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賓館,房間號︰403。
在403的房門前,有著兩堆黑色的衣物。一切看起來都很安靜,然而,當常人的視角轉向了微人類視角的時候,就會听見衣物下兩只鞋子中惡毒的咒罵聲。
那咒罵聲,是英語。
許久之後,衣服動了動,一個全.身.赤.果.的白種人,艱難地爬出了那猶如黑色湖泊的衣物,手腳擦傷無數,狼狽不堪。他站定了身子,這才開始觀察著身邊的環境……
猛地,他怔住了。碧藍的眼楮驚恐地睜大,臉色也開始變得木然,好一會兒,他才從震驚中醒來︰
「哦……上帝!哦……狗屎!這踏馬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救命!誰來救救我!上帝啊……」一個細不可聞的聲音,遙遙地傳來,他聆听了半天,這才確認自己不是耳朵出現了幻覺。尋著聲源找去,他終于發現了在距離上百米之外的地方,有著一堆巨大無比的衣服——他這才發覺,那聲音,很像是他同伴的。
「難道世界變大了不成?還是我們兩個變小了?」他疑惑地想著,直奔那堆衣服而去。而他這才發現,自己原來還可以跑得那麼快……
一分鐘後,他終于登上了「衣服山」的山頂,然而卻愕然地發現,一個四四方方的東西覆蓋在那鞋口上,似乎是一個錢包。
「哦老兄,你祈禱上帝吧!」他失望地拍了拍額頭,「我去找他們,他們應該沒事……當然,願上帝保佑他們沒事,那樣我們都有救了。」
「狗屎!這是怎麼一回事?我到底在哪里,山姆?上帝啊……好重的腳臭!」
「你在你的鞋子里,。」
「?!鞋子?」「小山」中響起了他的驚叫。
「是的。不知什麼原因,我們變小了……」山姆無奈地說道。不過此時,他的心態並不悲觀。既然有能力將自己兩個人變小,自然應該也有能力將他們重新變大。
「你開玩笑的吧?」
「我也希望這是一個玩笑。該死的科學家,總是做一些毀滅世界的實驗……就像房間里的那一家。好吧約翰,你等著,我去叫人。」他說著,腳下一滑,整個身體就那樣滾了下去,不過很幸運的是,除了擦傷,他沒什麼大礙。
「這麼大的門縫……嘖嘖。」他來到了門邊,看著門下足足有50公分的縫隙,隨口嘖嘖說道,「真是一個神奇的旅行,我又想起了小時候看漫畫的時光。」
山姆的心情到目前為之還不錯,直到他俯身鑽過了門縫,愕然地看著五百米處的五堆巨大的衣服……
「上帝……哦不上帝!不不不不,你不能開這麼大的玩笑……」一股冰冷的恐懼,從他的心底,蔓延到全身。是的,他感覺到手腳冰涼,猶如親眼目睹了天塌地陷一般……
他後退,一直後退,直到他的頭,撞上了後面的門,這才清醒了過來,整個人猛然向最近的那一堆衣服沖去。而就在此時,另一個黃種人也爬出了那堆衣服,愕然地看著那家伙在果.奔。
那個人叫藤野太郎,日本人。也是此行的同伴之一。
「怎麼回事?」
「我們變小了!該死的上帝!該死的科學家!」山姆咒罵著,看向另外那三堆花花綠綠的衣服。那正是那家人的衣服。
「誰干的?」藤野太郎並不是比較冷靜,相比之下他更悲觀一點,面如死灰,但他英語並不好,所以在這些美國人中話就很少。
「該死的恐怖分子!總統會讓他們負責的!」山姆咬牙切齒。
然而藤野太郎卻沒有應話,此時的他,正暴突著死魚眼,死死地盯著山姆的身後,似乎看見了什麼恐怖的東西。山姆見藤野太郎的表情,心中也猛然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
他突然向前一躍,跳出了五米遠,身子一滾,眼角的余光中,他如同做噩夢般地看見,兩頭體型如同餓狼大小的節肢動物,正急速地向他們倆沖來!
那是兩只螞蟻!巨大的上顎,顯示了那不僅僅是一只普通的螞蟻……是兵蟻!
「哦買噶……哦狗屎!我們完了……」
山姆慌不擇路地奔跑,而藤野太郎卻奮起了反擊——他出生于武士道家庭,對武士道精神根深蒂固,即使恐懼,他也不想退——那是武士的恥辱!
然而,他的武士道精神並沒有救了他。如果他逃跑的話,應該能逃得掉,但是他選擇了反擊,就意味著他走向了死亡……他沒有武器,整個人就那樣地撲了上去,拳頭狠狠地擊在兵蟻的身上,將一只兵蟻擊飛, 嚓一聲,一段斷骨從他的手肘處破肉而出,更為迅速、更為敏感的神經系統,讓他在幾乎同時,就慘叫了起來。
另一只兵蟻卻已然沖到了他的身邊,巨大的上顎如同剪刀般地,在藤野太郎的脖子上猛然一合,一股鮮血從脖頸處噴涌而出!
「啊!——」在不遠處,一個女孩子似乎剛剛在衣物堆里露了個頭,就看見了這副慘絕人寰的景象,忍不住發出了尖叫……
「泥馬……泥馬……再也不來這個恐怖的地方……再也不來了!」山姆慌不擇路,嘴里念念叨叨,突然間腳步一停,整個人癱軟在地上……
在離他上百米的地方,有一堆衣服,而衣服下,則是一列黑壓壓的螞蟻,它們鑽進了衣服里,而後,從里面運出了一堆堆碎肉……
人的頭顱,人的四肢,人的內髒……
他豁然想起,螞蟻是一種群居昆蟲。而群居,則代表著「交流」,幾乎所有的群居動物都可以用各自的簡單語言交流。螞蟻的語言是一種信息素,可以發出二十多種信息。
它們……發現他們!
一個光著身子的女人也在奔跑,她的目的地是那個女孩的衣服。山姆不由自主地跟在她的身後——在這個時候,能聚在一起最好,至少能分擔恐懼。人類也是群居動物,不喜歡孤獨。
然而,奔跑在半路上的女人,卻突然哭了……山姆也顫抖了起來——他看見了另一具碎尸,腦袋只有一半腦漿點點地濺在地上,參雜著一點點粉紅色,但依然能夠看清他的真面目︰那是她的丈夫。
「媽媽!」距離他們五十多米的女孩哭喊著。
「萱兒,躲起來!用衣角把自己包起來!……快!」
好聰明的女人!山姆心中贊嘆。是的,到目前為之,最安全的行動就應該是這樣,等那些螞蟻走了,再出來……而這個女人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想到這個方法……
他正想著,脖子突然一涼,耳畔似乎听見了女子的驚叫聲,那聲音越來越遠,整個世界似乎也在天翻地覆,在他意識的最後一瞬間,他看到了自己無頭的身體以及……
一頭恐怖的巨型兵蟻!
「媽!——」
「快逃!——」
女人後退著,卻被某根黑色的東西絆倒——那是一根正常人的頭發,很短。女人一把將它抓在手里,感覺就像是在握著一把軟劍。
巨型兵蟻急速地靠近,手中的頭發狠狠地掃了過去,而兵蟻卻身子一低,躲了過去,更為凶猛地撲了上來!
「啊!——」
女人的大腿被兵蟻鉗斷,血液噴涌著,觸目驚心。她拖著那只斷腿,一步步地向女孩子的反向爬去……
很顯然,她想用最後一絲力氣,將兵蟻引開……
女孩子淚流滿面地看著自己的母親,咬了咬嘴唇,爬出了衣服堆,找到了衣角,而後躺了下去,一只手緊緊地抓住衣角,就像蓋被子般,艱難地裹住了自己的身體。
她听到了母親的痛呼,而後,再無聲息。黑暗之中,女孩子顫抖著身體,眼淚浸濕衣服,泣不成聲。
「沙沙」的聲音響起,女孩子忍住了哭聲,手緊緊地抓著衣服上的縴維。她很明白那聲音是什麼——那是螞蟻在爬動。很顯然,它們已經找到了她。螞蟻對氣味很敏感,它們已經聞到了她的位置!
「沙沙」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多的螞蟻?還是它們在試圖咬開衣服?女孩子不知道。她已經預感了死神在逼近……越來越近!
也許幾分鐘?或者是數個小時?或者是一兩天?自己也會被碎尸,然後進入螞蟻的肚子里?一股酸氣傳來,味道很刺激……女孩子知道,那是蟻酸,也叫甲酸。那是螞蟻和蜜蜂的分泌物……有腐蝕性……
那是螞蟻的氣味!
然而就是這時,一個聲音,從她在絕望中,找到了希望……
「萱兒!萱兒你還在嗎?!」
是一個男人的聲音!是爸爸嗎?不是,爸爸的聲音沒有那麼年輕,可是除了爸爸,還有誰知道自己的名字?難道是那些外國人?不像……外國人根本不會有這樣好的漢語普通話,也都是一群大叔、惡棍,不可能叫她「萱兒」的……
但不管是誰,這個聲音讓她找到了求生的希望!
「我這這里……好多大螞蟻……嗚嗚……」
一聲聲槍響,「沙沙」聲停止,燕羽萱驚奇地听到螞蟻居然會發出一種尖銳的叫聲!那種聲音,淒厲無比,似乎在向所有蟻群發出警報……
「該死!萱兒……馬上出來!我們得趕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