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飛雪落 行雲流水 第八章 十七妹,文小禹

作者 ︰ 文漆妃

文八卦洗完澡,一身清爽,臨走不忘把幾個小屁孩的大褲衩子藏在石頭縫里,或者掛在樹上,讓這些屁孩子光著回家。晚上吃完飯又跑到麥場,給村里的牲口們開了個會,無非就是說自己已經力不從心,決定退位讓賢,讓他們這群人在文滿倉和風清雲之間選出一個來領導大家。一群牲口表面上嘻哈答應,表示挽留,其實都在心里暗罵︰這句話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哪次回來都虛情假意的玩退位讓賢這一招,也不嫌膩麼?他們雖然都這麼想,但是既然人家是莊家,要玩,他們只有跟著或多或少的下注了。文八卦也知道這種高壓政策不容易領導,憋壞了肯定要出事,所以他總是緊松有度,壓兩天,放兩天,不想引起質變。

第二天一早,才八點鐘,太陽就爬上了山頭,拼了命的往山林里每個生物身上招呼,仿佛前生的冤孽太多,就不該苟活著。天氣酷熱,而文家大院里,千年老槐樹枯木逢春,枝繁葉茂,偌大的院子卻是遍地陰涼。文黃圖坐在太師椅上,和放了暑假無事可做的自己的孫子小八卦下著象棋。旁邊的項老爺子項御馬在那研究著茶道,給這爺孫二人一人端上一碗。兩人心無旁騖,專心棋盤,山林,院落四周的梧桐,知了聲響個不停,但是絲毫擾亂不了這兩人的心境。思考,落棋,無聲無息,但是棋盤上卻絲毫不讓,膠著對抗。

正在這時候,院外傳來了汽車的喇叭聲,厚重的大門這時候「吱呀」一聲被推開。走進來黑壓壓的一群人,然而徑直向著老槐樹走來的就一個人。在靠近老爺子和文八卦兩米的距離,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洪亮厚重帶著激動,說道︰「老爹,兒不孝,今天回來給你老人家磕頭賠罪了。」說完,在地上規矩的磕了三個響頭,這三個頭磕的,文老爺子大風大雨練成的遇事不驚,此刻那停在棋盤上方的手禁不住抖個不停。老頭子扭頭去看這個二十多年沒見面的兒子時,文八卦手里拿著個「象」摩挲著,眼楮里的淚水如注,落在木質的棋盤上,一滴滴,一滴滴,如斷了的線,敲在棋盤上,那淚水落下的聲音他仿佛能听到,和眼前這個陌生但只通過相片熟悉的男人磕的頭,一樣響亮,敲打著自己的心房。這一刻,棋盤模糊,他抬頭看向眼前的男人,也模糊起來。

這個身材魁梧,目光如炬的男人不是別人,正是文八卦只能在照片里看到的,自己的老爹文毛秋。自己夢中多少次夢見過自己的爹娘啊,但他怎麼都想不到自己的爹就這樣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文老爺子緩慢地站起來,過去想扶起自己的兒子,但仿佛一下子蒼老了,腿也變得沉重了很多。文毛秋急忙站起身來,過去扶住了自己的老爹。對著項御馬說道︰「項叔,這二十年多虧你了。」項御馬點頭,往後挪了一下。文毛秋從一進門,雙眼就沒離開過自己的兒子文八卦。這個讓他一直牽掛著的兒子,從出生那天自己一路抱著來到北辰村之後,就再也沒見過。現在他不期望兒子能哭著喊他爹,但一時間卻沒有話來說。

文黃圖臉色平靜下來,對自己的孫子說︰「八卦,這是你爹。」

文八卦用胳膊橫著擦了一把眼淚。看了一眼自己的老爹文毛秋,又看了站在門口的一群人,里面有個女人,還有個七八歲的小姑娘,他目光呆滯,自言自語的說︰「爺爺,你一直說,下象棋,下象棋,象雖然不能進攻,但卻是老帥的最終依靠,士有時候還能把老將憋死在家里呢。我一直不明白這句話,也許是從來就沒得到過象的保護,覺得象並不重要。」

他擦了一把眼淚接著說︰「你說,我要是一開始就有象護著,慢慢推進,走的穩當,是不是也就不至于被你殺的現在就剩下老將這麼可憐了?」文八卦說完,手中的棋子「象」落地,在地上轉了幾個圈不動,他轉身想著自己的房門走去。

文老爺子想說啥,被自己的兒子拉住,文毛秋彎腰撿起那個躺在地上的象,拿在手里。自己兒子的每句話每個字都像針一樣擊打在他的心上,讓他這個歷經血雨腥風的戎馬英雄的眼淚都在眼眶里打轉轉。自己兒子說的哪是棋盤,那是埋于心底二十多年的怨言啊。他自問自己一生光明磊落沒做過什麼虧心事,但是對自己的這個兒子卻是愧疚萬分,但如今想見,到底不是一早一夕能改變的。

他平靜了下心情,說道︰「老爹,先不管他,這些年你身體還好吧?對了,」文毛秋招了下手,看著女人和小孩走過來,說道︰「老爺子,這是小典,典雨梧,這是你孫女,只起了個小名叫十七,大名還是得你來起。」

典雨梧上前一步,喊了聲「爹」,文老爺子看了一眼,沒答應。文十七上前喊道︰「爺爺好」,喊完就跪下磕頭,文黃圖趕忙彎腰扶住,答應了一聲,文十七年齡小,長得可愛漂亮,留著齊而得短發,包裹著的小臉蛋粉女敕光滑。眼楮靈動,老爺子上前一扶,她沒再磕頭,轉而拉住了老爺子的手。

文老爺子看著自己的這個孫女,笑得合不攏嘴。自己坐下,把文十七仔細打量了個遍。這才說︰「還沒去你娘那邊吧,帶著他們娘兩去那邊瞧瞧去吧。小八卦這邊交給我。按說小十七我應該給個見面禮,一想還是等等,你娘那邊物件多,讓她先給去,名字的話,也讓你娘起。我這邊,你們走的時候再說。」

文毛秋衣錦還鄉的消息馬上傳遍了北辰村的各個角落。不少孩子和村里的婦女圍在文家多年安靜的院落外面,向里面觀望。外面停的豪華車隊也讓不少村里的閑漢流著口水。罵道︰「他媽的,這文家的院子就是風水好,什麼風水輪流轉,這好風水全讓老文家佔去了,咱們連西北風都喝不到。」

在去村西頭的路上,文毛秋沒少給比自己輩分高的老人寒暄讓煙。臨近自己老娘的院子百十米的時候,才沒人再來答話。典雨梧苦笑著說︰「咱爹不待見我,咱娘這里,我就不進去了吧?」

文毛秋笑著說︰「誰說不待見了,老頭子不是答應了十七喊他爺爺了麼?只是臉面上掛不住,咱娘這邊,你就放心就是了,他們老兩口對著干了十幾年,那邊老爺子沒給十七禮物,沒起名,那是在向老佛爺暗示,他小心眼,老佛爺肯定反著來,你就看著吧,十七一喊她女乃女乃,我估計她得把壓箱子底的寶貝都拿出來。」

典雨梧听到自己的丈夫說這話,才明白剛才老爺子的用意。心里不禁有些感激,自己兩邊肯定得有一邊受氣,那邊受了,這邊就不用擔心了。

文毛秋走進這邊老娘的院子的時候,風老太太正在和文八卦未過門的媳婦風茶聊著天,而風弦秋則是和前幾年搬到北辰村來的周錦昌老爺子在那下圍棋。風老佛爺看到自己兒子的那一刻,老淚縱橫。陪伴多年的龍蛇拐杖都有點扶不住,他看著自己的兒子給自己磕了頭。

「老娘,兒不孝」母子連心,文毛秋看到自己的老娘,他在外面再英雄流血打拼,也禁不住流下淚來。

老佛爺當初和自己的丈夫分開而居,就是因為文老爺子倔強狠心,棒打鴛鴦,導致文家老大心灰意冷,出家當了和尚;還有讓自己的閨女不進家門。多少年來,兒女沒有一個在身邊,要不是收養了風四象,還有風茶陪著,有個說話嘮嗑的開導著,早就郁悶的疾病纏身了。現在看到自己小兒子回來,哪能不激動流淚。

這次進門,典雨梧和文十七跟著文毛秋跪下磕頭。典雨梧對老爺子老太太一時不能接受倒是做好了思想準備,有可愛討人喜歡的十七在,兩位老人接受是早晚的事。

果不出文毛秋所料,文十七一喊女乃女乃,風老佛爺就笑開了花。直接把自己帶了五六十年的玉佛摘了下來,二話沒說給小十七帶上。完全不在乎典雨梧一直在那說「使不得,使不得。」

風老佛爺听自己的孫女還沒起名,思考片刻。說道︰「黃河出圖,洛水出書,那咱們也不能落下,書中藏九疇,治理天下的良策,歸大禹所得。九疇不好听,大禹也不好听,那就叫文小禹吧。」

此時文八卦未過門的小媳婦看到這個後媽,有了很明顯的自卑心理。典雨梧陪老佛爺聊天,語氣平和謙卑,臉色波瀾不驚,再加上穿衣打扮,身材相貌無不都是絕頂,渾身散發出來的氣場和氣質更是讓挑剔的老佛爺都有些點頭。風茶和眼前這個女人比起來,就是一個上不得台面的村姑。她站起身來,想著起身告辭。

典雨梧一進門就注意了這個小姑娘,剛才和老佛爺聊天,也時不時的打量下。她也是從懵懂少女走過來的,能看得出,樸素的打扮遮掩不住這位女孩先天的氣質,假以時日這個小姑娘肯定是個風華絕代的人物。

風老佛爺笑著說︰「十七她媽,這位是我給小八卦物色的小媳婦,叫風茶,你看咋樣?」

典雨梧走上前去,握住了風茶的手。笑著說︰「還是娘有福氣,能討到這麼好的孫媳婦,十七,喊嫂子。」

「嫂子!」文十七這屁孩子響亮地叫了一聲,喊完之後就盯著風茶的臉看,轉過頭對老佛爺說︰「女乃女乃,嫂子長得真好看。」

風茶臉一紅,害羞的跑了出去。風老太太嘆口氣,說︰「這孩子,在小孩面前還害羞,怎麼能降得住小八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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