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子•軍行》︰善戰者,立于不敗之地,而不失敵之敗也。
駭客之間的戰斗也是如此,先立足于不敗之地,而後求勝。許默如今已經將芙莉看成是一個特殊的駭客,而不是智能程序。
駭客菜鳥們一般都是靠強大的防火牆,犀利的駭客編程工具,巧妙的跳板與眼花繚亂的攻擊手段,最多加上自己與別人的交手經驗。但是,這樣的手段對于一個智能程序來說,遠遠不夠。
最頂尖的駭客,靠的是自己對計算機運用的理解,如此一來,很多頂級駭客甚至可以通過一台收音機,在網絡中只手遮天。
如果許默還是一個智能機械人,那麼他可以將一切都做得盡善盡美,可惜他現在只是一個人類,速度就與智能程序相差一萬八千里。然而兵貴神速,他已經喪失了一個最大的優勢,所求的只能是被動防守,盡量拖住那個瘋子。
終端上所有的第三方程序軟件甚至整個系統都被他卸載掉——事實上,在駭客交鋒之中,第三方程序軟件上的漏洞往往被對手所掌握,從瀏覽器到安全防護軟件,從社交網絡程序到辦公編輯軟件,從音頻娛樂到各類下載程序……等等等等,都不可能沒有漏洞的存在,如此一來,對手很有可能從各類軟件的漏洞開始下手,進而擊敗自己。
與此同時,許默也沖出了房門,飛快地向地下停車場沖去。在奔跑的途中,他還得在終端上加固網絡協議。此時此刻,整個終端都已經變成了一個黑屏命令行,這是最簡單的機械碼翻譯工具,他已經完全摒棄了整個系統和所有的軟件。
沒有系統和軟件,也就沒有了大量的漏洞。對付芙莉這種智能程序,多留一個漏洞,就意味著多一條戰線,這對芙莉而言當然是毫無壓力的,然而許默的速度卻無法應付如此多的戰線進攻。
兵力稀少而多線作戰,兵法大忌!
地下停車場的車輛很少。也許是因為在鋼鐵城市崩潰的時候,大家都開始駕車慌亂地逃出居民區,想逃離這個城市。不過也因此方便了許默行事——如果在停車場汽車很多的話,難保芙莉不會耍些手段。
事實上,即便是車子很少,芙莉也在耍手段。停車場那寥寥的幾輛車,居然都動了起來——這個也在許默的意料之中。停車場是封閉式管理,灰塵較少,即使也經過了無數年尚未保養,但還能開得動,不像在外面的那些車輛,一輛輛都報廢掉了。
一輛敞篷跑車怒吼著,退了幾米調過頭來,直直地向許默碾壓了過來!許默瞥了那輛跑車一眼,估模好那輛跑車的速度,低著頭繼續加固自己的終端網絡。在那輛跑車快要撞上許默的一瞬間,他霍然一跳,車子呼嘯而過……
許默猛然沖了過去,那跑車也是一停,開始急速地後退。然而車輛後退的速度遠遠無法比得上前進,許默輕易地跳上了那輛敞篷跑車,剔骨刀狠狠地割裂了跑車的軟頂防水薄膜,整個人鑽了進去……
芙莉顯然也是知道了許默的打算,想給許默最後的麻煩,車子不再退後,而是急速地向停車場的牆體撞了上去。許默顧不上剎車——事實上即便是剎車也沒啥用,牆壁太近了——他直接用剔骨刀撬開了導航,還沒等他扯開電線,跑車「 當」一聲撞到了牆體,而許默本身就沒怎麼站穩,整個人跌飛了起來,緊緊地貼在車前玻璃之上。
這麼一撞,插在導航上的電線頭也被扯開,許默狼狽地爬了起來,割斷了車載電腦的信號天線連接器,整輛車終于安靜了下來。
還沒等許默松口氣,一個巨大的撞擊聲從車尾處傳來,整輛車都轟然一震,接著,又是幾個車輛相撞的聲音響起。許默不用回頭看就知道車後已經被堵住了……
前方有牆壁,後面有車輛圍堵。許默想把這輛車開出去,難度顯然是非常巨大的。不過許默已經將跑車的控制權交付在「話癆終端」手里,怎麼開許默都不會去關注的。
鋼鐵之城的汽車,與巨人時代的汽車不同,燃油大部分采用了氫化合液體,而不是傳統的汽油(當然那種氫化合液體也被稱為汽油)。與傳統汽油相比,氫化合液體擁有著污染小、燃值高等優點,最適合微型車輛。不過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在鋼鐵城市崩潰之前夕,已經有了相當一部分汽車采用了電動,最新的跑車甚至開始采用水做燃料,並且有大力推廣的趨勢。
汽車的外表材質並不是笨重的鋼鐵,而是一種高耐溫的新型塑料︰G型硬膜——許默曾經研究過,不過以當時的條件,他無法制造出來。如此一來,車身重量大大減輕,能量負擔也減少了一大半。車輪並非用橡膠,而是用耐磨的硬化泡沫——畢竟微型車很輕。而最新的頂級跑車已經開始使用懸浮系統,連車輪都省了。
這輛跑車,並非是頂級跑車,沒有懸浮功能,卻也采用了水作為燃料。水燃料的出現,歸功于離析材料的出現與進步。水通過離析材料,將水分成氫氧兩種氣體,而後燃燒成水,如此循環利用,達到最佳節能目的。這種離析材料許默當時只是一個猜想,沒想到阿默已經將其實現,不知道是如何制造出來的。
「話癆終端」還是有點本事的,拼著跑車報廢,在牆體上「吱啦啦」地刮了好一陣子,硬是將跑車擠了出來。由于采用了G型硬膜作為車身,雖然車漆刮痕一大片,車頭也凹陷了下去,卻在不斷地恢復原狀——這也是G型硬膜的優勢。
沖出了停車場,後面跟著一大堆跟屁蟲,在車輛亂停的道路上橫沖直撞,極有開拓進取的精神,偶爾有擋在路面中間的,都被「話癆終端」以各種不可思議的行駛路線躲了開來——很多人就算有這種路線的想法,也沒有相應的技術和反應能力。但「話癆終端」不同,他是程序,是病毒,還是智能的……不管是計算路線,還是反應速度,都比專業的賽車手要厲害得多。
厲害是厲害了,但再厲害,在如此環境下也不可能讓車內保持平穩。許默就是在如此混亂的壞境中,輸入一行行指令,與芙莉展開了網絡戰爭!
是的,戰爭!
這根本不像是巨人時代的駭客斗爭。雖然也是取得對方權限最後勝利,但此時此刻敵我雙方的真實網絡位置,都心知肚明,不斷加固我方的大本營,並反復爭奪兵力權限。天空中,直升飛機打成了一團;地面上,電子狗互相撕咬;路途中,能夠勉強開動的汽車也加入了戰團!
此時此刻,就是一個用虛擬網絡決定現實戰爭的經典教科書範例!
不過,許默此時也終于注意到了那些機械獸。幾乎所有的機械獸都被布置在鋼鐵城市之外,去對抗那些恐怖的植物……許默不假思索,立即調遣機械獸回歸,在他看來,流動之林雖然恐怖,但比起芙莉這個瘋子,根本不值一提!
「‘,!」父親,你會後悔的!
許默懶得理她。機械獸的攻擊目標被修改成中央管理系統,而芙莉卻無法放棄圍殲那些植物——顯然她十分清楚︰不管是許默還是那些植物,都可以毀滅她!
機械獸之所以能夠節節勝利,將植物逼迫到如此境地,並不是它們很強大,而是那些植物已經沒有了可以吸收的能量。萬一那些植物攻入鋼鐵城市,佔領了能源中心,擁有了充足能量的植物,足以毀滅掉中央管理系統……包括她——芙莉!
許默此舉,當然也有著引狼入室的打算——反正這個「室」他不在乎。但芙莉卻是在乎的,沒有了鋼鐵城市,即便她的分身能夠存活,那又能怎麼樣?許默上一世活了六萬多年,最後還不是一樣消亡?
芙莉被迫防守,盡全力開始爭奪那些機械獸。每一個機械獸都被她植入了分身,使得許默要爭奪機械獸的控制權就變得更加困難。後來,許默根本就放棄了機械獸的控制權,每一次將芙莉的分身殺死之後,就設定了一個連自己都不十分清楚的千位密碼——那些密碼是他利用程序隨機而定的,芙莉解不開,自己也不清楚,那頭機械獸從此自由。
自己得不到的東西,芙莉也別想得到!
話癆終端開車簡直像是不要命,十分鐘不到,中央管理系統已經近在眼前。而與此同時,無數的機械獸被許默解放,外面殘余的機械獸終于頂不住恐怖植物的壓力,節節敗退,退回鋼鐵城市,無盡的植物一擁而上,如同污染嚴重的綠色河水,氣勢洶洶地向鋼鐵之城涌了進來!
許默下了車,帶上那個話癆終端,匆匆地向中央管理系統的大樓跑去。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頭機械獸突然從右面街道沖出,胸月復之間,格林機槍猛然一動!
許默情急之下,整個人向前躍出,心里也不大確定自己能否躲得開子彈……不過很詭異地,他並沒有听到機槍怒吼的聲音,偏頭一看,不由地怔了怔。
那頭強大的機械獸,似乎被一只無形的手抓住般,在空中劇烈地掙扎著!
「鐵甲魔獸……充其量不過一塊鐵而已!」
屬于女孩子的聲音響起,那頭機械獸在一瞬間崩裂了開來!無數的零件叮叮當當地落在了地上,就像是一首慨然的歌曲。
許默站了起來,回過頭,看見了慕雲那一群人。其中,站在人群最前面的阿布,正對著他微笑。
「我們來了,默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