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時都沒說話,即使心里明明知道這可能是個辦法。扶蘇看著一臉茫然的蒙光。蒙光不是不懂趙岩的意思,可是這樣的話要母親怎麼開口?退一步說就算母親為了他願意去說,等這件事情平息後,家里肯定不會太平了。
「娘!」蒙光看她起身驚恐的連忙拽住她的衣裳。「不能去。」
看他的樣子黃箏溫和的笑了笑,「我是去煮點茶招待一下你的兩個朋友喲。」她拿出茶具讓人將小爐子搬了進來。趙岩定定的看著她,他無法理解黃箏正在想什麼。眼前不是一個被關在家里沒見過世面的婦人,她所經歷的事趙岩即使不能全部知曉但是大概也能弄個清楚。可是他完全無法判斷她的舉動。整個煮茶的過程沒有人說一句話。黃箏將調好的茶送到各人手上。
「可惜你們來的晚了一點我都沒有點心可以招待。」
「姨母?」
「夫人難道有別的打算嗎?」趙岩忍不住還是問了出來。
「這種事情我沒有辦法開口。如果我去說,恐怕不止是這個家,連光兒的父親也不會原諒我吧。」
「可是這樣的話小光怎麼辦?」
「所以要請大公子幫忙了。」黃箏不緊不慢的說。
「我?」扶蘇詫異的望著黃箏。
「並非是讓你去說服光兒的二爺。眼下只有一個人或許可以出面。」
「姨母指的是誰?」
「李相邦了。」
「為何是他?」
「期間曲折也不便一一道明,反正你只管去跟他說。若是他還念著光兒爹的好處不會不救的。他要是肯了就看大王的意思了。」
「此事宜早不宜遲我這就去找李相邦。」
「不急。」黃箏按住他的胳膊。「你現在去說沒用,要等光兒的爺爺回來。」盡管不明白是為什麼扶蘇還是老實的坐了回去。「你們飲完茶都早些回去吧,等哪天門口那些人都撤了再正正當當的進來。」扶蘇與趙岩對視一眼偷偷笑了下。「你回到宮里去打听下卓夫人的情況。萬一她真有個好歹,只怕大王會更生氣了。」
「這我倒真不懂了,如果父王會因為她的身體而生氣,那又為何對她的跪席待罪不聞不問呢?」
趙岩憋不住一聲冷笑,畢竟是三個孩子里年紀最大的,也只有他大略能領會這其中的緣由吧。
「等你該知道的時候自然就知道了。」
看她賣著關子扶蘇也沒追問下去。門外一陣塤聲傳來,這樂聲里透著期許也透著悲涼。
「這個時候會是誰?」蒙光將疑問的眼光投向母親。
「恐怕是我師傅來了。你們就待在屋里不要出去了。」黃箏起身往門外走去。蒙光本來想跟出去看看,聞言只得乖乖和扶蘇趙岩一起待在屋子里頭。
月光太暗淡黃箏無法看清他的樣子,可是憑著感覺她知道那是玉疏。這個身影陌生而熟悉,唯一的不同是,他不像年輕時候那麼挺拔而是有些微微的佝僂。玉疏,快到五十歲了吧?此事黃箏才驚覺她居然不知道玉疏的確切年紀。
「原本是去接你,沒想到路上錯過了。」
「你?你知道?」
「只要你踏足中原我就會知道。在哪邊吃了不少苦吧?」
黃箏覺得喉嚨好像被什麼堵住了一樣,她听出了玉疏聲音里的一絲異樣。
「我沒有想到你會嫁給蒙恬。」
「我……你既然默許了我去趙國,我嫁給蒙恬又有什麼不對呢?」
「對與不對,都是你的選擇。如果你覺得好,我也會覺得好。箏兒,這一次我是真的被你拋棄了呢。」
「玉疏。」
「為了我對你的居心叵測我還是付出了代價啊。我們現在是不是扯平了?」
「你讓我,讓我說什麼好呢?」黃箏低下頭。
「你很愛他是嗎?就算和他分開那麼久你還是很愛他?」
「我不想忘,也忘不掉他。」
「如果這一次的事情不能很好解決,到時候我會想辦法帶你和小光一起走的。他是個很討人喜歡的孩子。」
「玉疏。」
「箏兒,以後都要喊我師父。」
看著他漸漸消失的背影黃箏放下微微抬起的手,她很想,很想扯住他的袖子,很想,很想和以前一樣去依靠他。但是今非昔比,當年可以做的事情此時此刻卻再不能做。既然已經有了選擇,怎麼能貪心,怎麼能要求所有人還圍在自己周圍?現在玉疏的心也自由了,他不再是黃箏的玉疏。
「娘?」蒙光看她進來哭紅著一雙眼楮嚇了一跳。
「他們人呢?」
「已經走了。娘,是怎麼了?」
黃箏抱住蒙光忍不住再次哭了起來,她覺得自己快到極限了。辛苦熬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已經到了他家里卻還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見面。如果這一關過不去,是不是真的到死都見不上一面了?
「娘你是怎麼了?你別嚇我呀。」蒙光急了起來。
「沒事。」黃箏意識到自己真的嚇到他了急忙用手抹干淨臉,「只是想你爹了。你不會笑話娘吧?」
>「不會,我也很想爹。要是爹在的話娘是不是就不用這麼操心,也不會這麼傷心了。娘以前從來沒哭過。」蒙光伸出手幫她擦干臉上的淚痕,堅定的說,「不管怎樣我會陪在娘身邊的。」
「光兒,對不起。」
蒙武看起來有些心力交瘁的樣子,在回來的路上得到消息他就馬不停蹄的往家里趕。一家人倒還無事,可是問題依舊沒有解決。將一眾不相干的人都打發回去,屋子里就剩下蒙母,蒙毅和兩個兒媳婦。他剛才只是匆忙瞥了蒙光一眼,現在也顧不得叫他過來好好看看。
「回家之前我先去宮里請罪大王不肯見。只怕這一次是凶多吉少。」沒有人出聲他也知道,都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
「那恬兒呢?他是不是也要被召回來了?」
「這個倒還沒有听說。如果不召他回來可能他還不知道家里的事情。」
「大王這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爹有沒有打听過卓夫人的情況?」黃箏問道。
「她怎麼了?」
「听說她跪席待罪擔心她身體會吃不消。」
「連她也牽連進來?」蒙武有些驚訝。雖然嫻雅沒有孩子,可是依仗自己現在的身份又和扶蘇關系密切將來立為王後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現在不僅連累了嫻雅,若是使扶蘇失去了嫻雅這個依靠也是不可想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