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夢•玉色 卷一 芣苡離離 卜雨 之一

作者 ︰ 隻舞

那次回屋之後,我頗是恍惚了幾日,而後,心中的感覺也便如手上的傷痕,漸漸淡去,掉落的同心簡曾遣怡秋去尋過,卻沒有找到,不知是誰拾了去。失落的同時也只好安慰自己,或許這是天意,過去的一切就都讓它過去吧。

于是生活逐漸趨于平靜,只有那金紅色的影子偶爾還會浮現,悵然的想著,或許,也只有希晴那樣尊貴而高傲的女子,才配得上惟陽這樣頂天立地的男子氣概吧。

窗外花開花落,雲卷雲舒,沒有了那些心思和困擾,我的日子開始過得愜意起來。這日,我正在考慮到底是去夢花閣找大哥聊天還是去神仙樓與子昭喝茶,怡秋在身後輕喚︰「公主!」

「嗯?」我漫不經心的回答著,邊在衣箱里翻揀中意的衣裳。

「族長請所有宗子與公主到書屋聚集,似乎是要宣布今年大考之事。」

「大考?」我直起身,疑惑的看向怡秋,她卻只是回我一個淺淺的笑,碎步走上前來,柔聲道︰「今日場面莊重,我來為公主重新梳頭更衣吧。」

待到我在怡秋的指點下,穩重的步入書房時,其他兄弟姐妹們都已經到了。父親還沒來,平日書房里都是熱鬧非凡,可是今日氣氛卻有些異樣的凝重,貼身丫鬟都被攔在了門口,不似往日,還能進屋來伴讀,我偷眼看過去,每個人都是正襟危坐,目不斜視,似乎在等待著某個時刻的來臨。

我也只好一本正經的干坐著,沒過多久,門口便傳來通報,父親威嚴的緩步而入,大家一同起身,整齊的行了大禮,隨後依次序坐下。

父親滿意的點點頭,掃視眾人一眼,不怒自威的目光中隱隱含著壓迫感,我忙垂下眼簾,做出乖巧馴服的模樣,暗暗心驚。

良久,才听到父親雄厚沉穩的聲音在上方響起︰「想來你們也都已經知道了,今日召集你們過來,確實是為了兩年一度的大考之事。大考,是為了檢驗你們學習的成果,也是為了我心卜族發現更優秀的卜官,更好的為我王佔神卜事。

至今為止,大考已有三次,心夢次次拔得頭籌。平日里,她作為你們的大姐,待人接物賢淑得體,也很受族人尊敬,因此,我已決定,若此次大考心夢仍是第一,則將卜官之位傳于心夢。」

父親語調平穩,毫無波瀾,可是最後一句話無疑有著石破天驚的效果,我訝異的看向父親,他卻只是面帶慈愛的看著大姐,目光里是殷殷的希望。我有些發懵,雖然對于卜官之位從未有過興趣,可是這樣突然之間的宣布還是讓我嚇了一跳,眼光轉向大姐,她卻只是謙遜的低著頭,看不出表情,仍是一襲不起眼的青布裙,看上去熨帖而妥當。

空氣似乎有剎那的凝聚,隨後便放松下來,一如往常,眾人都低低的垂下頭去,默不出聲,安靜的等待下文。

父親站起身來,在屋中間緩緩的踱著步子,邊往下說著︰「身為卜官,首先要能體恤黎民百姓的疾苦,近來連日大旱,你們可有誰知道幾日未曾下過雨了?」

我一愣,八日?十日?自己還真就從未注意過這些,只知道有太陽的日子心情明媚,卻未曾想過這樣金燦燦的陽光後是多少百姓在田間汗流浹背望天盼雨的心情……我的眼神黯了黯,屋里一時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頭都垂得更低了,只有一個溫軟的聲音帶著幾許哀愁響起︰「已有十三日了。」

不用抬頭我已能听出是大姐的聲音,心下自愧弗如,父親的眼光果然不錯,就憑剛剛這個問題,大姐已是最有資格成為輔佐王的卜官了。

不料,父親仍然在繼續往下說︰「心夢說得沒錯,你們日後也當更加留心才是,須知我們現在的錦衣玉食,都是百姓甚至奴隸們辛苦勞作而得,你們更應時時把他們放在心上,急他們之所急。」

我輕輕點頭,頗為受教,父親頓了頓,又回到主座上,這才宣布真正的試題︰「連日干旱,此次大考就以‘卜雨’為題吧,需佔出何時有雨、雨量多大,不拘方式,明日卯時在此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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