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練達和朗逸彤在黑暗的走廊里穿行。
一些學生在走廊里橫沖直撞追逐打鬧。
朗逸彤說,那咱們還是去天堂口酒吧,叫著你的好哥們兒蕭正揚吧!
李練達說,咱們一起去問問蕭正揚吧!他下午剛從老家趕回來,不知道他有心情嗎?他回去看他姥姥了,他說他姥姥生病住院了,他姥姥最疼他,我看他回來時情緒挺低落的。就勸了他幾句,他說他緩緩就好了。他說他姥姥已經度過難關了,看樣子能闖過九十大壽,九十人瑞。
朗逸彤說,我爺爺要是活著也該九十大壽了!
李練達說,不好意思,讓你想起傷心的事情。
朗逸彤說,沒事的,我爺爺也可以說是無疾而終,沒遭什麼罪,我爺爺是樂天派的,人世間的風風雨雨他早就看透,你說從1900年到1987年中國的歷史有了怎樣翻天覆地的變化?我爺爺說因為有我,他的身體和精神一直都特別棒。我爺爺說因為有我,他的人生被無限地延長了,他的所有精氣神都在我這兒。我爺爺說要是不來燕都,還是我們爺倆兒相依為命,他會活得更長,因為他要看著我長成男子漢,長成他期望的那個人。
李練達說,這就是愛的力量。
李練達拉著朗逸彤往蕭正揚的班級走,恰好在黑暗的走廊盡頭看見蕭正揚。他正獨自站在走廊的窗口向燈火輝煌的窗外張望,那里是一盞盞溫暖的燈,那里是每一個幸福的家庭。李練達走過去,拍了一下蕭正揚的左邊的肩膀,自己拉著朗逸彤躲在右邊。蕭正揚沒有回頭,而是直接轉過身來,他看見昏暗的燈光中李練達和朗逸彤有一種神秘色彩。
蕭正揚說,哎呀,彤哥來了。
朗逸彤說,我來接你們一起出去玩。
李練達說,今天是一個特別的日子,走,跟我們一起出去玩吧!
蕭正揚說,是什麼特別的日子?
朗逸彤說,你跟我們一起走就知道了。
蕭正揚說,你們兩個去吧!謝謝彤哥的盛情,我今天就不想去了。
李練達說,正揚,今天你一定要跟我們一起出去的!今天真的很特別,今天是彤哥我們倆兒共同的生日,彤哥說出去慶祝一下。你也一起來吧!一起渡過一個開心快樂的夜晚,正好也化解一下你的低落情緒。
蕭正揚說,怎麼會這麼巧啊!
李練達說,誰知道呢?就是這麼巧。
蕭正揚爽快地答應跟李練達他們一起出去玩,三個人就在拐角的側樓梯抹著黑一級級地下樓,每一層的隱蔽處都有戀人在擁抱著親熱,他們在寒冷里相互取暖,他們在黑暗中彼此靠近。
朗逸彤啟動吉普車,車里雖然冷,但是讓人覺得熱乎乎的。畢竟是有一層車篷擋著寒冷的風。
朗逸彤說,咱們還去天堂口酒吧?
李練達說,你安排吧!彤哥。
蕭正揚說,听你安排,彤哥。
朗逸彤開著吉普車在空曠的大街上奔馳起來,一路專注直奔天堂口酒吧。城市在靜默的路燈照耀下,昏昏欲睡,在燈火闌珊處,天堂口閃爍著神秘的色彩。朗逸彤領著李練達和蕭正揚走進酒吧。人聲鼎沸,喧囂異常,迷幻色彩。還是上次的那個笑眯眯的肥仔調酒師,調酒師一看朗逸彤來了,揮手招呼,然後就朝里面喊了一聲,響哥,彤哥來了。這時李練達就看見燈紅酒綠中走出來一個長頭發大胡子穿格子毛衣的壯漢,大塊頭,頗有藝術家的範兒,連鬢大胡子。他走過來跟朗逸彤說,你怎麼有陣子不來了,正有事要和你商量呢?想著想著你就來了。這兩位小哥兒怎麼以前沒有見過呢?你的親戚嗎?朗逸彤將李練達和蕭正揚分別向響哥介紹,也將響哥介紹給李練達和蕭正揚。響哥一看李練達和蕭正揚他們兩個只不過是學生仔,也就沒有了開始的熱情,淡淡地也沒有伸過手來握一下。李練達伸出來的手尷尬地縮了回來,朗逸彤順手抓住了李練達的手。李響對朗逸彤說,那你們三個去雅間吧!我處理完一件棘手的事情就過去。對了,你們喝什麼酒?吃點什麼?我好叫人去買,要點什麼菜嗎?還就是喝點酒?
朗逸彤說,響哥,出去給我們叫幾個差不多的好菜,再買一個生日蛋糕。
李響說,今天有人過生日啊!誰過生日?
朗逸彤說,怎麼你忘了嗎?每年這天你都張羅著給我過生日的,這陣子你是不是很忙啊!今天不但是我的生日,還是我的好兄弟李練達的生日,我們一個生日。
李響說,是嗎?你看我這陣子忙得焦頭爛額的,今年竟把你的生日都給忘了,這事兒鬧的,還是我給你們做東,你說買幾個生日蛋糕?一個還是兩個?
朗逸彤說,買一個就可以了!不要太浪費了。
響哥拍著腦袋哈著腰轉身出去,李練達覺得李響是一個沒腰沒腿的人,整體感很強烈,他是一個囫圇個兒的人,他的重量將他的身體盡量地往下拽,讓人擔心他會被地心引力給吸收了。朗逸彤領著李練達和蕭正揚穿過沸騰的公共區,長發田仔正在舞台上演唱鄧麗君的《何日君再來》,歌曲顯然被改編過了,有一種硬爽干脆的感覺,歌詞也被改編過來,有一種似是而非
的幽默。有人不斷地將手伸向朗逸彤,朗逸彤不停地向他們揮手,相互拍手。上得二樓,他們選擇了一個與那天不一樣的雅間,門一關,一切喧囂的聲音都被擋在了門外,這是一個有大朵牡丹木刻的雅間,橘黃的燈光將房間燻染得富麗堂皇。每個人的臉上也都被渲染上一種神秘高貴的韻味,李練達看看朗逸彤,又看看蕭正揚,這是這個城市里他最熱愛的人,一閃念間他又想起了林嘉輝,可是林嘉輝有自己的固定生活圈子和朋友圈子,他離自己永遠有那麼一段似有似無的距離。李練達看著朗逸彤和蕭正揚,他們的面龐都被燈光雕刻著,這樣的夜晚,讓他的心里曝光,閃回,再曝光,閃回。
蕭正揚說,這里古色古香的,很有味道!
朗逸彤說,正揚,咱們都是李練達的哥們兒,以後咱們也是好朋友了。
蕭正揚說,彤哥,怕我們高攀不起啊!謝謝彤哥將車子借給我們用,幫了我的大忙,要不我都不知道怎麼上學。我一直還沒有當面感謝你呢?這回我正式地向你道謝。萬分感謝!也感謝練達為了付出了那麼多!
李練達說,客氣,正揚,你別說這些外道話了,好像咱們不是好兄弟似的。
朗逸彤說,小兄弟,你就別跟我客氣了,咱們都是真心兄弟。
調酒師肥仔端上來三杯調好的威士忌,他說,彤哥,響哥說,菜一會兒就派人送過來,你們先慢慢品著。還有,彤哥,田仔說很多客人一見你來了,都一致要求你再唱幾首歌,讓大家一起過過癮。一會兒準備好了你就過來吧!一起快樂一下吧!很多人都是奔著你來的,都想听你唱歌。
朗逸彤說,好吧!一會兒,我們哥仨兒一起唱幾首歌曲。
肥仔問,那準備什麼歌曲呢?
朗逸彤跟李練達和蕭正揚商量一起唱什麼歌曲,李練達說,彤哥拿手的歌曲都是英文歌曲,我們兩個會唱的英文歌曲不是很多,那咱們就唱港台的歌曲,我們倆個都喜歡Beyond的歌曲,彤哥也非常擅長Beyond的歌,不如咱們就一起唱兩首Beyond的歌。朗逸彤說,那好啊,咱們就唱Beyond的歌,正揚你說呢?蕭正揚說,那好,咱們就唱Beyond的歌,都唱哪幾首呢?李練達說,那咱們就從《大地》、《再見理想》、《真的愛你》和《喜歡你》這幾首歌里選吧!朗逸彤說,正揚,你說呢,咱們都唱哪幾首。蕭正揚說,練達說的這幾首也都是我最喜歡的,也能唱得非常好。朗逸彤說,那就好說了,咱們從《大地》、《真的愛你》和《喜歡你》這三首里選兩首。肥仔,你讓田仔他們準備一下,具體唱哪兩首再看現場效果。
毛寸調酒師肥仔轉身出去,大胡子李響喘著粗氣走進來,他一坐到朗逸彤的身邊,他胖得有些沸沸喘,梳著的馬尾巴隨著他呼哧呼哧的輕重緩急而一揚一揚的。稍稍坐定後,氣喘勻乎後,他看著朗逸彤他們幾個,從左到右,又從右到左,反復地看了幾遍,憨憨地笑了笑說,逸彤,你們小哥幾個都很帥啊,個頭還相當,弄個組合出來肯定能火起來,應該不會比港台那些組合差,太般配了,簡直是絕配。真應該再弄一個組合,燕都就缺好組合,應該說中國就缺好組合。像披頭士、滾石、皇後那樣的好組合。
朗逸彤說,響哥,你可別開國際玩笑了,人家都是走清華北大的料,不是咱這小地方能養的大魚。他們明年就都考走了,要是弄組合也得我跟著他們跑,去北京弄去,去廈門弄去。要是有人包裝我們,說不定我們還真能火一把。
李響說,肯定能火,你們外形靚,底子好,能寫歌,又能編曲,加上訓練和包裝,不火都沒道理。逸彤,按理說今天不應該跟你提這掃興的事情。最近,單位又三番五次催我,這回下死命令了,二選一,或者是上班,或者是經營酒吧,讓我必須盡快做出決定,選一樣,上面有文件規定不允許正式職工從事個體商業經營,不允許騎官馬放私駱駝。弄得我現在是焦頭爛額的,酒吧重新裝修後,剛剛見著點回頭錢,單位催得又緊。再說,這年頭干點啥也不容易,各關口都要打點,你說怎麼辦呢?我是不得不退了,可是我又不忍心,不甘心。你嫂子這不是也去街道上班了嗎,也沒有心思經營這個了,老在背後催我盡快兌出去,也就心靜了。你說這把我心疼的,就像自己養大的孩子要被別人抱走一樣。
李練達看到李響有些焦躁不安和痛心疾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