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之上,一層薄薄的熱氣充斥著整個世界,就像是無形的沸騰之水。逶迤緩行的隊伍,就像是一條黑色的細線……時不時地,線條中斷,留下了星羅棋布的黑點。
逃難的人們從幾具尸體身邊經過,漠然地看了他們一眼,也許有著隱隱約約地暗自嘆息,臉色卻是麻木的。他們並沒有停下腳步,而是艱難地繼續前行。偶爾有著那麼一兩個小孩子不忍地回過頭張望,然而他們的小臉上,卻依然沒有更多的表情。
他們還小,也許沒有像大人們那樣心如磐石般的僵硬,但此時此刻,除了心中惻隱,更多是只能是擔心自己或者自己的至親……
至于許默等人,他們早已經月兌離了難民隊伍。他們有著自己的方向和目標,與難民的逃難方向並不一致——雖然說方向也偏差不了多少,但跟著那些難民,看著他們一個個倒下,心中總覺的不好受。
許默可以冷漠,他向來都比較理智。但阿布不同……如果只是一兩個路人,甚至上百個,她也不會感情用事。但數量多了,她心中終究會有一點點想法的——就像當時想要去提醒周少敏那顆魔核會爆炸一樣,明明知道周少敏不可能去相信她,卻依然想去試一下。
至于慕雲和慕雪……
這倆兄妹可以說是許默最熟悉的陌生人。要說是朋友呢,似乎還夠不上……許默和他們志不同道不合。很多時候許默都發現了,自己教授給阿布相關知識的時候,他們倆都是心不在焉的模樣。只有在解析能力運用的時候,他們就听得特別專心……
這段時間,許默開始系統地教授阿布知識,從最簡單的內容開始——比如說文字、語言、數學、簡單的物理現象和化學反應、26個英文字母等等……這些東西挺簡單,阿布終于能夠一次性听懂,盡管阿布曾經提出一些很古怪的問題。
「曾經有一個帝王,他擁有著一大片圓形的土地,後來他死了。在遺囑中,他把自己的土地平均分給了他的四個兒子,每個兒子分到的土地都必須是圓形,並且他們的邊界要相互接壤但並不交錯,多出來的土地將贈給宣布遺囑並使之公正施行的人(不是他兒子中的一個)。如果默大哥你是那個人,你會如何分配土地,獲得屬于自己的那一份?」
「呵……我永遠都不可能得到那片土地的。」許默苦笑地搖了搖頭,「在平面上,四圓及四圓以上,永遠不可能互相相切……」
「為什麼?」
「這個很容易證明……你先思考,我們先來講下一節︰同心圓環與異心圓環的面積計算……」
對于這類討論,慕雲和慕雪向來興趣缺缺。有時候兩個人在閉著眼楮靈魂修煉,先醒的那人會跑到很遠很遠的地方狩獵。如果是慕雲的話,回來的時候一般只帶回了四塊肉,其他的都被分給了一路踫到的難民。
他們雖然走的不是和難民一條路,但周武帝國的難民群,卻由于走的比較九曲十八彎,幾個人也經常踫到一些掉隊的。阿布有時候會比較同情,卻不敢施以援手,一方面是四人團隊中,她不是領頭的;另一方面,只要同情心一起,救了一人,肯定會有很多人眼巴巴地看著自己……到時候更難受的就是她自己。
如此走了幾日,許默他們卻發現了一種很奇怪的事情。按理來說,他們走得快,難民應該越來越少才是,畢竟很多人都掉隊了,還有很多人死掉了……但是,他們卻在偶然間發現,難民似乎更多了……
「他們不是周武帝國的。」慕雲打听了一圈回來,臉色凝重,「林南五十國,大部分都受了災,越來越多的國家無法承受壓力,紛紛舉國搬遷。好一點的就像周武帝國,由官方組織。差一點的……當權者早就帶著無數的糧食率先逃離,使得那些難民自發出逃……」
「這麼說來,這一路可能不大平靜了。」許默看著那些逃荒的難民,輕輕地搖了搖頭。
「沒錯……听說已經有一些難民在某些強者的組織下聚集起來,哄搶糧食,形如賊寇。一兩支賊寇軍力強大,甚至可以與正規軍對抗。周武帝國的運糧軍隊也被搶過一次,就在前面,周少敏似乎受了點傷。」
「前面……怎麼可能?」許默微微一愕。
「那是周武帝國的幾支先頭部隊,文官武將、皇室親屬等等……都在其中。他們有著最精銳的軍隊,充足的糧食和最強的智囊。如此看來,他們已經決定要將後頭護送民眾的幾支軍隊拋棄……」
許默點了點頭,嘆了一口氣。
能夠保存整個帝國的精銳力量,就已經是勝利了。周少敏在內憂外患之下,做了一個相當明智,卻又非常絕情的決定。只有這般的果決無情之人,才配得上他的帝王身份。
正談論間,一列侍衛遠遠地跑來。許默皺著眉頭,站起了身子,而後才發現天空中跳下了一個從容不迫的女子。盡管她看起來走路很優雅,許默卻敏銳地察覺到她的眼楮……
似乎有點腫?
「剛才就覺得有點眼熟,想不到真的是你們……」她的臉上浮現出如釋重負的笑容來。
「慕容皇後有何貴干?」慕容原本也是姓慕的,是慕家旁支,後來為了避嫌,改姓「慕容」,這對慕家而言,無疑是赤果果的背叛了……因此慕雲對慕容臨溪,並沒有什麼好臉色——沒有打起來,就算他涵養好!
「是這樣的。拙夫此時受了重傷,生死未卜……當日听聞許英雄為慕英雄療傷,神乎其技,想必……也能治好拙夫的傷勢。如今,小女子不再是周武帝國之皇後,以一個普通女子的身份,請求許英雄救拙夫一命!」
許默面無表情地看著慕容臨溪,心中卻在猶豫。
慕雲看了一眼許默,不耐煩地一揮手,「沒空!」
慕容臨溪卻沒有去理睬慕雲,只是楚楚可憐地巴望著許默,清澈如水的眼眸中,瑩然有了淚光。再配上那孤獨無助的小女人樣,絕大部分男人,定然會因此心軟……
很不巧,許默就是個例外。相對于外表,許默更注重內在以及感情因素……比如阿布如果請求他救某個不該救的人,他雖然會猶豫,也許還會勸說,但最終他還是會答應的。至于慕容臨溪……他和她不熟。
此時他心中猶豫,並不是猶豫慕容臨溪的請求,而是因為另外一件事……那顆魔核。
那顆魔核,並不是一顆普通的魔核。它是從阿默制造出來的機械獸身上取下來的(現在的微人類稱之為「金剛聖獸」)而不是那些粗制濫造的機械獸(鐵甲魔獸)。
鐵甲魔獸身上的動力源,並不是核電池,而是太陽能化學電池。電力用完,只要讓陽光曬一曬,就可以恢復電力,很環保。而核電池……許默雖然也制造出來過一枚,用在了「玫瑰」飛船上,卻覺得自己造出來的東西有缺憾——核廢料比較多。
因此他想把周武帝國的那顆魔核,拿來研究一下,看阿默是否解決了這個問題……另外,那顆核電池也不穩定,萬一爆在了自己的附近,而自己卻沒意料到,那就慘了。
當然,如果拿過來的話,也順便滿足一下阿布的心願。這妮子心地比較軟,一直想拿到那顆核電池……
「我若救了他,有什麼報酬?」許默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從今往後,你們就是周武帝國的恩人……從此一切起居飲食,周武帝國全部承擔!」
許默搖了搖頭,「這個……我不稀罕的。」
慕容臨溪怔了怔,看著許默那雲淡風輕的樣子,咬了咬牙︰「今生來世,我慕容臨溪做牛做馬……」
「不用做到這種程度的。」許默嘆了一口氣,「實話說吧……周武帝國確實有我想要的東西。除非你們拿出那東西……否則我不會為周少敏療傷。」
此時,那些侍衛已經趕上來了,恭恭敬敬地站在慕容臨溪的身後。她看了身後的侍衛一眼,沉默了下來,眼中深沉如淵。
「除了魔核,我周武帝國……」
「就是魔核。」許默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
「大膽!敢覬覦我鎮國之寶!」身後的侍衛大喝一聲,整個人就要撲過來,卻被慕容臨溪抬手阻止。她狠狠地瞪了那名侍衛一眼,侍衛不敢違逆,退後了一步,臉上依然是憤憤不滿的神色。
「你們……先回去吧。」慕容臨溪深深地看了許默一眼,向後面的侍衛吩咐道。
「皇……」「回去!」那侍衛還有說什麼,卻被慕容臨溪呵斥,不甘心地看著許默等四人,終于拱著身子行禮告退,一邊帶領著眾侍衛退走,一邊回過頭狠狠地瞪著許默,警告之意浮形于表。
「魔核,小女子不是不舍得……」慕容臨溪見眾侍衛退走,回過頭來一臉為難,「接下來小女子所言之事,危及我帝國存亡……還請諸位保密。」
許默點了點頭,很理所當然。
慕容臨溪深吸了一口氣,遲疑了一下,艱難地開口︰「魔核,失蹤了……」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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