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羽留了些人在村子里駐守巡查，便馬不停蹄的帶著我們疾馳回兵營，兩天的路程硬生生的被壓縮到一天一夜，盡管時間不算長，可馬車中的顛簸還是令我極為不適，小妹的臉色更是差了幾分，待到第二日星光滿布時，馬車才終于停下來。
小妹、怡夏與我在下車時都有些趔趄，飛羽卻視若無睹，只向著迎上前來的一人威嚴道︰「說，這幾位是宮里來人，你安排一下。另外，找到一個叫張炎的士兵，讓他立刻到我帳里來。」他眼底的血絲在星光下亦清晰可見，更為那寒冰般的面龐籠罩上一層暴戾的氣息。
周圍的士兵並未因主將回營而有絲毫紊亂，仍是整齊的沿著固定線路巡邏，甚至都沒有一道好奇的目光投向這邊，不由得讓人暗暗佩服這位羽將軍的治下能力。我正四下觀察著，側前方已響起聲音︰「是，將軍。幾位請這邊來。」與普通的將士不同，這個聲音不僅簡短有力，其中更含著非比尋常的沉靜，我的目光立時被吸引過去。
入眼的亦是墨色，卻只是布衣，清雋的眉目與幾年前的記憶依稀重疊，神情仍舊是處變不驚的淡然，卻更多了幾分成熟的穩重。在這鋒芒盡顯的兵營中，他的存在似乎為周圍的空氣暈染出平和安定的溫暖來。
飛羽已大步邁入營帳，說仔細打量了我一陣，唇角微微勾起︰「原來是故人。」繼而退後半步，謙和一禮︰「謝過娘娘指點相助之恩。」
我輕輕頜首，坦然受了，又想起飛羽方才說話的語氣，不由得開口問道︰「如今營中是你在主事？」
他並未否認︰「這幾日副將們都分到各處去查看匪賊之事，將軍也親自奔波，因此營中諸事均由我在打理。」
我點點頭，贊賞道︰「羽將軍心思縝密，向來不隨便假手于人，如今你非武官，卻能得羽將軍信任坐鎮兵營，可見這幾年也進益了。」
他面上並無驕躁之色，只伸手往前引路︰「娘娘的營帳在那邊，請隨我來。」
我抬腳欲行，余光卻瞥見小妹還怔怔站在原地，目光直落在飛羽的營帳上，怡夏上前輕拽了她的衣袖，她方才回過神來，看著我歉意一笑，隨即轉身與我們一道離去。
第二日清晨，操練的號角早早將我們喚醒，梳洗完畢走出營帳，天色仍是蒙蒙的灰藍，遙見曦光微露，清新宜爽。
不遠處，說正匆匆往這邊走來，他向我一禮︰「將軍已在操練了，娘娘既已起身，若是願意的話，可以隨我過去看看。」
我還未接話，小妹已從身後掀了簾子走出來，興奮道︰「好啊！三姐，我們過去看看吧。」她顯然有些匆忙，額邊一縷烏發還散落著，我疼愛的幫她捋順，方才轉身向說道︰「如此便有勞引路了。」
隔著老遠便有鏗鏘的腳步聲傳來，無一絲紊亂的節奏，不禁讓人對這支隊伍的英姿心存向往。爬上一個不高的土丘，入目是極盡吞噬的黑色，靜如墨，動如濤，一時間，只覺得壓迫的氣勢恢宏而來，令人頓生敬仰之意。側面的高台之上，赫然屹立著一人一騎，濃郁的玄黑之色，如高山巍巍，呈現出峭勁的力量，即使隔著這麼遠，依舊能感覺到那自然天成的威嚴氣魄。
我深吸口氣︰「羽將軍果真是神勇之姿，難怪邊疆百姓將他奉若神明！」
說沒有附和，開口卻是問我︰「娘娘在來路上遇見將軍，所經之處是否有百姓遭難？」
我點點頭，心中免不了有些難受︰「我們投宿的村子遭了劫，幸而將軍及時趕到，我們一行雖幸免于難，可投宿的那家主人卻死于非命。」
說嘆了口氣︰「是姓張的人家吧？難怪將軍特許張炎連夜離開兵營，今晨亦是心事重重的模樣……守衛邊疆這麼多年，英明神武不過是他的一面罷了，若不是真心將百姓放在心里，想他們之所想，急他們之所急，恐怕這偌大的邊疆領域，也未必人人都如此信服。」
听他如此一說，我倒想起此行的正事，有意一試︰「你在兵營也浸染了幾年，既有將軍的賞識，為何不謀個武將職位？亦好在營中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