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夢•玉色 卷一 芣苡離離 卜雨 之三

作者 ︰ 隻舞

用完朝食,天上果然起雲,巳時前後開始悶雷陣陣,接著,大雨傾盆而至,看著深灰色的天空,密如水霧的雨點,我第一次不那麼厭惡潮濕而陰暗的雨天了,對于百姓來說,這就是上天降下的甘霖啊!

我伸出手去,沁涼的感覺倏然而上,雨珠在小臂上靜靜滾落,細密的觸覺,仿若孩子氣的撓癢癢,惹得我忍不住「咯咯」笑起來。

「在笑什麼?」身後,清潤的聲音響起,雨天特有的潮濕味道驟然撲鼻,我驚訝的轉身——自從知道竹月的心意後,我已很久沒去找過子昭了。

今日見他,仍是神采奕奕的樣子,笑得柔和的眉目,眼底依然是擋不住的明亮光芒。門外溜入的風將他的袍角略略帶起,俊逸一如初見,讓我不禁有剎那的失神。

他湊近,馨潤的氣息讓我回過神來︰「剛剛又在想什麼?」

我有些異樣的心慌,忙將眼光移向窗外,岔開話題道︰「今日這雨下得可真及時。」

不料,這話卻勾起了他的感慨︰「是啊!接連十三日無雨,可苦了百姓了……」

我的心下一跳,不自覺的看向他,此刻,他眼中的光芒已消散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憂心與顧慮。在他身上,我第一次感受到王者之心,不是惟陽那般威震山河的氣概,而是心系天下的包容與責任。

第二日清晨,雨不出所料的停了,簡單的梳洗後,我便急匆匆的趕向書屋。進門的剎那,五道目光齊刷刷的射過來,我無暇細想,只知道大哥給了我一個溫潤而肯定的笑,下一刻,小妹已歡喜的撲到我身邊︰「三姐你好厲害啊!全都被你說準了呢!」

我還清醒的知道不可得意忘形,看著父親的身影在門外一閃,忙捂著小妹的嘴將她半拽回座位。

父親進屋後清咳了兩聲,隨後很干脆的宣布了結果︰「本次大考,以心采為第一,心夢次之,其他人還需更加努力。」我們齊齊的答「是」,以示受教,父親的腳步卻停在了我身邊,瞬時,氣勢如山般壓下,我絲毫不敢懈怠,預備提起精神應對,卻听見父親只是輕描淡寫的道了一句︰「此次或是運氣,以後在學業上還需多向你大姐討教。」我忙答應了「是」,父親這才出門離去。

屋里一下子熱鬧起來,二哥仍是一幅冷冷的神情,事不關己的走了出去,我則被剩下的人包圍起來。

看著大姐,我心下不禁有些愧疚,要不是一下子頭腦發熱搶了風頭,大姐現在已經是卜官了,不料,她卻不以為意的執起我的手,依舊笑得如春風拂柳,柔媚宜人︰「三妹,好些日子不見,你進益了許多,如今又肯听話,大姐真為你高興。」

我的心這才略略放下,這廂大哥已用力拍著我的肩︰「三妹你像是變了個人似的,真是我們的驕傲!」

小妹則粘上了我大半個身子︰「三姐,你真是太神了!以後你來教我好不好?」

我開心的笑應著,抬眼卻見二姐站在了外圍,皺著眉仿佛在想什麼,我向著她微微一笑,她愣了愣,隨後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那一刻,我的心中突然暖暖的,沒有敵意的世界真好!

午後,我斜倚在床頭,隨手又拿起昨日起的那一卦,再次細看,心中不禁一動,小過之旅是獨發卦,也就是說只有一爻是動爻,偏生這個動爻還是父母動而化官鬼,依稀記得以前的哪本書上說過,獨發卦化官鬼之爻要格外注意,官鬼也為災禍,無論所求為何事,動爻所代表的六親可能有災,那麼……難道說,父親近日會有災禍?

我心下有些忐忑,連續幾日分外留心,卻果真傳出父親得了熱疹的毛病,卦中官鬼為巳火,為熱氣,反生的父母爻戌土代表皮面——熱疹之病正應了卦象。我習慣性的默記下這一卦,抬頭望向窗外,夕陽西下,緋紅的霞雲脈脈綿延,恍若一場旖旎而虛幻的錦夢。

注︰這兩章里面提到了裝卦的一些專用詞匯,包括十二地支和六親。十二地支是對應的十二生肖,分別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六親是指兄弟、父母、官鬼、妻財、子孫。具體的沖合關系以及具體的含義有興趣的可以在網上或者一些這方面的書上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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