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遠睿一愣,隨即恢復冷靜,朝安然遞過去安慰柔情的眼神,那神情就是在說,沒問題,我有分寸。
他斷然說,「行,只是希望你別得寸進尺。」不管是否是權宜之計,但當下找到仔仔才是最重要的。
「別緊張,我的要求很簡單,你一定能做到。」李欣看出他們眸里的慌駭之色,緩緩說道。
「那最好。」肖遠睿輕輕一撇唇,沉冷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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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仔,怎麼就吃這點?飽了嗎?」肖遠銘微微斂眉,用慈愛溫和的目光望著他。
仔仔一副病怏怏的樣子,整張小臉有點憔悴,眼皮耷拉著,看了一眼楊薇薇,瑟瑟的眼神讓人覺得他很害怕楊薇薇的樣子,又瞧向肖遠銘,輕輕搖頭,佯裝訥訥地嘟著小嘴,說道,「哦,沒什麼,沒什麼,就是早上吃壞肚子了,拉了一天,現在沒胃口吃東西。」
肖遠銘長眉擰得更緊了,從他的眸光里,看出他對薇薇有幾分忌憚,拉了拉他的肉嘟嘟的小手,「怎麼會吃壞肚子了?來,告訴我,早上吃了什麼?」
仔仔垂下腦袋,用更惶恐不安的眼神瞟向楊薇薇,緊緊抿著唇,不敢說話的樣子。
楊薇薇一驚,這小鬼為何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她,在無人之時,他可是囂張的很。
「沒事,告訴我,我給你做主。」肖遠銘溫柔的聲音漸厲,優雅地擱下筷子,一把將他抱進懷里,有意無意地刮過楊薇薇。
仔仔順意地坐在肖遠銘的腿上,縮在他的懷里,將小臉埋在他胸膛上,小手摟著他的脖子,直直搖晃著小腦袋,「真的沒什麼,仔仔沒事。肖大叔,你隨便給我吃點止瀉藥就好,仔仔肚子疼。」
仔仔那無力孤苦的聲音,還輕輕發著顫,像是飽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然而卻不敢言。
肖遠銘看向一旁的楊薇薇,一雙迷人的桃花眼里迸出犀利的光,好似在責怪她。
楊薇薇今天吃了仔仔這小子一天的憋,然而現在,丈夫也用這樣埋怨懷疑的神色盯著她,她心里也是郁悶委屈的很。
一下子,沒調整好心態,便用力擲下碗筷,蹙著眉,盯緊了肖遠睿,輕柔的聲線里伴著痛苦與憤怒,「你這麼看著我做什麼?難不成認為我虐待他不成?」
肖遠睿微微一震,眸光見柔見沉,淡淡地開口,語氣甚是冷冰,「你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一霎那,楊薇薇更是氣悶,只苦苦笑了笑,他竟為了這個小滑頭真的不信她,她楊薇薇就算自己生不出孩子,也無須拿別人的孩子來泄憤虐待吧?她在他眼中,何時成為了這樣一個可怕而心胸狹窄的女人了?
楊薇薇氣岔,便看向仔仔,厲聲道,「肖若愚,你說,你今天到底為何肚子疼?」
仔仔可憐兮兮地望了望楊薇薇,又無助地看向肖遠銘,身子抖得更劇烈,悶悶哼哭著說,「肖大叔,你別怪阿姨,是我不好,是我嘴饞,不該吃嗖了的蒸餃。可是……可是……我真的太餓了。」
說著,說著,仔仔便哭得更凶,著實讓人揪心。
肖遠銘心里也一疼,不得不輕輕拍撫著仔仔的背,輕輕嘆著氣,說,「我知你不太喜歡安然,但仔仔畢竟還是個孩子,什麼都不懂。你何苦給他吃嗖的東西?薇薇,你真是讓我……」今天只不過保姆不在家一天而已,她就將這孩子折磨成這樣子了?
楊薇薇氣得粗喘著氣,什麼叫他什麼都不懂?這小子,可是什麼都懂。更懂演戲的道理,瞧瞧,這苦情戲演得真是入木三分咧。你一個心機深重的男人,怎會教一個小孩子的障眼法給騙了去?
她捏著手掌,慢慢站起身,盡量壓下胸中的怒焰,保持著高雅的姿態,道,「遠銘,這孩子有多壞,你是根本不知道。他說什麼,你就當真信了?今天我根本沒給他吃過什麼嗖的東西。他早上變著花樣折騰我,一會想吃蒸餃,一會想吃小湯包,一會又要薺菜餡的餛飩,我跑了一趟又一趟,給他買回來。他卻不吃,還吐了我滿臉都是,我也不與他計較。你說,我還要怎麼待他,才不算虐待他?」
然而,仔仔一直哭泣,越哭越厲害,趴在肖遠銘胸膛上一抽一抽的,可憐極了。
肖遠銘是沒帶過孩子的,然而孩子這一哭,心里反而不惱,便疼了起來,是不是因為這孩子是安然的孩子,才如此心疼,他想,這孩子也姓肖,要是是他跟安然生的該有多好。
肖遠銘輕輕哄著仔仔,又問,「若真如你所說,他怎麼拉肚子了?又為何不給他要藥吃?」
「呵……那我怎麼曉得,也許是他吃的油膩太多了唄。那一大盤蒸餃,足足有12個,又是全肉餡的,都教他吃下肚子里了,能不鬧肚子嗎?至于讓他吃藥,你倒是問問他,我真沒給他藥吃?是他自己不吃,我能強逼著他吃麼?」楊薇薇仍舊壓著怒氣,也沒像潑婦一般大吼大罵,只是用平靜的聲音慢慢說來。
「仔仔,是像薇薇阿姨說的這樣嗎?」肖遠銘問仔仔。
仔仔抽噎著聲音,斷斷續續地說,「肖大叔,你……你別生氣,也……也別罵……薇薇阿姨了,都是我不好……不好。」
這樣的聲音听得讓人更痛心,一
個孩子尚能如此善良寬容,怎一個大人反倒如此令人失望。
然而,仔仔這樣的聲音,听在楊薇薇耳朵里,簡直要讓頭發狂,若不是她自制力極高,她非狠狠抽幾下這小畜生的,叫他騙人,叫他誣陷她,叫他挑撥離間?
忽然,她又明白過來,這小畜生真是低估了他?他不吃止瀉藥的原因,想必就是為了演這晚上飯桌上的一幕罷。這小小年紀,心機卻是不可估量。
楊薇薇死命地呼了幾口氣,胸|脯卻被氣得起起伏伏的,柔軟的聲音里有一絲嘲諷,「肖若愚,別說你不懂。你真是狡猾歹毒,與你母親不分上下。」才來了肖遠銘身邊多久,就開始破壞他們之間的關系,要讓遠銘疏遠她,親昵他,不是歹毒是什麼?他的母親,也是如此,吊著遠銘的胃口,讓他吃不到葡萄,惦念著、夢想著,讓他們夫妻之間隔了堵牆,逼著她忍讓退步,逼著她包容接納,不也是狡猾歹毒麼?
「楊薇薇!」肖遠銘冷聲一喝,使得氣溫驟然變冷,也使得懷里的仔仔頓了一頓,停止了哭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