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箏睜開眼楮見趙政將手從她額上移開,「剛退燒就醒了。」
她想接話嗓子卻燒得難受,勉強起身踫到傷處痛得直皺眉頭。趙政見狀忙扶了她一把又倒來水坐在她身後讓她半靠著自己親手給她喂水。看他做出來倒也嫻熟並不象事事都要伺候著的人。
「太醫令說毒已經解掉了,你身體底子不錯,只等消了腫很快便會好起來。」
黃箏覺得頭暈但腦子還是清醒的,她看著他倒是猶豫了,「我听見,听見他們喊你了。是真的嗎?」明知是真的卻要再去求證一遍,算是對自己的提醒。君臣之分根深蒂固,縱然無心之過也難免不被猜忌。怎麼小心都不過分。
到底還是無法將身份這個秘密保持住。趙政心一沉,敗露是遲早的事情,他還是願意和那個自然而然的黃箏相處。
「我真的好驚訝。怎能料到草棚避雨竟得認識秦之國君。」她看出他那麼一絲的落寂勉強扯出一點笑意。她何嘗希望將他的身份挑明,是無法再裝做不知道了。
趙政寬慰的笑笑,目光落到她左手上,「還很痛嗎?」
「比昨日已經好多了。」
「昨日?你都睡兩天了」
「兩天?那此處是?」
「長楊宮。」他起身將茶杯放回案上。「你先在此養傷。」
「大王,刺客有抓住嗎?」
還惦記這件事,趙政握住她沒受傷的手,「沒想到你的箭竟然那麼準。」
他並沒直接給出答案,黃箏還要再問,外頭卻道李斯蒙恬求見。趙政走到外間。說是外間也不過隔著屏風,他們說什麼黃箏全部能听到。等客卿大人匯報了各項事宜,蒙恬只帶來了一個消息。樊於期因事獲罪于趙又逃到燕國。
「便宜他多活些時日。」趙政冷冷的說。
「眼下最重要的是查明他叛逃的原因。」李斯望著蒙恬。
「已經有眉目了,相信不久便可知。」
「他的族人還在羈押中。」李斯提醒道。
「是,有幾個染病已亡故還有不少人也帶疾在身。剩下還有百八十口。」蒙恬說完只望著秦王。
只見他微微張口若有若無卻十分清晰的吐出一聲,「殺。」
黃箏一凜,雖然這是意料中的事。是的,在樊於期叛逆之初他就下令處死了樊於期手下跟隨叛變的所有人,這百八十人又算什麼呢?一人犯法全家獲罪的又不獨是秦國才有的刑法。依照秦國律法這些人是該死的。可是讓她沒辦法接受的是剛才還柔語輕聲的人,這麼冷漠淡然的索人性命。這樣的人對喜歡的事物是采用愛惜的方式還是佔有的方式?
她強忍著痛扶著屏風走到外間。「怎麼起來了?」趙政將她扶坐在榻上。李斯有一絲愕然不過表現並不明顯,蒙恬卻面不改色。這不算意外。
「適才听到蒙大人提起樊於期的案子才出來的。」黃箏看蒙恬面上波瀾不驚的樣子心里一緊,她真是自作多情了嗎?
第一次听她稱呼自己「蒙大人」。她還會和以前一樣輕喚自己「恬」麼?或者她已經做出了選擇,或者是她被動的選擇。他明明就親眼看到兩人在山崗上的擁抱。蒙恬有些心煩意亂起來,可是眼下這場合他只能勉強按捺。
「你知道這個案子?」趙政問道。
「因為認識樊夫人,所以被拜托幫忙尋找她的下落。」
「有什麼眉目嗎?」
「倒是沒有,只是突然想起一個人。長安君的門客名浮伯丘。是我在咸陽街頭認識的,似乎很得長安君的賞識。如果去找他也許能問出些事情來。」
蒙恬點頭,「我會格外留意的,你去休息吧,小心身體。」看她臉色不佳他不由多了句嘴。
「還有一事,麻煩你轉告樊兒說我一切安好。」
「沒有將你傷情告訴她。」
難為他如此過細,黃箏不言謝只低了下頭起身回到內室。雖然傷重卻見她還能起身蒙恬已然寬心許多。只是看見秦王追隨她背影的目光又不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