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宋昭幾乎是跌了進來,他跑得滿頭是汗氣喘吁吁。一看蒙武在場連忙站直了身子,雖然名義上是他爺爺,到底也沒見過幾次還是有些拘謹。「是派爺爺去嗎?什麼時候。」
「現在還在籌集糧草,最快也得兩天的時間。你爺爺有別的任務不能去。」
「那派誰去啊?」
「章邯。」
「我也要去。」
「別胡鬧,你是有軍職的人還能跟以前一樣到處跑麼。」
「爹和弟弟被困要我在這里等消息?」
「你先別急,如果你能去你叔叔會想辦法的。」
「這次章邯去也只是增兵一萬,大批人員都安置在荊國邊界,短時期無法調集。」
黃箏對這個將領的名字感覺陌生,不過既然是大王的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她現在最關心的還是蒙恬被圍困的狀況。即使增兵最快也要近半個多月的時間才能趕到,而蒙恬現在已經被圍了許多天了,他能等到嗎?
「眼下只有我們知道就不要再傳開了。」蒙武掃了眼黃箏。
「這次讓我去吧,那里我比你們都要較熟悉一些。」
「怎麼跟小光說?」
「嫂子若不在他肯定是要問起的。」
「讓我想想吧。」知道他們還要討論一些事情黃箏先退了出來。盡管在那里生活了一段時間,若是論起熟悉來她還是比不過玉疏,要是玉疏肯幫忙她會覺得更安心一些,想到這里她轉身再次出門。
玉疏的宅子在咸陽城外,依山傍水倒是塊好地方,可是因為離得遠每次過來都不是太方便。好不容易到了偏偏玉疏又不在家。也不知道他去做什麼了。黃箏只得悶悶的往回走。來的時候一直很忐忑怕他因為是蒙恬的事不肯幫忙,現在找不到他人又覺得很懊惱。
夕陽將馬車的影子拉得長長的,黃箏把頭靠在窗邊怔怔看著眼前變化的景色。有多久,到底是多久她沒有為他這樣擔心過,雲中一別,她以為他好好的待在咸陽,做著他的廷尉。這件事情又會有多大的危險性呢?誰知他卻一直在雲中。等她知道的時候他又回咸陽,這次又沒待多久偏偏跑去平亂……萬一這一次凶多吉少怎麼辦?她也知道自己不該這麼去想,可是無法克制。她用手撐住額頭依然能感覺到手在輕微的發抖。
還以為可以放下,還以為僅僅是思念,還以為即使知道他心里有了別人也會坦然從容的面對。事到如今她才知道,如果不是內心里那份對他的執著。她憑著什麼堅持到現在。被他擁抱,听他傾訴衷腸,讓他喜愛到不能自拔……其實都是她最想要的感覺。不管心里有多麼不痛快,現在畢竟不是去計較的時候。若是他能平安無事,不管他要如何,別說一個蕭菲就是再多幾個她也不在乎了。
有人敲了敲車壁她才發覺車已經停了下來。玉疏關切的眼神讓她忍不住快要流出淚來。不管是喊他玉疏也好喊他師傅也好,總之琴清一走,玉疏就是她唯一可以信任值得托付的人。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
黃箏點了下頭怕自己一開口會哭出聲來。
「天快黑了,我先送你回去吧。」玉疏說著也上了馬車。他只是看著黃箏一言不發,直到等她能夠平靜下來的時候她自然會說。
「心白遇到危險,在夷陵。」
「你要去?」
「嗯。」
「想要我幫忙?」
「我知道你不喜歡他,我也知道我現在沒資格來求你,即使被你拒絕我還是要開這個口,我不能不管他。」
「既然想哭又何必強忍住。」
「現在,還不是哭的時候。」
玉疏痛惜的看著她,「你不是不愛哭,只是總躲起來哭罷了。我都知道的。」
「你都知道?」
「那時候的你費盡心思的想讓我開心,討我喜歡我怎麼會不知道呢。只怪我不敢正視你。所以現在我也不會怪你的。」
「你不怨恨我嗎?」
「我可只有你這一個徒弟,雖然笨點傻點我也不能不管你。」
「你會幫我?」
「誰叫你那麼愛他呢。我不像你想的那麼討厭他,不過是希望他能對你再好一點。說真的,如果不是因為知道他要再娶妻妾,我本來覺得他是配得上你的。」
「這也不能怪他,誰都以為我不是死了就是回不來了。如果這次他能平安的回來我也沒什麼別的想法了。」
「你真的不計較嗎?」
「我現在沒辦法去計較,我只要能看見他是好好的就夠了。」
「箏兒!你變了呢。」
「每個人都說我變了。」
「我是說你變平凡了。」玉疏看著她很認真的說。「這樣也好,或許將來的日子,你不會再有更多的痛苦。」
黃箏知道他說什麼,她沒有去反駁,因為他說的就是事實。只有他注意到的事實。她無法在他面前偽裝,玉疏輕輕攬住她將肩膀借給她,任由她的淚水侵染衣裳。
「箏兒。你告訴我,若當年我沒有離開,沒有任你去趙國,甚至也沒讓你來咸陽……你會怎樣?」
/>是在問她有沒後悔嗎?她的確是後悔,後悔的事情有太多太多,可是唯一不後悔的卻無法告訴玉疏,「我會在你身邊,任何地方都好。」她感到自己說完玉疏攏了攏手,她寧願騙他。既然無法令時光倒流,何不讓他為自己的付出感到值得!
車窗外天已經完全黑下來,好在進城了。
一束用過的菖蒲被散亂的丟棄在旁邊,烤肉的香氣在空氣里四散彌漫,遠處孩子們正在嬉戲打鬧。偶爾飄過的柳絮即使粘在發上她也不去在意,就這樣靜靜的不知道坐了多久才感覺背後似乎站了人。她回過身仰起頭。
「很擔心吧?」
「大王?怎麼會?」黃箏驚訝的站起身。
「卓夫人想來看看你寡人只好親自帶她出來了。」趙政和煦的笑容看起來那麼明媚,簡直和平日里的他判若兩人。
「大王看起來好像興致不錯。」
「去年秋獵沒有舉行,算起來這麼久還是第一次出來。陪寡人走走吧。」
「大王再忙也要注意身體。」
「別說寡人,你好像回去不久又病了,一連病兩次該是你更注意身體才對。我听太醫說你是憂思過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