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毓再度拱手,低聲說道︰「實不相瞞,小婿今早听聞了昨夜襄親王府的刺客事件,朝堂多變,小婿委實擔心夜長夢多。還請岳父大人成全。」
「敏知,既然你早有思量,本王亦未覺得有什麼不妥。不過,鷹兒還未及笄,總得等她滿了十五周歲才好。至于具體的婚期趕明兒個你正式遞了拜帖上門,咱們兩家敲定準了以後,我再進宮向太後皇上回稟,此番才能盡早定下來。你就是再擔心遲則生變,也總得給老夫留出為女兒置辦嫁妝的時間吧。」襄親王見玄毓眼中神色真誠無偽,略略思索了片刻,當即回了話。這時候他才算開開心心地認下這位準姑爺,稱呼亦親熱起來。
玄毓聞到襄親王口上應下了,便稍稍安了心,不由地又覺得好笑,「王爺提及拜帖二字,分明對于自己此次魯莽上門心中仍有些許惱火,又不好面上發作,只得口頭上意思一下了。呵呵,想來自己此番動作確實是稍嫌急躁了些呢。」
襄親王心結打開,越看女婿越覺得順眼,二人一路暢聊,不大會兒便到了前院。玄毓躬身行禮告退,一襲白衣飄然而去。
一天的光景過得飛快,轉眼又到了晚膳的點。浩瀚的天幕上,傍晚的夕陽紅光四溢,照耀著大朵大朵的雲彩,它們聚攏在一起,連接成一片夕陽晚照的美景。
「王爺,今兒的晚膳您想在哪里用呢?」柳管家上前輕聲詢問著。
「阿富,我今兒沒什麼胃口,先不傳膳了吧。今兒皇上下旨賜婚,合府大喜,晚膳給下人們加菜,叫他們從今兒起都打起十二分精神來干活兒,到了郡主出嫁之時少不了他們的打賞。」
襄親王府的大管家姓柳單名一個「富」字,也得是過了四十歲的人了。他留著一小撮山羊胡子,長得普通但瞧起來很得人眼緣,管理下人嚴厲不失公正,合府上下被柳管家收拾得井井有條。柳富在襄親王府呆了足足有十八年,從襄親王府的小廝一路升至管家,見慣了王府里的離合悲歡。他看著王爺只坐在大廳,一句話也不說,估計王爺這會兒的心情可能不算好,應了一聲就打算退下。
「阿富,你隨我來一趟。」沒成想襄親王張口喊住了要離開的管家,領著他,兩人一道往書房走去。
書房門口日夜有王府的侍衛值崗守衛,「王爺。」兩名灰衣侍衛見到襄親王彎腰行禮。
「恩。你們倆看好了門口,不準任何人靠近。」襄親王下了命令,便帶著柳管家進了書房。
柳管家覺得奇怪,不知王爺這個時候叫自己是要吩咐什麼。正打算開口,襄親王便發話了︰「當年王妃去世的時候,你人可是在府里的,阿富。」
柳管家心中好生糊涂,「這什麼情況,王爺怎麼問起已故王妃的事情了。」
「回王爺話,老奴當時還是王府的小廝。」奇怪歸奇怪,柳管家沉穩地回話。他在王府近二十年,什麼樣的場合沒經歷過,這份從容還是有的。
「本王記得側妃與本王說過,王妃過世後不久,老管家便染上痢疾突然亡故,側妃便要你接管了管家一職。」襄親王一步一步地問話,很有節奏。
「王爺記性真好。老奴進府的時候還是個啥也不懂的鄉下小子,後來老管家不嫌棄老奴愚笨,叫老奴跟在他身邊歷練了一番,然後才有了今天。」其實當年他能得到老管家的提攜還有襄親王妃的恩典在里面,所以襄親王妃仙去後柳管家暗地里很照顧滕鷹,不過這些事不必一一告知王爺。這世上,有些事情還是爛在肚子里比較好。
「恩,你說的這些本王都清楚。本王問你,王妃去世的時候你可還記得隨棺下葬的陪葬品有哪些了嗎?有沒有一對龍鳳翡翠玉鐲?」是了,這才是襄親王的意圖。從嵐苑出來後他先去王府的庫房查看了一下,而後回去藤園送得玄毓。庫房的藏品中有不少襄親王妃當年的陪嫁,玉器古玩、書畫珍品諸如此類的死物件除了藤園擺著一些,大部分都在那里陳放著。但是襄親王翻來翻去就是少了他當年送給王妃的一對龍鳳翡翠玉鐲。
龍翼國每位年至弱冠的皇子都會得到一對由皇上賜予的龍鳳翡翠玉鐲,作為將來大婚之時夫妻之間的信物,一代一代傳承下去。當年襄親王的弱冠禮上由文帝滕極親自將一對龍鳳玉鐲交到了他的手上,後來文帝指了孟紫淵為襄親王妃,襄親王礙于祖宗規矩自然把玉鐲給了孟氏。不過其中仍有曲折,外人不知而已,襄親王妃收到玉鐲時與王爺成婚已過了三年,這對遲來的禮物代表著襄親王對她的認可。
「王爺,當年王妃過世時,合府上下沒個主事的人在,都慌了神,虧得先皇重視,從宮中派來禮官親自主事,太後娘娘也打發了女官來監督,這才能將王妃的葬禮辦得妥妥當當。老奴記得當時隨葬的單子上珍品十分的多,可老奴只是掃了一眼單子,身為男丁又不能入內院親眼瞅著陪葬之物放入王妃的棺槨之中,所以究竟有些什麼老奴實在記不得了。」
襄親王又想起孟氏去世之時自己正帶兵奔赴戰場之事,胸中兀自懊悔著「若不是走前傷了紫淵,她也不會撒手人寰。」待得襄親王得勝還家,佳人已逝,徒留心傷,是以這些年他鮮少步入庫房,免得睹物思人。可是他清楚地記得這對龍鳳玉鐲沒有列在安側妃稟報給自己的隨葬品單子上。方才他在藤園已經細細地問了劉嬤嬤,劉嬤嬤回憶起當時給王妃整理儀容的時候確實沒瞧見那對龍鳳鐲。「難道在婉華那?」
想想滕思思下午的行徑襄親王就來氣,今天玄毓來訪,他一直沒騰出空兒來,才推遲了去馨院訓誡滕思思。「呆會兒有必要去一趟馨院了。」
「王爺還有什麼吩咐嗎?」柳管家站了好大會兒,好在襄親王問得是一對鐲子的事情,若是問王妃去世的事情他還真有些惴惴不安呢。有些事情埋入地下了十多年,他是要帶進棺材的。
「沒事了,你先下去吧。」襄親王擺擺手,遣了柳管家走。
馨院
馨院住著的一對母女均在安側妃的寢室內坐著,二人也不說話,整間屋子除了一位中年婦人伺候,余下的丫鬟婆子們一個不見。
「娘,你說父王會不會怪罪我,嚴懲我呢?」滕思思坐不住了,她沒了往日囂張的氣焰,亦不再沖著安側妃撒潑使性子,美人容顏上掛著的是惶恐不安的神色。
滕思思以前是也做過挑釁滕鷹的事情,可以往沒出什麼大紕漏,襄親王知道大女兒這些年心中有委屈,適時地訓斥兩句加上安側妃成心攔著,最後也就不了了之了。可這回滕鷹當眾暈倒,怎麼說滕思思都月兌不了干系。從品行上說,她是播弄是非、恣意造謠;從她長女的身份上說就是不友愛姊妹,從她庶女的身份上說更嚴重,扣上一頂以下犯上的帽子也不為過。
安側妃知道自己縱容女兒此番行事是疏忽大意了,「滕鷹那小蹄子現在風頭正勁,萬一此事傳到太後的耳朵里,更不能善了了。」她上午回來後飯也沒吃幾口,一直在琢磨怎麼為女兒開月兌,至少不能讓王爺罰得太重,更不能鬧到府外去。府里的下人們早叫她下了封口令,誰要吐出去一個字,有他好受。「就擔心滕鷹那里了,王爺那里自己周旋周旋還好混過去。藤園那邊怎麼還不來人稟報一聲呢?」安側妃憂心忡忡地起身,來回踱著步子。
又思索了片刻,安側妃厲聲說道︰「思思,你現在立馬跪在佛像前懺悔禱告,祈求佛祖保佑郡主平安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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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十四章中的余太醫誤打成吳太醫了,對不起哈。清露改過來了,對于情節沒有偏差,一字之誤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