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衛族與竹月小聚後,一行四人再次啟程趕路。按理說接下來取道飛馬族,再走過幾個零星的小村落,便可到達鬼方邊境,這是最快捷的一條道。然而,看過地圖後,我卻執意要繞行留犬族,如此需多花兩日時間。不料子昭卻很快答應下來,末了還歉意道︰「是我考慮不周,早該想到的。」
如此一來我竟有些不好意思了,取道留犬,實則是想看看牽雲生活的族落,私事而已,子昭卻依我之意,又出言讓我寬心,不知不覺的,臉上便火燎燒燙起來。
留犬族確如傳聞一般,地少人稀,十分貧瘠。走在街上,我的眉始終緊緊蹙著,這哪里是六大武族的模樣,竟連些繁華的村落都不如!而更令我膽顫心驚的是,留犬族主司犬類飼養訓練,幾乎每戶人家都養著半人高的大狗,人與狗都在街邊虎視眈眈的盯著,不見善意。
草草走了幾步,我便沒了興致,子昭在一旁笑得和煦︰「不如暫且回客棧歇下,那丫頭的事情讓尹達去打听打听吧。」
在留犬族只停留一日,及至深夜,尹達才一臉疲憊的回到客棧,關于牽雲的兄長,居然半點消息都沒有,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此人眼下定是不在留犬族了。
我去年為牽雲卜卦時,卦象顯示今年或許能有她兄長的消息,沒想到特意繞道而行,也只是如此結果,心中不免失落。子昭安慰道︰「沒有消息總好過傳來死訊,說不定她兄長吉人天相,已逃月兌出去了也未必。」
我默默點頭,心緒繁亂的收拾睡下了。
第二日清晨醒得晚些,睜眼之時卻朦朧見到屋里似乎有個陌生的青衣男子,心下一驚,仔細的看了看,方才發現是男裝打扮的怡夏。她听到動靜,轉過身來,笑吟吟的捧著套男子衣飾走向床邊︰「姑娘可是醒了,今日一大早公子便外出買了這些衣飾來,說是臨近邊界,女子身份不太安全,還說以後公子與您便以兄弟相稱,奴婢也要喚您二公子才是。」
女扮男裝麼?子昭倒是考慮得周全,我微微揚起嘴角,心情即刻輕松許多。上上下下打量著怡夏,她著男裝十分清秀,活潑的眸子熠熠發光,白淨的膚色則平添了幾分書卷之氣。
怡夏半點不忸怩,反倒對上我饒有興致的目光,笑得眉眼彎彎︰「二公子——您快換上這衣裳,自己瞧銅鏡去吧。」
我已習慣與她玩笑,又是如此新鮮之事,當下便爽快的換了衣飾。子昭為我備下的是一件玉白色長衫,灰藍與亮銀的絲線細細紋出領口袖邊,十分別致,一塊精巧的青玉玦靜靜垂于腰際,帶出些儒雅的風範。
怡夏靈巧的為我綰好發髻,退後兩步看了看,吃吃直樂︰「二公子如此俊逸,至少要搶掉大公子一半的風頭了。」
我面上微燙,半嗔道︰「你這丫頭,越發沒大沒小了。」話雖如此,心底卻無來的溢出一絲沁甜。
怡夏抿嘴藏著笑意,拉開房門道︰「二公子,可以下樓用朝食啦——」
我起身走了兩步,只覺得拘謹,做古代女子時間太長,走路早已帶了步步生蓮的輕盈之態,一時間要改過來還真有些不適應。刻意重重踩了幾步,方才習慣起來,帶著怡夏一同下樓而去。
子昭與尹達已在大堂品茶候著了,亦是一白一青的身影,十分素淨。我強忍住笑,行至桌邊,壓低嗓子道︰「這位兄台,小弟可否同桌共飲呢?」
子昭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眸底皆是深深的笑意︰「榮幸至極。」說著,還不忘起身做了個相請的手勢。四目相對,我們都齊齊笑出聲來。
子昭嘴角輕揚,溫和道︰「這衣裳竟也十分襯你。再往前走,我便改名喚作召日了,你既是我兄弟,也應取召姓,采字畢竟帶了幾分女子之意,便取之一半,喚作召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