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和煦的陽光照射進來,我醒了。
輕羅帳,古色古香,還是這里。小翠早已在床邊候著,等我醒來。我感覺今天的精神好了很多,頭也不那麼痛了,人也有力氣了。小翠服侍我更衣,洗漱。古代人用茶水和細鹽漱口,擦拭牙齒,還真不習慣!
我來到梳妝台前,木質溫潤,雕工精細,感覺非常舒適。磨得 亮的銅鏡中是一張精致的臉龐,如雪的肌膚,烏黑的大眼楮,濃密縴長的睫毛,嬌艷欲滴的紅唇,果然是個美人。身材略微豐腴,隋唐時期應該是以胖為美的。
我打開了首飾盒,里面的有一些頭飾,手鐲,項鏈,數量不多但是都很精致。首飾盒底部有一個隔層,我打開,里面有一個信封,上面寫著娑女親啟。這是寫給這個時代的我的,這封信放在這個隱秘的地方想必很重要,說不定還能了解自己的一些身世。我連忙打開,里面是一手娟秀的小篆︰
娑女吾兒,
如晤!
吾兒讀此信之時,為娘已不在人世。
吾與汝父素來感情甚篤,相濡以沫。得汝一女,聰慧乖巧,視若掌珠。一家人其樂融融,夫復何求!
然煬帝殘暴,戰事連年。汝父一生赤膽忠心,每有戰時,沖鋒陷陣,首當其沖。為娘憂其安危,而汝父曰自古忠孝難兩全,大丈夫當戰死沙場,豈能以兒女情長絆之乎!?自此,為娘便決心汝父同生共死,且活一日便是幸事,汝父戰死之日,便是為娘魂斷之時。如今,汝父為國捐軀,吾亦無意苟活于世。
唯念及吾兒,心中尚存留戀。所幸玄感賢佷自幼對吾兒情有獨鐘,可托付終生,如此為娘死而無憾,唯望吾兒勿怨!
吾與汝父將于天堂之上,守望吾兒平安幸福一生。
汝母絕筆。
原來自古至死不渝的愛情並非僅限于梁祝化蝶,鶯鶯張生和紅樓纏綿,也發生在尋常百姓家,淹沒在歷史長河中。我在心中默念,為我這對素未謀面的父母祈福,願他們在天上做一對神仙眷侶。
正在胡思亂想,小翠給我梳妝來了。她給我梳的發型非常簡單,只是兩邊分開的一種平頭。我超喜歡盛唐時期電視劇中女主們那種高高的盤頭,自己還研究過一陣子。可能隋朝這會還沒有流行起來。于是我指揮,小翠動手,將我的烏黑順直的長發,分層,扭轉,隆高……小翠的手很巧,我筆劃著她便能領會,不一會發型就弄好了。
「小姐,您的發型太好看了,」小翠喃喃道,眼楮都看直了,「用不了多久,長安城的小姐太太們都會學您的樣子盤頭了。」
邊上的其他丫鬟也高興的竊竊私語。
我笑而不語,這是盛唐時期的發型,對小翠她們來說是潮流發展的趨勢,她們自然是覺得好看的。
我很少化妝,天然的眉目,白女敕的肌膚,光潔的額頭,已算得上精雕細琢。只是今天臉色,唇色還有些慘白,我便稍稍上了些胭脂,又畫了唇膏。
小翠給我拿來了石榴裙,一種石榴紅的高腰裙,顏色非常鮮艷,絲綢質地,垂感非常好。上身淺粉色的綢緞短襦,正值六月時節,上衣非常輕薄,玉臂若隱若現;領邊繡著精致的繡花,高腰石榴裙系在胸部以下,顯得人豐滿又高挑。
「小姐,你今天真美!一點也看不出大病初愈的樣子。」小翠道。
我與小翠正在對鏡自憐,忽丫鬟來報,
「小姐,楊公子來看您了。」
「請吧。」我現在是寄人籬下,自然沒有推月兌不見的理由,只有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
「娑妹!」楊玄感喜氣洋洋的叫道,說話間已來至眼前。還是那張俊俏的臉,他看到我一瞬間一下人卻愣住了,好一會,他才道,「娑妹…你今天好美!」語氣也有開始的興奮轉為了溫柔。
我低頭笑而不語,女為知己者悅換了誰都會暗自高興吧。何況這位楊公子確實是位美男子。
「你這一跤摔的,好像變了個人!」楊玄感笑道。
听他這麼說,我小心翼翼的「哦?」了一聲,不知這個我以前是什麼個性。
「是啊,以前的你大膽調皮,行事多有出人意料;現在卻如此溫婉嫻靜,不過我都很喜歡!只要是我娑妹,什麼樣子我都喜歡!」
這個楊玄感似乎並不可怕,好像一個害羞的大男孩,我也覺得他親近了些。
「對了,我剛剛傳了些清淡的早膳,馬上送到你房里。我正有好消息告訴你,我們邊吃邊聊,如何?」楊玄感道。
「好啊。」我答應道,不知他會跟我講些什麼?
言畢丫鬟們便開始陸陸續續上早膳。
我以為早餐只是一份清粥,幾樣小菜。哪知下人們進進出出,不一會就擺了滿滿一桌,除了幾樣簡單的像小米粥,青菜心,大多數糕點我都叫不出名,紅的,綠的,白的,黑的,看起來十分精致養眼。連裝盛的碗筷都是非金即玉,叫人不忍下手。
楊玄感給我碗里夾了很多菜,我還沒什麼胃口,只吃了幾口。他也不強迫我多吃,自己也不吃,只是笑著看我。
膳畢,丫鬟們撤下碗碟,楊玄感屏退左右,溫柔的握住我的雙手。
我只是剛剛畢業的職場菜鳥,還沒有談過戀愛,從未與陌生男子有過如此親密的舉動。突然有人這樣抓著我的手,也不知他是何用意,不免感覺臉上灼燒,心中緊張。
不自覺的往後縮了縮身子,有意抽離雙手。
不過這楊玄感顯然很興奮,也不介意我的小動作,又往前湊了湊,「娑妹,你知道嗎?我報大仇的機會來了。煬帝啟程三征高句麗,昨日聖旨下來指派我做他的押糧官。天助我也,只要我控制了大軍糧草,取那暴君的首級,為我爹爹報仇,便之日可待了!」
這煬帝已經是第三次出征了,如果我記得沒錯,楊玄感就是在做押糧官時起義失敗被殺的。
怎麼辦?他死了我還能活嗎?我能不能救他,怎樣才能救我自己?
「娑妹,你怎麼了?你可是身體不適?」楊玄感見我神情恍惚,關切的問道。
「是…是有一點…」我心中說不得的焦慮,只能以身體不適為借口。
「都怪我,都怪我,」楊玄感輕拍自己的腦門,「光顧著自己高興了。我數年隱忍不發只為今日。當年我父親為朝廷鞠躬盡瘁,卻被煬帝猜忌打壓,最終抑郁而死,何等淒慘。這次我便反了他楊廣!」
「不!」我一听楊玄感說到反,想也沒想便掙月兌他的手,自顧站起來。
楊玄感沒想到我的反應會這麼大,滿臉疑惑,他雙手扶住我的肩膀道,「娑妹,你不支持我反隋了嗎?你忘了嗎?你的父親,我的姑丈為朝廷出生入死數十年,最終戰死沙場,姑母也撒手人寰,都是拜煬帝殘暴不仁所賜。你不也一直痛恨煬帝的嗎?」
我不忍看他的眼楮,別過頭,「不,我不是這個意思。無道暴君人人得而誅之,只不過事關重大,並非你我兩家私怨,關系全族男女老幼的身家性命,若無十分把握切不可草率行事。」
楊玄感听我這麼說,高興的將我擁入懷中,「我的娑妹果然長大了,懂得顧全大局了。你放心,這幾年我一直在暗中四處活動,支持我的民眾不在少數,天下百姓受盡了煬帝欺凌之苦,人人對他恨之入骨,絕非你我兩家私怨。」
我在他懷里不再言語,人是僵直的,也沒有半分傳說中的安全感,他卻將我擁得的更緊,接著道,「我會和李先生詳細謀劃,絕不會草率行事!」
「李先生?」我抬頭看他,疑惑的問道,不知他說的哪位李先生。
「哦,他叫李密,字玄邃。是當年我父親為我挑選的謀士,此人博古通今,文武雙全,是當世奇才!對了,你的命還是他救的呢,當日若不是有他一路護送……哎,改日等你身子好了些,我帶你親自向他道謝。」
李密!這個人我是知道的,他就是後來鼎鼎大名的瓦崗軍領袖,是隋唐時期盛極一時的蓋世英雄。沒想到他是我今世的救命恩人。
「如此,改日我定須親自謝他!」我喃喃道。
接下來的幾日,楊玄感也是每天來看我,或是早上,或是晚間,問問我的身體狀況,閑聊幾句家常,說說小時候我是如何頑皮作弄于他。我全然不知,只當是听別人的故事,有時我胡編亂造也能蒙對幾處,倒也有趣。他也當我是因為摔跤失掉了記憶,毫不疑心。漸漸的我與他也熟絡了起來,並不像開始那般拘謹了。有這樣一個哥哥也是一件幸事。
在小翠的精心調理下,我頭也不痛了,身體恢復的差不多了。
每天晚上睡覺之前,我都默默祈禱,希望我一睜眼就可以回到我的現代,可是每天早上醒來,我都只看見小翠,恭恭敬敬的站在我的床邊,等著服侍我洗漱梳妝。現在我已經放棄了,睡一覺便回到現代的念頭。
既來之,則安之吧!
不過我還是希望從我當時如何在混戰中摔到頭部,如何昏迷的場景中找到蛛絲馬跡。反復要求小翠給我講述當時的情景,有何異常?小妮子已經不勝其煩,頻頻搖頭嘆息,只是在推搡之中腦袋磕到了石頭上,並無異常之象。更可氣的是,我每次問我是怎麼昏迷的,她都是跟我講當日李先生就我時是如何威武神勇,萬夫不當。
我倒真想見見這位李先生了,令這小丫頭也如此痴迷。
這日剛剛用罷早膳,
「娑妹,」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我抬頭看時,楊玄感已來到我的眼前,「園子里荷花開了,今日天氣好,我帶你去賞玩一番如何?」
「荷花?」我還是好多年前在杭州西湖賞過荷花,後來再也沒見過,而且這幾天都憋在自己院子里還沒出去走動過,連忙道,「好啊!」
楊玄感拉我的手,便往外走。
「對了,一會我還請了李先生,就是我上次跟你說的當日救你的李先生。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一會你可要當面謝謝他。」他說。
「是。」我答道,終于可以見到這日後瓦崗寨的大英雄了。
楊家的後花園著實令我開了眼界。時值六月,里面各種鮮花盛開,綠樹成蔭。幽長的石子小路一塵不染,兩旁假山林立,清泉突涌,亭台樓閣錯落有致,好一派園林風光!如此規模也不是一般富貴人家能及的。
曲曲折折走了半日,眼前豁然開朗。前面是一片巨大的人工湖,以我弱弱的算術能力來看,這湖的面積起碼有好幾頃。湖中開滿了荷花。一條幽長曲折的長廊直通湖心觀賞台,抬頭見匾額上寫的是「沁心水閣」,湖心的荷花盛開,憑欄看去,一株株冰清玉潔,亭亭玉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我微微揚起臉,任清風拂面,空氣中彌漫著陣陣荷香,令人神清氣爽,「沁心」二字想必取自沁人心脾,果然貼切!
我正沉醉于這美景,听得身後楊玄感喚我,「娑妹,快來見過李先生。」
我回頭看時,不知什麼時候楊玄感旁邊又站了一個人,黑色襆頭,墨綠色迮邸U獗閌搶蠲埽鐶邃,我的救命恩人,日後大名鼎鼎的瓦崗軍領袖。黝黑的皮膚掩蓋不了俊朗的相貌,最突出的是他的一雙鳳目,目光甚是堅定。他的帥氣與楊玄感不同,30來歲的臉上有著成熟男人的持重與滄桑,他的身上散發著剛毅執著的氣息,給人感覺安全而值得依靠。他是一個真正的大英雄,軍事家,謀略家,詩人,他才華橫溢,卻是一個悲劇。他和他的瓦崗軍為後來唐朝一統天下建立了不可磨滅的功績。但歷史對他並沒有給他一個真正客觀公正的評價。後人有將他比作項羽,說他比起項羽文武氣度皆有余。可不知問什麼他卻遠沒有項羽那樣被後人廣為傳唱,有些電視劇和小說中提到他也只是一筆帶過,而且多半是作為反面角色……
我想著想著不由得痴了。
那李密也被我看的一時不知所措。
「娑妹,還不快謝過李先生的救命之恩。」楊玄感悄悄攥我的衣角,一面對李密說,「玄邃兄,我的娑妹一向膽大妄為,切莫見怪!」
「多謝李先生當日救命之恩,娑女感激不盡!」我連忙,微微屈膝,行了一禮。
李密微微一笑,躬身回禮,「豈敢豈敢,王小姐不必多禮,這是在下分內之事。」
「好好好,這謝算是當面道過了,不如我們坐下來一起品茗賞花,豈非樂事!」楊玄感說道。
這時丫鬟已經擺好了茶水,糕點和水果,還有剛剛采摘上來的蓮蓬。三人坐定,端起茶碗,頓覺清香撲鼻,是上好的雨前龍井,我忍不住先聞其香,再品其柔。
楊玄感先開口道,「娑妹,玄邃兄是我的刎頸之交,文采武功當世難覓。你看這‘沁心水閣’便是他起的名字,你覺得如何啊?」
「原來是李先生取名,娑女方才還在想,此處湖光瀲灩,荷香淡淡,沁人心脾,這‘沁心水閣’起的實在是貼切!」我嘆道。
「姑娘謬贊了,在下愧不敢當!」李密客氣道。
「娑妹,這個人工湖多美啊,我叫它‘娑姿湖’,就是你名字中的‘娑’,風姿婆娑,搖曳多姿,玄邃兄,你看像不像我的娑妹。」楊玄感繼續道。
李密抬眼看我,正好與我的目光相撞,如此剛毅的男子臉上居然也閃過一絲閃爍的眼神,低頭附和道,「王姑娘風姿卓絕,自然比這湖水還美!」
李密自己本身也是四世貴族,只是受煬帝排擠,沒有官職。被楊玄感的父親楊素看中,聘為幕僚,對楊玄感自然敬重有加。
「哈哈,言之有理!」楊玄感哈哈大笑,「娑妹,其實這湖是我去年特意命人為你開鑿的,是我送給你的禮物,你可喜歡?」
「這湖是專門為我開的?」我有些受寵若驚,這麼大的人工湖得耗費多少人力物力。
「不錯,你的生日是六月十五,六月屬荷花月,你自幼便最愛白蓮。我特教工匠種了整片的白蓮花,你便可以欣賞一整夏的荷花了。」楊玄感臉上有些得意。
果然這湖中心全部是白蓮,其他顏色的荷花只在邊上略作點綴而已。我其實心里很感動,卻又有些高興不起來,「好是好,只是這花費太大了些。」
「哈哈,我的娑妹真真是長大了,會持家了!」楊玄感不以為然,「只要你喜歡,這點花銷算什麼?!對了,再過三日就是你的生日,到時我在這里為你舉辦生日宴,你在這水閣上為我們舞上一曲,如何?」
什麼!跳舞?我雖然有一些舞蹈基礎,這低眉順眼,搔首弄姿的古代舞我什麼時候跳過?何況只有三日哪怕是現學也是學不像的了,這下非穿幫不可。可是看到楊玄感興奮的表情,我居然鬼使神差的應了個「好。」
「哈哈!好!」楊玄感更高興了,回頭對李密說,「玄邃兄,我娑妹不僅人美,舞技更是出眾,到時你一定要來捧場啊!」
看著表哥眉飛色舞的樣子,我卻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了下去,我怎麼就沒管住自己的嘴呢!這會可真要丟大人了……
楊玄感見我悶悶不語,以為我是出來了半日累了,又吃了幾口點心便散了,送我回房。
怎麼辦?怎麼辦?
這兩天腦子里一直回旋的是這個問題,我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長吁短嘆。
「小姐,你是不是跳舞也忘了?」小翠見我整天唉聲嘆氣,疑惑的問我。
「你可見過我跳舞?」我反問她。
「見過啊,你以前最愛跳舞了。」小翠道。
「那我是不是跳的很難看?」我心存僥幸。
「不是啊!您是我見過的跳的最好的!」小翠道。
「不是吧,」我欲哭無淚,「可我現在什麼都不會了。」
「您真的都不記得了啊?!」小翠還是不信。
「我也希望不是真的,」我無耐道,「到時只能裝病不去了。」
「可是這是給您辦的生日宴,您怎麼能缺席呢?!」小翠為我發愁。
對了!我腦中突然靈光一現,生日宴在娑姿湖,我最擅長游泳,大學時可是學校花樣游泳隊的隊長,雖然不會古舞,花樣游泳在這個時代表演起來也一定是驚艷四座吧!這麼一想,我頓時興奮起來,「小翠!我有辦法了,快!快去給我拿洗澡木桶!」
「什…。什麼?您要木桶做什麼?」小翠見我一驚一乍,越發疑惑了。
我連忙推她出去,「你快去吧,我自有用處!」
我要木桶練憋氣,看我這古代的身體能否適應水里的環境;我還要給自己特制一件表演服;還有我要讓樂隊的樂師準備好我要表演的曲目……
明天就是六月十五了,我有很多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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