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卻一個勁地瞅著他笑,不言不語。
那人也清儒地笑笑,極寵溺地理了理她額前的發,掏出西服口袋里潔白的帶著清茶香的巾帕,捏著一個帕角,小心翼翼地擦拭著她臉上的灰土淚血。
然後,將她納入自己的懷里,整個端起,緊緊抱住起身。
安然也將雙臂輕攬住他的胳膊,臉上眸里眉隙,都有著淡甜溫軟的笑。
背後,肖遠睿看得,不覺捏爆了拳,骨節聲嘎啦響動,盯著前方的一對和諧人影,揚起薄唇,一抹狠戾譏誚,「呵……她需要我抱一抱嗎?」
儼然,在旁人的眼里,安然與抱著她的男人就像是一對般配的夫妻,妻子賭了氣、受了傷,丈夫找到她,給兩顆甜果子,妻子笑了,丈夫就把妻子帶走了。
肖遠睿雖那樣說了,可還是直愣愣看著肖遠銘將安然抱進了車後座。
肖遠銘關車門之時,看了肖遠睿一眼,輕描淡寫地掀唇笑了笑,挑釁不露痕跡。
肖遠睿一咬牙,心里的憤恨要沖破他的頭頂,但他克制著,眸里依舊暗不見底,也緩緩揚起唇,冷冷地發笑。
一邊的浩南,卻是注意到他脖頸上的青筋薄脈像疙瘩一樣凸了起來,十分嚇人。
直到,肖遠銘的車子開走,肖遠睿才往自己的車方向走去。
從身後看,浩南看到披了一肩銀輝的男人,拖在地上的影子里有著說不出的冷瑟孤零。
*
奧迪A8車內,肖遠銘輕擁著累到極致的安然。
車內籠著淡黃燈光,他靜靜看著枕在他肩頭的安然,這樣的安然恨靜,不吵也不掙扎,仿佛就是他的一樣。
他再仔細一看,眸子微微眯起來,她的一張小臉慘白,手上、喉間無一不是傷?
他的手輕輕撫過她的後腦勺,頓時,手上起了層微濡腥黏,他又是一驚,攤手一看,淡淡的紅。
她究竟哪里還傷著了?
一張DNA報告,就讓肖遠睿將你傷成這樣?安然,看看,這就是你不顧生命,還要愛著的男人?值麼?
安然的後腦盡管被他那麼輕輕一觸,也是疼的,她有擰了擰眉,微微抬頭看著他,看著他的這張臉與腦海里的人像慢慢重合。
她眼瞼半闔,眸里落出星星點點的淚光,深深凝著他,大顆大顆的金豆子滾下來。
肖遠銘伸手,替她搵淚,卻看得她唇齒微動,嗚咽一聲,「阿緣……」
他替她拭淚的手,猛的一頓,原來她跟他走,竟是把他當成了那個人。
又听到她低泣起來,「阿緣,我的仔仔丟了,我好想見他,好想……好想……你幫我找找,幫我找找,好不好?你罵我也好,打我也好,我都不吭聲了,真的不吭聲了,我只求……只求你幫我找找他……」
*
中心醫院。
安然半夜里一睜開眼,一片噬人的黑暗。
她明明去救仔仔,怎麼會到醫院來了?
腦海里有許多黑影在晃,有很多雜亂無章的畫面。
頓時,腦子里又蟲蝕一般的疼,好像有一些事、一些人不記得了。
可是,她好像要做什麼,有一件牽腸掛肚的事還沒完成。
想著,想著,她猛的坐起,喉嚨一顫,輕吼了一聲,仔仔。
對,她要去找仔仔。
她掀開被子,手卻是一痛,雙手卻纏裹了紗布,模了模頭,頭上也被包扎了,乃至喉嚨,也是被扎了些什麼東西。
安然,模索到自己的鞋子,什麼時候,她竟也適應了黑?
她穿著鞋,晃晃蕩蕩走出了醫院,不知道仔仔在哪里。
她就那麼一直走,一直走,就像一個靈魂在空氣里飄蕩,不知自己游蕩了多久,抬頭一看,天已亮,而她自己卻是來到了「維也納婚慶中心」的正門。
總覺這里有古怪?但是古怪究竟出在哪里,她一直沒想透。
正門還沒開,她就坐在一旁想。
突然,惱里一閃,剎那間,終于想到哪里有問題,。
安然一直覺得,仔仔被綁走太容易。
為何會容易?因為當時在場的有一個人是共犯。
那個浸了氯仿的帕子,被丟在了石子路周邊的草叢里,不是太明顯了嗎?他完全可以將那方帕子帶走,而不是丟在案發地點。
目的,不就是想告訴每一個人,仔仔是在這里遇害的嗎?
因此,仔仔根本就不是在那條石子路上被綁的。
那個綁匪又為何這麼故布疑陣呢?
只有一種解釋,仔仔被綁的地方會暴露他的身份。
是哪個地方?
婚宴場所自然不可能,那里人太多。
得很隱蔽,仔仔又會去的地方。
那麼,只能在別墅的某間房里。
是的,一定在別墅里。
在那里,一定有那個人留下的證據,所以他布置了假現場,連蛋糕都被挪到了石子路上。
現下,她要進那個別墅里去看看,一定會有所發現,現在只有找出綁匪,才有可能救出仔仔,可能一切還來得及…
…
安然走到大門那邊的保安室,懇求保安,讓她進去。
這個臉色發白,卻仍標致的女人,不正是前兩天那個漂亮的新娘子嗎?據說是有錢人家的媳婦呢,但這身病服,還有這滿處的紗布,在這樣的女人身上卻是極不協調的。
那年輕的保安猶疑了一下,也不敢怠慢的,就讓她進去了。
安然鼓足氣力,一個勁地望里別墅那里跑。
這個時間還不是上班時間,這里幾乎沒什麼人。
二樓、三樓是禮服間、道具間、化妝室、攝影房等,一些化妝師、設計師忙里忙外的,不可能成為作案地點。
而唯有一樓,有貴賓休息室,都是招待新娘、新郎的親戚用的。
而那天,肖遠睿將整個「維納斯」包了下來,這里只有他們一家的親戚,來這里的人也是甚少。
那時,仔仔和妞妞就是在底層的101休息室玩的,會不會就是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