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每一天,每一天的輪回掛上天空。三輪明月也遵循著太陽的軌跡,準確無誤的在夜間為這個世界帶來光明。不知不覺間,世界已經渡過了十個花朵盛開的日子,也渡過了十個風雪吹拂的日子。
十年的時間不算太長,但也不算太短。這段時間已經足夠讓人忘記許多事,用新的記憶去驅走那些毫無用處的記錄。就連那座崩塌的女神雕像,也在開始幾年的受人矚目,也變得可有可無,再也沒有人去關心它的存在了……
這一天,天上下著雪。厚厚的雪片與狂風互相交錯,毫不顧忌的卷過這個世界。在那已經有六七年沒有人到來過的神像廢墟之前,此刻,卻出現了一個人影。
這是個老人。他的身體在暴風雪的侵蝕下顯得瑟瑟發抖,即使裹著斗篷也無法阻止那足以殺人的酷寒。他的胡子稀稀拉拉,頭發也如同干枯的荒蕪稻草般耷拉著。這個老人支著一根拐杖,盡管很吃力,很疲倦,但他還是一步一步的,朝廢墟走去。
「這是怎麼回事?!」
老人站在廢墟之中,望著腳下已經被塵土與暴風雪掩蓋的石頭,眼中出不敢相信的色彩。
「按照預言,女神不是應該復.活的嗎?我到底是哪里做錯了……不!我沒有做錯,我的每一步都很正確!三尊神器全都被解除封印,而且全都融合在了一起!可這是為什麼……為什麼女神還是沒有降臨?為什麼——!!!」
老人越來越激動,在狂風與大雪.的拍打中,他猛地扔開拐杖,直起了腰板,向著被灰白的烏雲遮蓋的天空喊叫著。他那瘦弱的身軀暴在暴風雪之下,開斗篷之後,他的上半身竟然沒有穿任何的衣服。而在他的胸口上,有著一個可怕的洞窟,深深的,似乎連接到里面的心髒。
這個老人在不斷的叫嚷著。他.畢生的心血都花在讓女神復活的計劃上,但結果卻是這樣的結局。這讓他怎麼才能接受,怎麼才能善罷甘休?
暴風雪沒有理睬這個老人的呼喊,灰白色的雲層.依舊遮蓋著天空,用冰冷的大雪和絕望的白色覆蓋著這個世界。這些雪,就這樣下著,下著……
突然!
在那沖天怒斥的老人身後,出現了另一個身影。「他」.的嘴角,帶著一抹十分清閑的微笑。
「是誰?!」
老人察覺,回頭。
「是我。尊敬的大賢者,大都教會的前任神父,科頓.大人。」
「你是……你是黑影?!黑影,休.穆拉!」
老人身後的人.影漸漸從風雪中走出。這個人的樣子依舊和十年前一樣,拄著一根破破爛爛的學徒法杖,披著一件學徒法袍。十年的時間似乎永遠都無法替他的臉上增添任何歲月痕跡,他看起來依舊和十年前一樣,保持著十八歲的年輕外貌。
休向著老人輕輕的欠了欠身。可從他的動作中看來,這僅僅是出于禮貌,而絕非出于尊重。看到休向自己走來,科頓神父突然感到一陣莫名的寒冷,冷不丁的退後了一步。
「你……你怎麼在這里?……你在這里,那白影呢?四將呢?黑炎蛇組織又在哪里?!」
休微笑著看著面前的老人,輕輕的點了點頭後,說道︰「看來,時間對您已經沒有概念了。不過這也對,因為對于一個純粹的精神體來說,時間原本就是一個沒有概念的東西。」
科頓不由得一愣︰「精神體?黑影,你在說什麼?我現在正在以你的主人的身份和你說話!」
「我的主人?哎呀呀,真是一個可愛的人類啊。即使已經死了十年了,還是能說笑話讓我笑上一下啊。」
休,終于來到了科頓的面前。這個魔法學徒居高臨下的看著面前的老人,湛藍的眼楮中蘊含著一股君臨天下的力量,看的科頓神父不由得雙膝一軟,差點就此跪了下來。
「我……我死了……?死了……十年……???」
休緩緩深出左手,向科頓神父的頭顱按去——
「是啊,你已經死了。不過看在你還能娛樂我一下的份上,我就告訴你黑炎蛇的最新動向吧。這個組織已經瓦解了,下層人員中不是被國家追殺就是重新變成平民,再也沒有人敢以自己是黑炎蛇的一員而自豪。」
「四將中的維巴、撒丁、德拉也都早死了。連骨頭都化成了灰。不過讓我感到有一點點興趣的是,艾米麗和你那個最忠誠的白影一起隱居了起來。白影受到了很重的傷勢,癱瘓在床,只能著輪椅移動。而艾米麗那個小姑娘則是不離不棄的照顧他,一直持續了九年。但是苦盡甘來,白影在一年前遇到了一個自稱是‘魂醫’的人,這一年來他的狀況已經好了很多,已經能夠拄著拐杖行走了。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們兩個的幸福,也會完全的降臨吧。」
休的手,已經完全的按在了科頓神父的頭上。那雙寶藍色的眼楮就像是在看著一個孩子一般,注視著那位老人。這個老人似乎還沉浸在自己被宣布死亡的痛苦之中,休後面的話完全沒有听進去。
「我……死了?那麼現在……現在的我……究竟是什麼東西?!」
「我說了,只是一個精神體。也許說成‘實體化的靈魂’更容易讓你理解吧?而你之所以能夠變成這樣,完全是因為融合的女神之力在你體內,已經徹底融合的結果。」
「完全融合的……女神之力???……哇啊啊啊啊啊——————————!!!」
忽然,休的手抬起。一個散發著光芒的球體猛地從科頓神父的腦袋上被拔了出來!一失去這個光球,帶給他的似乎是比死亡還要更為嚴峻的痛苦。一個就連死人也能感覺得到的慘痛折磨!
「好痛!好痛啊!黑影……我好痛!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我會那麼痛?嗚哇!我……我的身體……我的身體在消失?為什麼!為什麼我會消失???!!!」
休靜靜的捧著那個球體,而那個球體也緩緩從他的手心上飄起,極為歡快的圍繞著休旋轉。最後,球體隱入休的胸口,就好像遇到「真正的主人」似的,與他融為一體……
「為什麼?神父,你真的以為你所做的一切,能夠將女神復活嗎?」
漸漸消失的科頓神父痛的在雪地上打滾,他的眼楮瞪出了眼眶,一邊申吟,一邊大聲的叫道︰「是的!我……全都是按照祈禱之歌的內容來做的!不應該失敗……不應該啊!嗚哇哇哇!好痛啊————!!!」
休眯著眼楮,笑嘻嘻的道︰「是啊,精靈族的祈禱之歌的確隱藏著女神封印的秘密。你所做的一切也全都正確。但是有一點,你確定你真的搞明白了嗎?」
「什麼?是什麼!!!」
「那就是你所知道的那段祈禱之歌,只是‘第一部分’而已哦~~~」
科頓神父因為疼痛而翻滾的身軀瞬間停住,他不可思議的望著面前的休,看著那雙寶藍色的瞳孔……就在他的身軀幾乎完全消失的那一瞬間,他終于明白了。
「第一部分……第一部分?!藍色的瞳孔……是警戒的旋律……藍色的瞳孔……藍色的瞳孔?……藍色的瞳孔!藍色的瞳孔————!!!」
淒厲的暴風雪中,那對如同海洋般深邃的藍色眼楮,倒映在即將消失的科頓神父的雙眼中,讓他徹底明白,自己為什麼只能是一個「人」,而站在他面前的,又是一個什麼「東西」。
「主人……」
科頓伸出手,顫抖的抓向休的法袍。休微笑著,任憑他抓著。
「求求您……救救我……主人!我……我是您……忠實的僕人……為了解放您……我……做了太多……傷天害理的事情……!請您寬恕我……您的寬恕……就是對我……最好的拯救……!」
面對腳下的老人,休輕輕的點了點頭。「他」蹲了下來,伸出手輕輕撫模著神父的臉頰,用最為溫柔的語言說道——
「我寬恕你,我的孩子。」
「啊………………………………………………」
神父笑了,出仿佛解拖一般的笑容後,抓著法袍的手,消失在暴風雪之中。
寬廣的世界中仿佛不再有任何一個人。休直起身,嘴角的笑容依舊輕松而愜意。「他」抬起頭,望著天空。
灰白色的天空,不知什麼時候起開始起了變化。四周的雲如同螺旋一般的向中間凝聚,漸漸的,漸漸的……出現了一個似曾相識的黑洞。緊接著……
轟——————————!
黑洞中落下一道巨雷,狠狠的劈在休的面前!可休面對大自然如此的威嚇,卻沒有任何的變色。「他」始終靜靜的站在那里,低下頭,看著被雷電劈過的地方。
雪,卷起。
一把漆黑色的長劍,在了休的面前。隨著這把劍的出現,原本還灰白色的雲層突然變成墨汁一般的烏黑,空中落下的不僅僅是雪,還交錯著許多可以把任何人給活生生嚇死的可怕閃電!
「封印的解除,終于讓‘亙古封印’變弱。你,也終于沖了過來啊。」
黑色長劍上纏繞著許多的漆黑鎖鏈,在狂風的吹拂下發出當啷啷的輕響。這把劍的劍柄處有著一個小小的圓形雕刻,隨著休話語的落下,這個圓形雕刻猛然間左右分開!
一只血紅色的瞳孔,出現在這雷電奔涌,風雪交加的世界之中!
血色的瞳孔瞪視著正前方的休,里面似乎蘊含著太多的仇恨想要敘述。面對血瞳的瞪視,休嘴角的微笑依舊如常。「他」只是轉過身,慢慢的離去。
「魔帝之劍——哈雷路亞。第二局的游戲已經結束了,我也玩的很開心。接下來,是由你來當‘主角’,陪我這個‘導演’玩嗎?」
休笑了。在笑聲中,「他」那頭烏黑的頭發慢慢變長,原本就顯得有些中性的聲音開始變得嬌女敕。學徒法袍下的腰一點一點的縴細了起來,而「他」的胸部,則慢慢的隆起……
「我的時間太漫長了,漫長的有些無聊。」
「你可要快一點哦~~~快一點找到一名合格的宿主。」
「然後盡情的愉悅我,讓我這漫長而無聊的時間……」
「變得更為有趣一點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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