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夢•玉色 卷三 番外 夕色延綿 之二

作者 ︰ 隻舞

我的淚水靜靜的淌了一夜,第二日,當我牽著弓兒在御花園中散步時,又遇見了她,弓兒喚著「卜官」,高高興興的迎上前去,被靈溪拉住輕聲教道︰「太子,如今不可再喚卜官,要喚欣妃娘娘了。」

弓兒轉過身,牽著欣妃和我的手,左看看,右看看,疑惑的問道︰「為何現在要喚欣妃娘娘,不能再叫卜官了嗎?」

我的心在剎那間刺痛,欣妃的臉上也現出一絲尷尬的顏色來,我緊抿著唇,看她緩緩蹲下,微笑著模了模弓兒的頭,柔柔道︰「今後我要協助你的母後一道照顧王上,所以也要稱娘娘了。」

弓兒不解的問道︰「父王有母後照顧不就行了嗎?」

她輕輕道︰「母後要照顧弓兒,她擔心自己無暇分身,你的父王又太辛苦,這才讓我幫著照顧的。」

弓兒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我的嘴里全是苦澀的味道,卻依然感激她,感激她沒有傷害一個孩子純真的眼光和溫暖的親情,或許,經此一問,我已有些明白子昭為何對她青眼有加了。

日子便這般不緊不慢的過著,我開始漸漸習慣見不到子昭的日子,漸漸習慣偶爾去欣月殿坐坐,漸漸習慣親自教導弓兒,直到那個炎炎夏日,後宮平靜的水面上再起漣漪。

我听說子昭要選妃,父親為此事專門入後宮求見了我一次,他說,讓我借此機會去封地住下,我不同意,子昭再如何冷落我,始終是我的夫君,這後宮,始終是以我為首,為何要我先退縮,先遠離那個溫暖的懷抱?

父親淡淡道︰「你的性子柔弱,此次後宮新增妃子,你未必是她們的對手。反正王上現在對你也沒什麼感情,自己退去封地,不僅可休養生息,還能借助封地的財力為我們蓄力,今後對太子也好些。」

我猛的抬起頭,冷冷道︰「我不去!王上對我有感情!若是沒有感情,如何會有弓兒?若是沒有感情,他如何會給我們王後和太子之位,為何會封後之日即賜封地?」

父親拍案而起︰「夕兒!」他惱怒道︰「你以為王上真的喜歡你麼?如何會有弓兒?我告訴你,新婚之夜,他的酒中下了迷藥,你們房中的龍鳳花燭中更是藏了藥!為何會有封地和太子之位?可笑……你在宮中幾年了還這麼單純麼?這些都是用欣妃之位換來的!」

我的腦中轟然一響,不可置信的看著父親,原來,還在那麼早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了子昭對心采的感情!我喃喃道︰「不會的……不會的……若是不喜歡我,他為何要娶我……」

父親嘆口氣,低低道︰「事到如今,也不怕說給你听了,當初,王上是為了救欣妃娘娘出天牢,才同意娶你,然後大赦天下……」

我只覺得眼前一黑,無邊無際的絕望席卷而來,將我的心碾得血肉模糊,我不知道父親還說了些什麼,只是依稀想起那年在心卜族喝相思粥的情景,想起我曾鼓起最大的勇氣在那個女子面前拿出鳳紋玉玦,想起先王決定讓王子代為冬祀時,曾拜托她為子昭謀前程……如今回憶起來,只覺得可悲,可笑。

原來,子昭的心從未在我身上停留,始終落在那個女子身上,既然如此,我還有什麼可留戀的呢?

我順著子昭的旨意,心灰意冷的去了封地,卻堅定的帶上了弓兒,他已成為我唯一的希望。丘地的生活平淡安和,一切有父親的人在打理。攻打沚方是父親的主意,連著那位五弦琴公主也是按照父親的意思留下一條性命來。

只是,在將琴微公主送至王宮前,發生了一件小小的插曲。因著那公主是在破宮時被惟風副將救下,惟風竟在我面前請求娶她,我為難了許久,終于還是按照父親的意思,駁回了惟風,將公主送走。

沒過多久,我的身體就差了下來,或許是這些年的痛楚消磨了我的心力,精神一日不如一日,直到最後,只能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做著各種夢。

恍惚間,我又回到了神仙樓,那個巧笑嫣然的女子為我端上香甜的相思粥,聞之甜潤,品之酸澀,如今夢里面回憶起來,那香氣與味道中已悄然印上了熟悉的身影,充滿著無限的回味與眷戀。

這便是相思的滋味啊!時至今日,那個一眼便讓我記了十四年的男子,仍然縈繞在心底深處,久久徘徊。

我將手撫上胸口,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睜開眼,透過敞開的窗格悵然遠眺,看天邊暮雲盡染,夕色延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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