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
「父王?」
「想哭就哭出來吧。」
扶蘇堅決的搖了下頭,「如果兒臣也哭得忘形,父王會更難過的。」
趙政模了模他的頭,所有孩子里扶蘇最是勤奮懂事,唯一不足就是稍微陰柔了些。不可能所有人都擁有和自己相似的幼年和少年時期,別的可以要求環境卻無法改變。
「大王,關于陵寢的事情?」旁邊的侍人小聲問道。
「華陽太後入葬的時候旁邊不是還有塊地方嗎,就在那里好了。」他吩咐完又轉過頭拉起扶蘇的手,「等驪山修建完成再將你母後遷過來好不好?」
扶蘇連忙跪下,「多謝父王。」
「謝什麼,本該如此啊。只是現在不行。」
「兒臣明白。」
「扶蘇,你去將你母後的胭脂盒取來給她上點胭脂好不好,她這樣子很不好看呢。」扶蘇應聲去妝奩里找胭脂。「是那個琉璃盞里的。」
「是,父王。」扶蘇拿過胭脂卻不會涂抹。趙政握住他的手沾上胭脂輕輕在黃樊面頰上抹開。觸到她冰涼的臉趙政覺得心里一哆嗦,這感覺,這感覺明白無誤的告訴他。這一次她是真的死了,不管怎樣都救不回來了。
「這樣是不是好多了?」
「恩,母後和生前一樣漂亮。」
趙政從他手里拿過琉璃盞將它放到黃樊手中,不管她每年準備多少胭脂,總會將混有龍涎香的放在這里。到底她是喜歡這龍涎香的胭脂還是更喜歡這琉璃盞已經分不清楚了。他擺了擺手侍人們擁了上來將她抬了出去,裝殮好了就移去靈堂。扶蘇跟到了外面,趙政抹了一把臉。他不知道臉上有什麼,總之抹起來冰涼涼的。
靈堂里面所有妃嬪按照等級跪在靈柩前面,外面則是當朝的各個官吏。冗長的儀式使人疲憊。
趙政突然看到眼前這些人覺得心煩意亂起來,身邊的人一個個都走了,好像黃泉路上有什麼在等他們一樣。而黃樊明明還在盛年,竟然就這樣在他眼皮下被害死,他什麼都不能做。前幾天燕國還派使者來說願意獻上督亢請求他從易水撤兵,他還在猶豫。可是現在他真的不在乎督亢那麼個小地方了。是燕國人在他的後宮里害死了他的王後,更可恨的是表面上看還幫他解決了王後的出身問題。
儀式過後卓庚人請求見見蒙恬,趙政這才想起他已經回來了。
「叫他進來寡人也正要找他。」
嫻雅叫過蒙恬自己帶著扶蘇先避開了。
「你竟也硬得起心腸這麼多年不回來看看。雲中城真有做不完的事情嗎?」
「往來路途遙遠不想在路上耽擱太多時間。」
「在雲中做郡守想來也積累了不少經驗,如今咸陽都交給你來管理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臣要學習的還有很多。」
「本來這次調你回來原本是想派你與王翦一道伐楚,沒想到他先來了個告老還鄉。」
「告老還鄉?」蒙恬覺得意外。
「寡人知道,他現在不贊成伐楚,要是讓他先打燕國他保證不覺得自己老。」
「臣也認為先行伐楚並不是上策。雖然一向是奉行遠交近攻的策略,但是目前分析下來,楚國的實力是最強的不如暫時先拉攏。」
「說明白點。」
「楚國疆域遼闊人口眾多,因為歷代楚王對各個部族較為寬容所以除去天災基本還算安定,況且楚國富庶如果不能短時期吞並很難與之消耗。」
「寡人也贊成速戰,可是現在楚王已經遷都壽春,西邊大片土地盡失明明就是苟延殘喘之勢,為何你們都覺得他還可以拖延?」
「大王,李相邦的意思呢?」
「他和你們的意見很像,並且還說這個時候最好去結交齊國。」
「相邦考慮更為深遠。」蒙恬一時沒有再說話。他可以理解大王先楚後燕的動機,這也並不完全是從私人方面考慮。
「蒙恬。」
「是。」
「這些年,沒有一點她的消息嗎?」
蒙恬听他問起只是苦笑一聲,「有孩子的消息,沒有她的。」
只是隨口一問卻問來這樣的情況趙政覺得十分詫異。「你找到你孩子了?」
「見到的時候並不認得,所以現在又失了消息。」
「哦!」趙政沒有細問,他不是不想了解,只是覺得了解了反而牽掛著不如不知道的好。「去把卓庚人叫進來吧。」
嫻雅听見叫她進去便讓宮人領了扶蘇在一邊等著自己先進去了。
「以後你就是夫人了,寡人未立新後之前你暫時管理宮中事務吧。」
「大王?臣妾……謝恩。」嫻雅想托辭又怕惹他不高興只得先應下了,她這些年散漫慣了憑著出身再依仗明溪的幫助也能安穩的過下去,眼下這情形她還擔心應付不過來。
「寡人听說王後之前將扶蘇托付給你照料?」
「是,臣妾覺得責任重大,怕不能帶好公子。」
「扶蘇脾氣溫順柔和是極好管教,就是性子稍嫌溫吞了些,要是能改改更好。」
>「臣妾一定盡心盡力。」
「寡人知道,你怕太過管教會落下埋怨。」
「大王擔心不無道理,不過臣妾心里明白大王對公子還是寄予厚望的。何況說句冒犯的話,臣妾與王後早年也是有些情分,就憑這臣妾即使會落得埋怨也要好好教導大公子。」嫻雅說完又看了看他,「只是大王,最近要多注意自己,不可因為難過拖累壞了身體。」
「寡人也覺得疲倦先回去休息了,你和蒙卿多年未見就多敘一會兒吧。」
蒙恬見大王出去才又轉進來,他看見嫻雅安置了扶蘇才過來跟自己說話。
「大王|剛才跟你說什麼了?」
「要我照顧好公子,還說要我暫時代管後宮之事。」
「大王現在暫時沒有再立後的打算嗎?」
「大王對王後其實是很有感情的,可惜兩個當事人都不明白罷了。」
「你倒成了局外人。」
「不說我也罷了,波瀾不驚的過了這麼些年。以前看不開想不開的也都覺得沒什麼了。哥哥你呢?」
「我什麼?」
「還沒有放下嗎?你當年說你要去雲中我真是一點都不能理解,雖然我覺得你這樣做很對得起黃箏卻沒法給家里人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