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夠了？」王後放下茶碗，淡淡道。
我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是在問我，忙斂了心神，垂眼靜靜道︰「下官觀之，娘娘鳳儀天成，貴不可言。」
有輕輕的笑聲在殿中漾起，我的手心滲出汗珠，不知王後是何用意，亦不敢多言，卻听得那低魅的聲音靜靜響起︰「今晨你也是這般打量祥兒的麼？」
我心下一暗，沒想到風聲竟傳得這樣快，轉念又想到，或許是子祥自己提起也未必，腦海中有些慌亂，正考慮著該如何答話，王後卻又開口道︰「听說前陣子若夕曾去你那神卜殿中小坐？」
我小心答是，又解釋道︰「從前在族府時下官曾與若夕姑娘見過面，覺得十分投緣，故而若夕姑娘願至神卜殿中與下官攀談敘舊。」偷眼看去，王後未置可否，面上神色如常，讓我愈加忐忑，唯恐若夕之事泄露，連累了子昭。
「是本宮疏忽了……」王後的指甲輕叩著茶碗，緩緩道︰「卜官大人入宮後恐有諸多不適之處，若夕這孩子也不曾與我提起，早知她有如此交情，便應讓她多往神卜殿去，也好引你熟悉這宮中之事。」
我只覺背上濕濡難當，已是冷汗涔涔，方才說與若夕投緣，王後卻從未听若夕提起過我，可見所言不實，若是圓不了這個破綻，恐怕會連累不少人，不得不感嘆王後之精明，只這平平淡淡一句話，便將我置入絕境。
「多謝娘娘美意。」我強自鎮定道︰「下官雖與若夕姑娘交好，卻是在族內，彼時兩人都不過是閨中女子罷了，如今下官食朝廷俸祿，參謀國事，而若夕姑娘為朝臣家眷，按身份是不可再如往常那般親密了。想來若夕姑娘亦是顧慮至此，故而不願將過去的交情四處宣揚。」想了想，又補充道︰「再說娘娘對若夕姑娘青睞有加，亦曾留宿鳳儀殿，若夕姑娘必然不願與朝臣走得過近，以免影響娘娘清譽。」
此言便是提醒王後了，卜官被奉為神明之使，因此不可與任何人走得過近，以免佔卜之時有所偏袒，如此亦是表明我的立場，但求獨善其身而已。
王後是聰明人，如何听不出我這話中的用意，只听得嗤笑一聲，悠悠然然道︰「若夕確是懂事的孩子，不過她雖未曾與本宮提起大人的神卜，這宮中卻早已傳得沸沸揚揚了。方才大人言及本宮面相，本宮倒想听听大人對祥兒和昭兒的評價。」
我喉間一緊，果然還是鴻門宴麼？躊躇再三，方才斟酌著道︰「依下官淺見，大殿下溫文雅致，性情平和；二殿下清貴高雅，思敏過人。兩位殿下均為天之驕子，神明庇佑，各有千秋。」這樣的描述，應該是他倆在宮人面前的模樣吧。
殿中有片刻的沉寂，隨即王後淺笑著開口道︰「如此看來，卜官大人行事斷言均能守其本分，秉持公正，倒是讓本宮放心了。」
我忙恭敬謝道︰「娘娘過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