于問醫,都是痛苦的實在忍受不住,才去抓點藥洗洗,所以,才會把病情耽擱至今。逃到濟南病的實在走不動了,又沒錢醫治,才出現了偷銀子的那一幕,誰知又遇到了虎狼大夫,把偷的銀子都花光了,也沒把病治好。
若潔跑了好幾家藥店,才配齊了肖若潔外公留下的,治這些婦科病藥方上所需的藥。內服加上沖洗,又熬成藥膏天天上到**里,再配上西藥退熱,終于在三天後受到了成效。
病情較輕的女孩子們,已經沒有了臨床癥狀,小花褂和小翠衫也退熱並能起床行走了,**里膿性分泌物大量減少,惡臭的味道也沒有了。
就這樣,在第四天,她們才啟程南下。半個多月的相處,使大家從反感、疏離、淡漠,到相識、相知、相親、相愛。
看到姑娘們在自己精心治療,大家的愛護關心,支持鼓勵下,重新鼓起了生命之帆。自己不由想起有人曾經說過的話︰「愛心是冬天里的一縷陽光,驅散了凜冽的寒霜;愛心是久旱後的一場甘霖,滋潤了龜裂的心田;愛心是汪洋中的一個航標,指明了新生的希望。」
到了江寧,找了個便宜點的客棧住下了。倒不是若潔舍不得花銀子,而是她們現在人多,花銷也大,又得吃飯,又得看病,將來還得靠這些來投資辦廠,安家落戶,所以不省著點花,是不行的。
白天不敢出去,因為她們太顯眼。八位姑娘,除了兩位唱丑角的,長得都不差,特別是小花褂和小翠衫經過這半個月的調理,水靈了很多,一看就是小美女,還有一位姑娘和新之是唱小生的,長的女生男相,有點像唱越劇的茅威濤和蕭雅,扮成男的很英俊。這樣一群人走在大街上,不引人矚目才怪。所以,若潔她們選擇夜晚來到了著名的秦淮河邊。
沒敢讓好奇的姑娘們都上街。實在是怕涉世未深的她們,遇到突發事件沒法招架。若潔跟她們說了其中的原因之後,許諾她們以後還會帶她們來。然後,就扮成男子帶上「娘子」小花褂,和新之、小蕊扮成的一對小夫妻,還有扮成她們妹妹、弟弟的小花和石頭,走出了客棧。
若潔之所以選擇她倆和自己一起出來,是因為新之的膽大心細、機智靈活,和小花褂的自卑膽小。這群姑娘如果沒有新之的領導和堅強,怕不會有今天;而小花褂在心理上,卻明顯比別的姑娘要脆弱得多,恐懼、話少、怕生,看到男人會莫名其妙地想要躲避,這讓若潔擔心不已。這年代,哪有治療心理疾病的藥?只能慢慢進行心理疏導了。所以,這些天,她沒少開導小花褂,給她講那些身心受創後,仍自強不息的、勇敢者的故事。
倒是有成效,漸漸地,她話多了起來,臉上也有了笑容;就是太粘若潔了,走那都跟著她。
秦淮河沿河兩岸,那些精致華麗的河房朱欄曲檻,描金畫檐,彩色窗簾,繡花帷幔,五光十色。此刻已是燈火通明,倒映在河里,更顯得鮮艷奪目
河上載有歌妓的游船曼聲度曲,管弦聲、猜拳斗酒聲、拍手歡笑聲,響徹夜空;岸邊的茶館、小吃攤子、來來往往的行人,攬客船夫的吆喝聲,把這六代豪華的金粉之地,點綴的熱鬧非凡、繁華異常。
眾多來來往往的游人中,有一行六人格外引人矚目,那真的是男的俊、女的美,特別是其中的一位公子,更是引得行人紛紛駐足觀看。
已經被若潔改名憐之的小花褂,此刻走在女扮男裝的若潔身邊,被十三年從未有過的幸福感,沖擊的暈暈乎乎,如入雲端。
原來生活可以這麼美好;原來自己也有人憐愛。她一遍又一遍地感謝上蒼,讓她遇見了若潔。
在這之前,一旦有人觸模她的身體,她就會心驚膽戰、痛不欲生!可是,現在若潔每次給她換藥時,她卻有了不一樣的感覺,酥酥麻麻的像是被羽毛拂過,舒服的讓她忍不住想申吟。可又怕被若潔看輕,死死地咬住了嘴唇。
怎麼會這樣?明知道她是在為自己換藥,明知道她是個女人,明知道她把自己當做妹妹一樣,可依舊芳心深陷,不由自主地愛上了她。
今天也是,當自己听到她要帶自己逛秦淮河,並讓自己扮作她娘子時,自己真是驚喜萬分,眼淚都流了出來。滿懷崇拜和愛慕地看著她為自己化妝打扮,竟然恨不得時間在此停留。
她從不嫌棄自己骯髒。換藥時,自己流出的髒水,腥臭難聞,她不嫌棄。現在更是拿出自己漂亮的披風和帽子給自己戴上了。她為自己改名憐之,說是讓大伙和自己,都要憐惜自己,不可輕易放棄。
若潔是一點都不知道憐之的心思,見人多,怕她害怕,怕河邊的冷分把她吹感冒了,不僅停住了腳。
憐之身材太過嬌小,她的帽子和披風戴在憐之頭上、身上,顯得太大,直往下掉。若潔關心地把披風的帶子給她緊了緊,又挽住了她的手。
她這一舉動,不僅讓憐之激動萬分,還引起了行人中太太小姐們的妒忌。
哎呀!這人比人是氣死人。人家怎麼就有那麼好的命,能嫁一個那麼英俊瀟灑、溫柔體貼的相公?那小娘子是嬌嬌弱弱的挺漂亮,可和這位相公根本就沒法比嗎。
你看他穿一身藍色雲紋長袍,外罩白色馬甲、馬甲的領邊、低擺瓖嵌了一圈白色狐毛,頭上戴著一頂同樣瓖著白色狐毛的冬帽,顯得他是高貴優雅、超凡月兌俗;面如敷粉,唇若施脂,轉盼多情,語言常笑。天然一段風韻全在眉梢。怕是潘安宋玉再生,也不及他吧?
意識到了行人的異常,若潔快步走進了一家豪華的茶樓。
「伙計,來個雅間「她對茶樓的小二說道。
小二眼都直了,在小蕊的催問下,才不好意思地回道「這位公子,對不住了。雅間已經客滿,要不,您在樓下就座。」
開什麼玩笑,自己是無所謂,可憐之還要不要活?若潔無奈地只好轉身往外走。
「這位公子,如若不嫌棄,就和在下共用一間雅間吧。」她們剛轉身要走,就被靠近臨江窗邊一座雅間的、撩起帷幔的客人叫住了。
若潔駐足一看,哇!又是一位帥哥。不過,不同于胤的陰柔美;不同于胤的溫文爾雅;這是一位古銅色皮膚,身材健碩,二十**歲的成熟男子,外形和氣質都有點像現代男演員杜淳。他旁邊還立著兩位家丁,看樣子,應該是有身份的人。見若潔看他,露出了迷人的笑容。
她這人情商本來就高,見面五分鐘就能交上朋友,更何況是位帥哥邀請?
「這位公子,您是在叫我嗎?」若潔也露出了甜蜜的微笑。
「是啊。反正在下只是一人,如果公子覺得方便,咱們就一起坐。好嗎?」帥哥繼續發出邀請。
「求之不得。」若潔帶頭就走了過去。略施一禮繼續說道︰「如此,在下就多謝公子了。」
帥哥大咧咧地坐著抱了一下拳,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若潔也沒再跟他客氣,撩袍坐了下來。
小蕊跟著她連皇子都見過了,當然不在乎,接著也坐了下來;小花和石頭略遲疑了一下,也坐了下來;新之和憐之就不行了,特別是憐之,嚇得拉著若潔的衣角,直往後縮。
該死!怎麼把她給忽視了。若潔忙溫柔地對她說道︰「別怕。來,見過這位公子,是人家給我們讓的座,你得謝謝人家。」
怕帥哥起疑,忙又對他笑著解釋︰「這是在下的娘子,沒見過世面,特別膽小,讓您看笑話了。」
回頭又對新之使了個眼色說道︰「表弟,你怎麼也不謝過這位公子?被人家的風采迷住了?」
新之的臉噌就紅了,手忙腳亂地抱了一下拳︰「多謝這位公子!」靦腆地坐在了一旁。
憐之這才膽怯地道了個萬福︰「奴家謝過公子。」靠著若潔坐了下來,卻始終低著頭,不敢看人。
陳浩宇看著這奇怪的一家人,露出了玩味的笑容。看來,今晚不會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