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咪今天好漂亮。」鄭玉池推開門,露出一張笑臉,他一身小西裝,挺拔筆直,頭發都抹的 亮。
爹地和媽咪的婚禮,他已經都是可以打醬油的年紀了,鄭玉池偷笑,不過這樣似乎也不錯。
作為婚禮的花童,玉池小同學完全沒有自覺,只是簡單的關心了一下自家媽咪,拍了個淺淺的馬屁之後,果斷的轉向了另外一邊,一身潔白的女花童。
不知道從哪里取來的玫瑰花,他從背後浪漫的放到人家小姑娘面前,然後,摟著小姑娘的小腰得意洋洋的離開了化妝室,鄭珂珂看的滿頭黑線,她的兒子怎麼就是這麼個小色鬼。
鏡子里的她,陌生而又熟悉的模樣,精致的妝容,頭發高高的束起,素白的花冠襯得她嬌艷如花。
化妝師和各個幫忙的女人們已經走了,她一個人待在這里,默默不言。
鄭玉池那麼一出,鏡子里的人臉上不再緊繃,露出淺淺的笑容。
這個小子,該不會發現了什麼吧。
門再一次咯吱一聲打開,鄭珂珂沒有回頭,這化妝室里早就只剩她一人,莫不是玉池又落下了什麼東西。
「小池,怎麼又回來了?」鄭珂珂沒有回頭,正在整理自己的裙擺,碎花美麗。
來人沒有出聲,只是靜靜地站在她的身後。
「小池,你覺得媽咪應該嫁給那個男人嗎,小池如果不喜歡,媽咪和你一起逃婚吧。」想到這里,鄭珂珂有些激動的抬起頭。
面前的鏡子露出她紅潤的臉龐,以及某個已經完全沒有表情的冰山臉。
「額,怎麼……」會……是……你……鄭珂珂握住了自己手里的裙擺,眉心輕輕皺著。
「呵呵,」夏玖炎居然笑了,他如同希臘雕塑般俊朗的容顏上寫滿了濃濃的不屑,「沒想到,我居然听見了自己的新娘想要逃婚的消息,還真是諷刺呢,既然想要逃,為什麼還要答應爺爺呢,想逃,還不快滾!」他發怒,手里的高腳杯狠狠地摔到了鄭珂珂腳邊,粉渣而碎。
殷紅的酒漬濺上她潔白的婚紗,邊緣如同櫻花般綻放,鄭珂珂臉色蒼白,夏玖炎魅惑一笑,「女人,你不想嫁,我偏不如你所願。」
「來人,」他大手一揮,「新娘的婚紗怎麼變成這樣了,你們怎麼做事的。」
不遠處的僕人們立即進來,看見被染紅了的婚紗,臉色都變得十分難看,「少爺,我們會趕在婚禮前處理好的,請您放心。」
一眾人等恭敬地將夏玖炎迎出,面對鄭珂珂時,根本沒有將她看做夏氏未來的女主人,三三兩兩交頭接耳,聲音不大不小,故意做出給她听到的音量。
「真是個麻煩的女人,除了那張狐媚子的臉蛋,真看不出什麼地方能夠比梁小姐好。」某個負責打掃的下人。
「就是就是,還把酒潑在了衣服上,她不麻煩,倒霉的是我們。」某個負責婚紗的下人。
「還沒進門,就當自己真的是夏家女主人了嗎,也不看看有沒有那福氣。」
「……」
這一聲一聲,越來越難听,越來越不堪的話,固執的傳入她的耳朵,鄭珂珂無力抵擋。
這夏家的身份並非她所願,即便曾經深愛與那個男人,也因為著如今的無情如今的判若二人,而沒有了念想,為什麼,還要如此對她。
「你們當我是死人嗎,當我不存在嗎?」鄭珂珂終于克制不住自己火爆的脾氣,除了那個溫柔傻乎乎的男人,她從來不會對別的人忍耐自己的脾氣,尤其是看不起自己的人。
既然你們挑釁于我,那麼,就請承擔的起我的怒火。
鄭珂珂一拍桌子,「不管你們口里,所認為的夏家主人梁小姐是誰,你們必須明白,現在即將成為夏夫人的人,是我,都給我滾出去,這里不需要如此碎嘴的下人。」
那幾個人,完全沒有料到如同木偶一般的人,還有這樣的神色,都她的語氣所迫,都諾諾的退了出去。
鄭珂珂身上一軟,癱倒在沙發里,苦笑的看著那粉色的裙邊,看來,還是需要自己來解決了。
只是婚禮的前奏,已經讓她疲憊不堪,鄭珂珂,你要在這里就認輸了嗎?
「不,為了小池。」鄭珂珂原地滿血復活,不就是個髒了邊緣的婚紗嗎,又不是完完全全的糟糕透了,挽救還是可以的。
她站在落地鏡子前,仔細的轉了一圈來看,葡萄酒漬粉紅的一圈,有些因為風化已經變成了暗褐色,乍一看真是礙眼。
鄭珂珂半蹲下,比劃出尺寸,沒法遮蓋了,那就……
刺啦刺啦幾聲,她干淨利落的用手撕裂了裙擺的邊緣,原先中規中矩的圓弧邊緣,變成了破碎飄零的小破布邊緣,她直起腰,定楮瞅了瞅,似乎只是處理了有酒漬的地方太過突兀了。
于是,又是幾聲輕響,長裙變成了中裙,露出鄭珂珂白皙的小腿,在細碎的布紗下若隱若現。
原先端莊的新娘,立即變得活潑而靈動。
鄭珂珂沖著鏡子里的自己拋了個媚眼,滿意極了。
————————————當當當,我是婚禮進行曲昏割線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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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珂珂從新娘休息室里走出來,婚禮已將近開始,她並沒有通知自家哥哥,除了小池之外,女方無一家屬。
她躊躇了,該由誰來領她走過紅地毯呢?
明明是一輩子只有一次的婚禮,到了她這里卻變得如此草率,婚紗是二次改裝的,婚禮是沒有親友祝福的,鄭珂珂無奈的笑了。
突然,她的面前出現了一個為她停留的身影。
「爺,為什麼你一消失,就是五年……」蘇絡站在鄭珂珂的面前,淚眼婆娑。
「蘇妞……」鄭珂珂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蘇絡伸出手指,抵住她的唇邊,「爺的婚禮,不可以哭,妞也不哭了,妞給爺笑一個吧。」她拭去自己眼角的淚花,伸出手,攙住了鄭珂珂的手腕。
幸好,她還是蘇家的小姐,幸好這次的婚禮即使低調,也給了她一份請柬。
當年的事情,她不該對自己最好的閨蜜有所隱瞞,這五年的分別,也足夠贖回她的罪孽了吧。
避而不談,蘇絡只想安靜的作為鄭珂珂的家屬,帶著她走過紅地毯。
「一切,有我。」她說,鄭珂珂便相信了,一如當年的二人所相處的那樣。
鄭珂珂粲然一笑,手腕搭在蘇絡的手上,當年斷絕了聯系,她也曾嘗試著去尋找她們,卻遍尋不找,原以為此生無緣再相見,卻沒有想到,一切還是依稀回到了從前的模樣。
只不過,蘇絡沒有成為自己的伴娘,而當年想嫁的人也面目全非。
「好,我們走吧。」
婚禮終于在一聲聲禮炮齊鳴中開始,蘇絡攙扶著新娘登場,新娘俏皮可愛的裝扮,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目。
夏玖炎眼前一亮,沒有想到,這樣的禮服反而更加適合鄭珂珂的活潑靚麗,而不是原來的長擺的莊嚴肅穆。
一步一步兩人越來越接近,蘇絡把鄭珂珂的手放在了他的手心里。
她板著臉孔交代,「姓夏的,今後娶了我家爺,就要對待她好。」
夏玖炎看了眼潑辣和小辣椒一般的蘇絡,撲哧一笑,「好啦,我還用不著你來教訓。」說完抓著鄭珂珂的手,大步的向著宣誓台走去,他的步子邁的很大,鄭珂珂穿著一雙細高跟,幾乎跟不上去,被他拖拽著往前,走的有點狼狽。
鄭玉池如同神兵一般,突然地擋到他們二人必經之路上,這麼一下停緩,讓鄭珂珂能夠歇一下,跟得上他的步伐。
鄭玉池手里也牽著一個可愛的小妞,對著夏玖炎故意客氣的露出八顆牙微笑,「爹地,婚禮還是讓我們花童來開路吧。」
他帥氣的一擺手,牽著人家手捧百合花的小丫頭端正的走在夏玖炎和鄭珂珂前面,這下夏玖炎沒有辦法大步的邁開,只能夠慢吞吞的跟在後面。
鄭珂珂大大的舒了一口氣,剛才那麼一下,差點她就快要摔倒了,這高跟鞋,似乎怎麼都適應不了。
到了牧師的面前,鄭玉池功成身退,乖乖的站在了鄭珂珂的身後。
「夏玖炎先生,你願意娶面前這位鄭珂珂小姐為妻嗎,一輩子對她不離不棄,不管生老病死,即使有一天,她不再美貌,不再擁有財富,也會一直愛著她嗎?」牧師的面前,攤著的聖經,夏玖炎一只手緩緩的搭了上去。
他看著牧師,眼神純潔而純粹,他從來不是信奉神靈的孩子,那麼說謊,也沒有關系。
陽光透過教堂的彩繪玻璃窗,打在他的俊朗的側臉之上,他肅穆聖潔,「我願意。」
他的另一手,輕輕的牽著鄭珂珂的手,手上素白的手套,發出耀眼的一下閃光。
「鄭珂珂小姐,你願意嫁給面前這位夏玖炎先生為妻嗎,一輩子對他不離不棄,不管生老病死,即使有一天,他不再俊朗神豐,不再富可敵國,即便失去了記憶,也會一直愛著他嗎?」
為什麼宣誓的話,是彼此不同的……
鄭珂珂疑惑的抬起頭,牧師的臉上還是那仁愛眾生的莊嚴。
他失去了記憶,她還可以愛他嗎?鄭珂珂不知道,捫心自問,面前的這個男人如此熟悉卻又如此陌生,心頭上那個如同刀刻下的身影,俊朗如斯,是同一個人,是還活著,是他……
那麼,就這麼愛下去吧。
鄭珂珂停頓了良久,來賓都開始竊竊私語,夏玖炎嘴角牽起一抹譏諷的笑意,怎麼到了這個時候,還想要反悔嗎?
他的手上突然地加重了力氣,鄭珂珂從自己的思緒中驚醒,眼眸明亮,「我願意。」她說,既然是同一個人,那麼,那個善良的,溫柔的夏玖炎依舊在那里。
逃避了五年之久,這一刻鄭珂珂終于看清了自己的內心,不要再躲避了,去勇敢地喚醒那個溫柔的他吧。
宣誓之後,他們就是夫妻了。
教堂里的鐘聲響起,夏玖炎牽著的手,突然地放開,他的臉上一絲笑容都看不見,厭惡的褪下手上的手套,毫不客氣的丟在鄭珂珂的面前。
「女人,既然想要的已經得到,那麼剩下的事情都與你無關。」他轉向走向了禮堂的另外一邊,那里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安靜溫柔的待在角落里,她的身邊站著一位保護神一般的俊朗男子,可是,她的丈夫依舊那麼筆直的走去。
那個女人的每一絲眼角眉梢,都柔美的如同畫一般。
這麼美麗的女子,看過一眼,就再也不會忘記了去,所以,鄭珂珂知道,這個女人是誰……
梁曦可,五年前的那天,是她離開這座城市去國外結婚的日子,而今天,是她鄭珂珂的婚禮,這個女人終究會來了。
夏玖炎,你就這麼的這麼的放不下這個女人嗎,那麼她,究竟在你的心底,佔據著怎麼樣的位置呢。
或許,連一絲一毫都沒有吧。
鄭珂珂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丈夫,在新婚禮上,拋下了她,轉而走向另外一個女人。
他走到那女人的面前,單膝跪下,伸出手,極盡溫柔的親吻她的指尖,眼神柔情如水,即將溢出的眼波,鄭珂珂心底一痛。
轉而,不回頭的向著新娘休息室走去,一個人呢安靜安靜也好……
夏玖炎一回頭,牧師的面前,已經沒有了那人的蹤跡,他輕蔑的一笑,轉頭接著和梁曦可、董卿塵夫婦談笑風生。
「曦可,這一次回來,你打算在東城待多久?」
「塵,他已經調到了東城分公司,我們或許不會離開這個地方了。」梁曦可的聲音如同黃鶯般清脆,縴細嫵媚。
「和卿塵兄借嫂子幾分鐘一用,不知道兄長是否介意。」夏玖炎玩笑般的牽起梁曦可的手,微微的涼意透過指尖傳出。
董卿塵只是皺下眉頭,很快便同意了。夏玖炎拉起她,一桌一桌的敬酒。
「玖炎,我可不是你的新娘,你怎麼能夠這樣?」梁曦可被這麼突然地一出弄暈了頭腦。
夏玖炎魅惑一笑,「可是,在我的心中,能夠做我的妻子的女人,只有可可一人。」
……
「胡鬧,這真是胡鬧,我夏家的顏面,都被這個逆子丟盡了。」夏天耀拄著拐杖,狠狠地發了一大通脾氣,「管家,把玖炎帶回夏宅,今晚就鎖在婚房里,一步都不許出去。」
「是的,老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