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路到底有多麼遙遠?恐怕每個人都有每個人自己的感覺。夢蝶現在的感覺雖然說不上糟糕,但也絕對不能稱之為一個好字。在他的意識里,只覺得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眼楮可以睜開,卻完全看不見東西。整個人如同在宇宙中漂浮,模不到,看不到,聞不到,體會不到。沒有五感,沒有六識,任何的一切,全都融化在虛無之中……
「嗚!」
夢蝶的意識忽然從半昏迷中清醒過來。他試圖睜開眼,但他的雙眼卻無法看到任何東西。所有的一切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這種狀況真的很糟糕,明明意識清醒,卻無法感知周圍的情況。身體麻痹,就連自己是否還在呼吸也無法察覺。別說伸手去模了,現在的他連自己的雙手到底還在不在都不太清楚。
可惡……好恐怖的麻痹狀態……以前還真沒踫到過這麼徹底的無力感!仔細想想,那個死閻王不會是騙我的吧?說讓我復活,可我現在自己的心跳到底跳沒跳,鼻子到底有沒有喘氣都不知道……我真的活了嗎?
再怎麼想也沒有用,目前這樣的身體狀況,夢蝶唯一能夠做的就只有靜靜的等待。同時努力找回自己身體的感覺。這種狀況大約過了將近十分鐘之後,一些細微的觸感,開始恢復……
「咕嚕嚕嚕………………」
耳邊,傳來一陣非常輕微的水聲。听起來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但隨著水聲的出現,一股悶熱的氣息沖破那無感無識的意境,填塞著夢蝶的臉。他下意識的努力吸了一口氣,卻吸進了滿鼻子的熱水!再仔細感受一下,似乎自己的整個身體都泡在熱水里!
嗯?……我在那里?水???
夢蝶再次嘗試著睜開眼,可眼中看出去依然是白茫茫的一片。他努力睜大眼楮,極力試圖看清四周。幾次努力之後,一些瓷磚似的東西映入了他的眼簾。
憑著稍稍有些恢復的肢體感官,夢蝶努力將雙腳向那些瓷磚踩去。可是……到底踩住還是沒踩住?觸覺還未完全恢復,根本感覺不到。
夢蝶試圖用了一下力,可是渾身的麻痹讓他根本無法站穩。腳下一滑,身體似乎向旁邊一歪,再次沉入熱水里……
可惡!快點恢復啊!我的身體!
焦急。但焦急又有什麼用?不管夢蝶如何想快點看清周圍的事物,可身體卻始終不听使喚。耳中那「遙遠」的水聲不斷翻騰,視覺和觸覺的恢復又是那麼的緩慢。再加上身體的這種麻痹……呵,這種感覺簡直和當天與大聖戰到最後一刻沒什麼兩樣嘛!
就在夢蝶差不多要放棄,想等著身體再恢復一點後才站起來之時,他忽然感覺自己的身體開始迅速上浮。沒幾秒鐘,被熱水浸泡的感覺就消失了,而透過那幾乎完全失明的視線,他約莫能夠看到自己的上半身似乎已經離開了水面。
是誰?
轉過頭,一個模糊的人影站在旁邊。這個人影架著夢蝶的胳膊,將他從水里提了起來。
「謝……謝……」
舌頭麻痹,夢蝶幾乎是花了好大的力氣才說出這兩個字。不過說到底,听覺尚未恢復的他自己也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說了。
感覺到旁邊那人似乎是想把自己扶起來之後,夢蝶吃力的站起身,借著那人的雙手勉強伸直雙腿。經過了好似幼兒學步般的十幾次跌倒之後,這雙麻痹的大腿終于稍稍恢復了一些知覺,極其勉強的讓夢蝶站穩。
夢蝶呼出一口氣,睜大眼楮看著四周。剛才那片白茫茫的世界現在已經清晰了許多。盡管看上去還是十分的模糊,但已經基本可以看出一些人的輪廓。這里似乎是一個密閉的房間,許多人正在這里走來走去,不知道在干什麼。
算了,等視線再恢復一些,就什麼都能看清了。
「&%¥#@?」
耳畔傳來一個極其輕微而柔軟的聲音,夢蝶回過頭,根據直覺推斷這句話應該是身旁那位依舊扶著自己的人所說的。只可惜聲音太清,听不清楚。
「你……說……什……麼……?」夢蝶拼盡全力的大聲嚷嚷,可惜,麻痹的舌頭和耳朵讓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說出了這四個字。
「%¥##¥¥@#???」
旁邊那人再次說了一句話,可夢蝶依然沒听懂。他搖了搖頭,抬起手努力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希望快點恢復。
那人似乎是見夢蝶三番兩次都听清楚自己說的話吧,干脆拉住夢蝶,將臉湊了過來又說了一句。夢蝶依舊沒听清。那人不放棄,再次將臉靠近,直到臉幾乎都貼到夢蝶的眼楮前面時,才繼續問了一句話。
「*&%¥#@?」
可惜,依舊是有听沒有懂。不過沒听懂這倒是次要的,而是那張幾乎貼到夢蝶眼楮前面的臉,反而讓夢蝶嚇了一跳!
女……女的?!
憑著那些微的視覺,夢蝶忽然發現面前這位赫然是一位擁有一頭綠色頭發的女性!她的五官到底長得怎麼樣還是看不清,但這種聲線和臉型,絕對是女性無疑了!
一驚之下,夢蝶好不容易站直的腳立刻疲軟,整個人再次倒向熱水之中。白茫茫的世界里,隱然可以看見那些人影輪廓紛紛向夢蝶轉頭!更糟糕的是,夢蝶依稀看清那些人影現在到底在干什麼了!
這里是……浴室?
而且……女浴室???
眼中的白色世界開始出現一些模糊的色彩。而視覺再次恢復少許的情況讓夢蝶更為確信,自己現在正呆在一個身為男性,絕對不能呆的地方女子浴室!!!
……
…………
………………
糟糕……這實在是太糟糕了!
夢蝶慌忙將自己的臉埋進水里,緊張萬分。
什麼叫做最適合重生的地方啊?那個死閻王,把我一個大男人扔進女浴室就算是「最適合」了?!可惡啊……!這下怎麼辦?我一定會被當成變態的吧?過不了幾秒鐘這些女孩子就會發出尖叫,然後沖出浴室!緊接著,問題就會越鬧越大!怎麼辦?怎麼辦?!我才剛來這個世界,在什麼都沒有搞清楚的情況下就要開打了嗎?!
但是,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原本夢蝶會以為立刻出現的尖叫聲在過了許久只有也依然沒有出現。他很確定,這絕對不是自己听覺還沒恢復才沒听到。而是那些正在洗澡的女性壓根就沒有尖叫!那些人影只不過稍稍看了自己一眼之後就再次轉過頭,自顧自的洗澡,似乎壓根就沒看到夢蝶這個男人一般。
好奇怪?難道她們都沒發現我這個男人嗎???
「&**&%¥&。」
隨著那種莫名其妙的語言再次響起,那名綠頭發的女性彎下腰,十分溫柔的拍了拍夢蝶的頭,語氣溫和。一點也不像是在生氣的樣子。
夢蝶狐疑的看著這名女性,感覺有些不可思議。莫非這個世界的澡堂是男女共用的?所以女性看到男性出現也不會有絲毫的懷疑,反而會主動上來搭訕?
那名女性又說了一些話,不過此時的夢蝶卻是壓根沒心思去分辨她說的是什麼了。不管這個世界的女性有著怎樣的習俗,他身為一名男性,是絕對不允許自己繼續在女子浴室呆下去!沒辦法,雖然五感和身體的麻痹還沒完全恢復,但現在還是盡快出去的好!
不管身後那名尖耳女性怎麼詢問,夢蝶全都沒有任何反應。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邁開雙腿如箭一般沖出水池,跌跌撞撞的撲向浴室邊的一扇門,猛地拉開,鑽了進去。
拉門瞬間打開關閉的聲音讓浴室內的女性驚訝了一下,同樣的,也讓浴室外的女性驚訝了一下。不需要多麼敏銳的視覺,都可以發現這里很明顯的是女子更衣室,許多不同膚色,不同發色的女性正在這間更衣室中月兌衣。正在換衣的她們見到從浴室內慌慌張張沖出來的夢蝶,臉上也全都露出詫異與不敢相信的色彩。
糟了!她們要尖叫了吧?我該怎麼辦?是裝作若無其事的走出去?還是先把她們全都打暈?然後裝作不知道的模樣悄悄溜走?不行,我現在的身體還沒恢復,到底用了多少力量完全無法控制,可能會打死人的!……對了!先把重要部位遮起來再說!
夢蝶睜著眼楮掃了一眼更衣室,依稀分辨出毛巾籃,從里拉出一條毛巾,圍住自己的下半身。
但……奇怪的事情再次發生了。這些原本應該尖叫的女孩子,反而漸漸的平靜了下來。和浴室內一樣,她們也將夢蝶這個大男人的存在當成了一個空氣,繼續換著衣服。一切,又恢復了井然有序的秩序。
「這些女人到底怎麼回事?」夢蝶心底里緊張的嘟囔了一聲,「算了,管他是怎麼回事。現在還是先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再說!」
夢蝶用牆壁做支撐,小心翼翼,盡量不讓那些女孩子注意到自己,挪著走到更衣室的工字型拐角前。站在這里,他才輕輕松了口氣,邁開腳步就要向外走……
「&¥!@%¥#?!」
听覺恢復了許多,夢蝶依稀能夠分辨出似乎有什麼人正在背後叫自己。他心中緊張,沒敢回頭。
「%¥#@&&。」
背後再次傳來一堆完全听不懂的話語,不過從聲音來判斷,是個年輕女性一定沒錯。
那女性見夢蝶沒有反應,反而用雙手搭住他的肩膀,將他整個人轉了過來。夢蝶暗暗一驚!……幸好,她的身上似乎圍著浴巾。
這個女孩看到夢蝶的臉之後稍稍愣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的倒吸了一口氣,不過很快,她就搖了搖頭,指了指自己胸部上的浴巾,又指指夢蝶的胸部,接下來又是稀里糊涂的一堆完全不明白的語言。
她想說什麼?我的胸部上有什麼東西很奇怪嗎?
夢蝶低下頭,試圖看清楚自己的胸部。但他的雙眼依舊無法準確的辨別物體,看起來自己的胸部上白花花的一片,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看不清,那就模模看吧。夢蝶抬起手,模索著自己的胸部,想知道這個女孩干嘛指著自己的胸部說話。不過還是很可惜,他手部的觸感還未恢復,貼在胸部上,他甚至沒有一點觸模到皮膚的感覺。
那個女孩依舊對著夢蝶喋喋不休,手指一直在指著夢蝶的胸部。可夢蝶卻沒心思去理會她到底想說什麼。她放下手,不管這個女孩拉扯的沖出女子更衣室。
!嚇人,實在是太嚇人了!那個閻王還真會辦事!竟然把我扔到這種地方來!
女子更衣室的外部是一家歐式酒館。浴室所在的地點似乎是這家酒館的地下室,出口的地方是一個小小的廳堂。從這個廳堂的拐角一直延伸出去似乎就是人們喝酒吃飯的地方。一些大聲的吆喝和土風音樂,從拐角傳了出來。
夢蝶整理了一下情緒,睜大眼楮勉強辨認著周圍的一切,真正走出女子更衣室的範疇。但讓他有些不解的是,為什麼自己一出來,就會有那麼多人沖著自己傻愣著眼?
更衣室旁櫃台上的是女老板娘愣住了,小小客廳中的眾多女客愣住了。同樣在客廳里的那些,腰中別著劍,一身中世紀打扮的眾多男子也同樣愣住。他們的視線不敢相信的集中在夢蝶身上,似乎看到了什麼這輩子都難以看到的東西。
夢蝶對于眾人的注視並不會感到畏縮。在地球的各大比武會場上,億萬人的注目他都享受過,更何況現在這一點點的十幾人?不過,他也理解這些人為什麼對自己如此注目。自己這樣一個大男人,光著上半身,下半身只圍著件毛巾的從女子浴室里走出來,換作是他的話也會對那個男人盯上幾眼。
夢蝶咳嗽了一聲,為了不讓自己在這個世界的人眼前丟臉,他昂起頭,挺起胸,仔細辨認了一下旁邊的男浴室後,向男浴室的方向走去。男人嘛!既然敢做了就不能縮手縮腳!不能慌亂,這才是真男人!
接下來的時間里,從客廳到男子更衣室,再到男子浴室之內,幾乎再也听不到一丁點兒的聲響。所有的人盡皆注視著夢蝶,臉上的表情有驚訝,有詫異,有懷疑,還有一些人吹起了口哨。夢蝶一邊走,一邊抱著自己的腦袋使勁搖晃,希望能夠早點恢復自己的視覺還有听覺。總是這樣模模糊糊的看人實在是太麻煩了……哎呦!
雙腿的麻痹讓夢蝶一步沒有站穩,整個人臉朝下的跌倒。他掙扎著爬了起來,用手掌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就算自己的身體刀槍不入,總是這樣走兩步就摔倒,和一個蹣跚學步的孩童有什麼兩樣?
「哈~~~~~~~~~~~~」
浴室內的水蒸氣蒸騰醞釀,水滴落在瓷磚上的聲音劈啪作響。夢蝶掙扎著走到泡浴池旁,一腳跨了進去。這時泡浴池的邊上幾乎已經坐滿了人,他沖一旁的一個白面皮的男子微微一笑,示意他讓讓地方。
但是,奇怪的事情再一次的發生了。這個接受到他笑容的白面皮男子忽然從鼻腔中噴出血來!看到他就此昏倒在水池里,夢蝶心中反而有了一絲失望。
不是說這個世界的強者很多嗎?怎麼會有泡個澡都能泡的鼻出血的虛弱體質?死閻王,你確定這個世界有強者嗎?
夢蝶沒再理會那個出鼻血的家伙,自顧自的走到浴池中間,坐了下去,讓浴水浸沒到自己的雙眼。
十分鐘後……
夢蝶緩緩的睜開眼,讓他高興的是,身體的感官已經恢復了五成左右。盡管還是有些近視眼似的模糊,但要看清四周大致上是沒什麼問題了。可問題是……
周圍的那些男人干嘛全都盯著我看???一個大男人有那麼稀奇嗎???
夢蝶皺了下眉頭,剛想繼續閉上眼。可這時他忽然發現,一些黑色的細長絲線赫然以他為中心,在水面上漂浮了起來。
什麼東西?……頭發?…………我的???
夢蝶奇怪的捏起那些黑色的頭發,稍稍看了一眼。不過也只是粗粗的一眼後,他就滿不在乎的扔開這些問題,懶得理會。
那個死閻王在我死掉的這段時間內,也在讓我的頭發繼續生長嗎?咳,太長了,等會兒出去之後就立刻剪掉,省的煩惱。
那些長的離譜的頭發在水面上緩緩飄散開來……
男浴室內依舊靜悄悄的,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一個人的身上。夢蝶對此已經有些懶得去理睬。天知道這個世界的人都有些什麼毛病?一個大男人有那麼好看的嗎?對此,他干脆閉上眼楮,靜靜的泡著澡,仔細思考著自己今後所要走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