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軻也想起了很多事情,但是他的回憶並不如高漸離那麼美好。其實對于太子的提議他並沒有太多的熱情,對于秦國是否會來攻打燕國他也沒有太多恐懼。自從先人自衛國避難來此,他一直生活在社會的底層,即使他保有著一個士人的操守。是秦王來統治還是燕王的統治對他來說就好像決定是生活在秦國還是燕國一樣。可是現在情況起了變化。他雖然是被迫答應去行刺,但是他的生活和以前不一樣了。他不再是不受人重視的小角色。在太子親駕的華麗馬車上他找回了一個士人應得的尊重和尊嚴。
狗屠呢,只是從這個人看向另一個人,他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他們也無法知道狗屠在想什麼。
「登高覽勝豈可少了佳人相伴啊。」爽朗的笑聲打斷了眾人的沉思。姬丹在侍女的攙扶下緩緩走上前來。荊軻等人起身見禮。
「太子如何知道我們在此?」高漸離毫不客氣的問。
「我路過東門听那里的人說你們三人相攜出游十分愜意所以來湊個熱鬧。」
高漸離不滿的看了荊軻一眼卻沒再說話了,荊軻讓出主|席坐到了一邊。「我剛才听到高先生在擊築,如聞仙樂,想請教先生是何曲樂?」
高漸離不出聲,荊軻代答,「是叫《陽春》。」
「哦?這竟然就是《陽春》了,可否再請先生將《白雪》演奏一遍呢?」
荊軻看著高漸離希望他能給幾分面子。高漸離微微一笑,「我也很想能演奏《白雪》可是我只听過《陽春》所以也只學會了《陽春》。」
「這兩首已經失傳的曲子,能有幸听到一首已經很不容易了。」
姬丹點著頭算是同意了荊軻的說法,他擺了下手。侍從們將他們帶來的各種器樂擺放好,又招來樂手。兩個舞姬隨之翩翩起舞。狗屠似乎對這個不是太有興趣,他端起自己的酒杯坐到了高漸離旁邊。
「何必要生氣呢?」
「我沒有生氣,只是有些失望。」
「由得他去吧。」
「太子催促過嗎?」
「似乎還沒有,不過又能拖多久呢?」
「他除了膽量究竟哪一點比別人強,太子為何非要找他去不可。」
「哎,膽量是最重要的吧。就算有一身的武功還沒走到秦王近前就被嚇倒又能成什麼事呢?」
「可是膽量再大若是不敵秦王還不是不成。他上一次與人比劍都過了好幾年,你看他現在呢,連你我都可以輕易勝過他。」高漸離太清楚荊軻的斤兩。
「所以太子應該再幫他物色一個武士!」
「你知道?」
「那個人大概是來不了了。」狗屠看看姬丹,「他一定會再找個人來的。」
高漸離憂心的看著荊軻。他們自幼年起就是朋友,不管別人是否覺得他是個怪異孤僻的人,荊軻對他總是不離不棄。現在荊軻答應了姬丹要去行刺秦王,高漸離雖然不贊成卻也尊重了他的選擇。
「你以後呢?」他突然問。
狗屠盯著眼前的酒尊沒有回答。
「你從未說過自己,你從哪里來要到哪里去,你為什麼會在這里?」
狗屠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你怎麼突然的就想知道這些事情?」
「他走了,我們還能剩下彼此嗎?」
狗屠笑道,「我們何用剩下彼此?我無意來到這里再無意離開這里,在這里我只干我該干的事。以後,誰去管他呢!」
荊軻沒有听到他兩個朋友的對話,他只是在聆听姬丹的話,可是面上他裝出毫不在意的樣子。姬丹說已經找到了徐夫人,只要他肯幫忙,那麼事情就算成了一半,有了稱手的武器和強悍的武士。秦王幾乎是在劫難逃。
秦王是荊軻這半年里听得最多的一個人,姬丹跟他描述的秦王是邪惡的,卑鄙的,不擇手段的。因為他和他手下那幫人只有對趙國采用了大規模的武力,韓的兼並幾乎不費吹灰之力,用金錢收買各國諸侯使其倒戈。對燕國他們也采用了相同的手段,可是現任燕王姬喜根本就是個牆頭草,今天听親秦派的,明天听親齊派的。然而燕與齊之間因為差點有了滅國之恨,所以齊並非真與燕一條心。現在沒有了趙國,燕國和秦國就算正式接壤了,這怎麼能讓姬丹不著急呢,在昭王時代秦國就曾經派出蒙驁遠征齊國,現在他們離得更近了,更具有威脅。
「秦國佔領了鄢城,楚國已經遷都壽春了。」
「現任的楚王還沒有成年吧。」
「他舅舅一死,他的好日子也算到頭了。」
「李太後不是有些手段嗎?」
「哈哈,我只听說她爭寵有些手段。」
荊軻與姬丹的話終于吸引了高漸離和狗屠的注意。
「我听說昌平與昌文二君已經回到了楚國,因為華陽太後的去世使他們丟了相位,又因為出身楚國王族不受待見啊。」
「即使楚王年幼懦弱,楚國的實力依然不可小窺。我听說楚國的大將項燕是個頂厲害的人物。」高漸離插了句嘴。
「若是以實力來比拼,恐怕也只有楚國能抗衡秦國了。」狗屠接到。
>「秦國與楚國世代結親,這一下要牽連不少人了。」
「連王後與大公子都受到了冷落,別人又怎麼會好過。」姬丹說這話的時候帶這點幸災樂禍。準確的說他知道秦王不少刻薄寡恩的事情,雖然自己作為人質的時候還沒來得及去體驗一把,就在李牧的幫助下回了國。可是他知道這個與自己同在趙國做過人質的秦王絕對不是當年那個被人牽在手里的孩子。在楚王這個年紀的時候秦王已經在醞釀鏟奸除惡了。
「別人好不好過他怎麼會去在乎。」
荊軻循聲望去原來是樊於期。姬丹起身相迎讓他坐在原來狗屠所坐的位置上了。「我出門時就派人去請將軍,怎麼過了許久才來?」
「臨出門聚到些事情故而來晚了。」其實他今天本不想來,只是礙著姬丹的面子不得不來。看這姬丹和荊軻並席爾坐讓他頗為不悅,姬丹求賢若渴的心態他可以理解,但是荊軻卻不是他看的入眼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