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孽呀!快把我放了,當心遭天譴!」恰斯利被困在冰塊里,動彈不得,聲音卻還能透過冰塊傳出去。
「嘿嘿,等下有你們好受的。」金發精靈經獰笑著,在冰塊上踹了一腳,領頭向森林深處走去。
迷蹤森林佔地上百萬平方公里,林深樹密,越到里面光線越暗,直至伸手不見五。精靈們世代生長在這里,對此早已習慣,倒是陰麗華一開始還不能適應,而苗條和恰斯利借助各自神秘的力量,只消看一眼,就對四周的情形了如指掌。出乎他們意料的是,一進入黑暗,精靈們先前的懶散狀態一掃而光,個個全神戒備,如臨大敵。
「死吧,都他女乃女乃的死吧!」恰斯利陰陽怪氣地說了一句,嘴角掛上一抹壞笑。
苗條正想著心事,听見恰斯利的話,不由得一愣,往四周看了一眼,眉頭漸漸皺了起來。黑暗中,他隱隱感到有一大群人正在急速接近,速度快得驚人。
「他們的同伙來接應了?」苗條想道,念頭還沒有落下,心就猛的一沉,原來剛才還在遠處的那些人,瞬息之間竟已到了眼前。
「小心!」金發精靈察覺到四周的異樣,急忙揚起了手,然而,一切已經晚了,還沒等身旁的精靈反應過來,數百道暗紅色的光影像暴雨一樣無聲無息地的從森林里閃過。苗條三人都感到身上一陣刺痛,苗條低頭看時,身上竟起了幾個紅點,接著變成紅斑,最後紅斑又擴大,他的整個身子也變成了赤紅的顏色。
「有毒!」苗條感到一陣酥麻,困意襲來,同時斗氣像開了閘的洪水一樣狂瀉出體外。
「他女乃女乃的……」恰斯利也覺得不妙,剛才還幸災樂禍的嘴臉一下子變得比苦瓜還要苦,甚至快要哭出來。「是哪個王八蛋折磨你大爺……」
沒有人回答他,四周只傳來幾聲沉悶的噗噗聲,接下來就陷入死一樣的沉寂,甚至連風聲都听不到。
「什麼人?還不給大爺現……」恰斯利扯著嗓子罵了一句,聲音戛然而止,原來是忍受不住來自五髒六腑的劇痛,痛得昏死過去。
苗條的意識也漸漸模糊,身上忽冷忽熱,血管像要炸開,五髒六腑好像正一點點被撕裂,同時,他的頭腦里映出娘和秀兒的身影。
「娘,秀兒……」苗條低聲喊道,一股閃著紅光的鮮血順著他的嘴角流了出來,沾到衣服上,竟將衣服燒了一個破洞。
「沙沙沙……」
突然,在離他十步開外的地方響起輕微的沙沙聲,像是有人踩著枯葉而來。苗條的眼皮動了動,用盡全力扭過頭去,看到的是一個青面獠牙、猙獰丑陋的面孔。
「你……」苗條說了聲,眼楮一翻,也痛暈過去。
「居然沒死。」那個面目猙獰的人發出一陣金屬撞擊的聲音,在苗條的鼻息上探了一下,側著頭想了一會兒,又用力搖了搖頭。
「不可能呀,這麼猛烈的毒性,就算世間毒性最強的***也不可能活命,這家伙沒有可能不死呀?」那個怪人疑惑地道,一轉頭又看見了封印在冰塊里的恰斯利。「咦,這家伙的胸膛在起伏,也沒死。奇怪了!」
然而,更奇怪的還在後頭,當怪人把目光落到和苗條一樣被束縛的陰麗華和隊長身上時,吃驚得叫了出來。
「怎麼可能?他們、他們……」
陰麗華正被一層金光包裹,傷勢遠比苗條和恰斯利輕,並且借助金光的幫助正在慢慢消退毒素,而那個死人一樣的隊長就更神奇了,在一層若有若無的黑氣的保護下,他竟然沒有絲毫中毒的跡象,起色反而比先前好了不少。
「這四個人真是太奇怪。」怪人側頭看著天上,不知什麼原因,從漆黑的樹叢中飛出許多輕盈的螢火蟲,將四周照得如同白晝,更有不少螢火蟲不懼怪人丑陋的模樣,大膽地落在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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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好可愛的螢火蟲呀!」怪人伸出毛茸茸的手,很快有十幾只螢火蟲落在了上面,有的還圍著他的手指游戲嬉鬧。
「嗯!不管怎樣,這四個人要帶回去好好研究一番。」怪人重重點了點頭,瞄了一眼四周,從周圍的樹林中立刻走出幾百個和他一模一樣的怪人。然而令人驚奇的人,那些怪人並沒有和一開始出現的那個怪人打招呼,更沒有幫他把俘虜抬走,而是一個接一個走入了他的身體里。轉瞬之間,森林里就只剩下了五個人,以及一地碎裂的尸體。
……
烈焰滔天,一望無際的天空被染成了血一樣的顏色。遠處,火花飛濺,人喊馬嘶交織在一起。那是一個綿延幾百里的深谷,數百萬的人們在廝殺,看得出來,穿黑甲的一方明顯佔了上風。他們居高臨下,歇斯底里地向下面傾瀉著弩箭和魔法。哀號四起,鮮血迸濺,陳尸百萬。
一個穿著黑甲的將軍孤傲地騎在馬上,冰冷地矗立在山頂上,目不轉楮地看著底下的廝殺。看不清他的樣貌,因為他的臉被一張奇怪的面具遮住,上半張臉是一個流著淚的聖潔天使,悲天憫人,風華絕代,下半張臉卻是一個嘴角噙著一滴血的魔鬼,獰笑的模樣,張狂的表情,代表了無限的殺戮與征服。那一身鎧甲造型也很獨特,胸前是一個披頭散發的精靈頭,倔強地精靈咬緊牙關怒視前方,眼楮快要噴出火來,似有無盡的憤怒和不甘。背後的鎧甲上則雕刻著一個器宇軒昂的年輕人造型,樣子輕靈,長發似在隨風而動,整個身子呈現出一種欲乘風而去的模樣。他的臉俊俏得超凡月兌俗,任哪個女孩看了都會忍不住心跳加快,可是他的眼楮卻是閉著的,緊緊的閉著。看得出來,這是一個人族。左臂上是一個揮舞錘子向下砸去的矮人,他穿著一身制作精良的鎧甲,手上還掛著一個精巧的手弩。右臂上是一條蜿蜒盤旋的龍,龍口張開,從里面吐出的冰和火交融在一起,形成一個奇異的骷髏圖案。左腿上是一個模著下巴沉思的骷髏,這個骷髏初看起來沒什麼兩樣,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看見他的每一塊骨骼上都刻滿了奇異的花紋,有點像咒語。右腿上是一個仰天咆哮的獅子,桀驁的鬃毛高高飄揚,一個王者特有的霸氣隱隱傳來。
「這是哪里?」苗條站在深谷上,不可思議地看著下面的殺戮,「這、這是怎麼回事?」他用力搖了搖頭。一扭頭,苗條看見了高高在上如神一般的將軍。
「隊、隊長?」他詫異地叫道,雖然隔著奇特的鎧甲,苗條還是一眼認出了里面的那個人。「你、你不是……」
將軍,也就是隊長並沒有回答他。他目不轉楮地看著殺戮,越來越亢奮。
「殺,統統殺光!用鮮血洗滌這個污穢的世界,用鮮血震懾膽敢違背我的人,用鮮血完成我的霸業,哈哈……」隊長用近乎瘋狂的聲音大聲說道,然後又仰天大笑,張狂的聲音穿過山谷,擊碎敵人的鎧甲,擊垮敵人的斗志。
有此強者臨陣,那些身穿白甲的人紛紛放下手中的武器,頹廢地低下了頭。
「贏了——」
「贏了——」
「哈哈——」
……
獲勝的一方歡呼起來,許多人喜極而泣,興奮地擁抱在一起。苗條微笑著看著隊長,對這樣的結果他一點都不奇怪,因為自始至終隊長都沒有打過敗仗,在他心中,隊長就是戰無不勝的戰神。
「嘿嘿……」從隊長的嘴里傳出苗條熟悉至極的笑聲,只見隊長高高揚起右手,從嘴里吐出一個殘忍至極的字︰「殺!」
「殺?」苗條還未反應過來,身穿黑甲的士兵手起刀落,眨眼間數十萬生靈慘遭屠戮,剩下的俘虜驚慌失措,慌慌張張地向四外逃去。
「殺!在我的屠刀下從來沒有活口,哈哈……」隊長狂笑,身子前仰後合,面具下面的半張魔鬼臉也張開大口一齊笑了起來。
「哈哈……」
「哈哈……」
「隊長……」苗條看著下面慘絕人寰的屠戮,雖說從前他們也干過屠殺戰俘的事情,可那是敵人屠殺百姓在先,如今……
苗條看不下去,飛身幾個起落來到隊長跟前,道︰「隊長,不要……」
「苗條?」隊長興奮地打斷了苗條的話,親自下馬抱住了他的肩膀,「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得你相助,何愁霸業不成?」
「霸業?」苗條怔怔地看著隊長。
「跟我走吧,通天大道就在你我腳下,好男兒隨我去創一番驚天動地的事業!哈哈……」
苗條被隊長說的血液沸騰,忍不住點起了頭,可是一低頭又看到被殺戮的俘虜,便說道︰「那他們……」
「殺!」隊長的臉上現出冷酷惡毒的表情,「凡是和我作對的人,都要死!」
苗條被嚇了一跳,從前的隊長可不是這樣的,只有在保護別人的時候才會大開殺戒。
「可是他們……」
「他們都該死,殺一儆百,看天下誰還敢與我作對!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哈哈……」
苗條听得忍不住戰栗了一下,這還是那個悲天憫人的隊長嗎?
他認真地看著隊長,從隊長的眼中不時流露出嗜血的凶光。
「隊長……」
「殺!殺光他們!苗條,給我殺!」隊長指著深谷道。
「可是……」苗條沒有動。
「殺,統統殺光!」
苗條還沒有動。
「嗯?」隊長的目光終于落在苗條身上,眼中滿是猜疑和不滿。「你敢違抗我?你同情他們?」
「不是的!是的!」苗條又點頭又搖頭,看得隊長目露寒光。
「你想和我為敵?」隊長凶狠地道。
「不不不!苗條視隊長如兄長,不敢絲毫違抗隊長!」苗條慌忙搖頭解釋。
「為什麼違抗軍令?」隊長冷冷地看著苗條的眼楮。
「因為、因為……」苗條扭過頭吭哧了半天,終于鼓起勇氣道︰「他們只是普通的士兵,也有親人、朋友,說不定正有母親和妻子在等著他們回家,說不定他們的孩子正夜夜哭喊著父親歸來。」
「苗條。」听完苗條的話,隊長目不轉楮地看著他,苗條被看得低下了頭,像做錯了事的孩子。
「隊長,我……」
「你變了。」隊長的聲音中透著寒意。
「沒有,沒有!苗條永遠是隊長身邊的苗條,唯隊長馬首是瞻!」
「不,你變了,再也不是那個听話的苗條了,你走吧。」
「走?」苗條愣了。「去哪里?」
「從哪里來回哪里去,今後你我互不相識。不是我的朋友,就永遠不要來見我。」
「可是,隊長,我……」
「走!」隊長突然吼起來。
「隊長和我一起走吧。」苗條小聲道。
「哈哈,白日做夢!我要成就霸業,我要天下在我腳下臣服,哈哈……」
「隊長,你……瘋了。」苗條的心涼了,好言相勸道︰「和我回家吧,我知道紅月沒了,你受了很大的刺激,但征服天下不是你的心中所想,我知道,你一直都是一個善良的人,死守著一個早已灰飛煙滅的理想,你活得很累,很累,你該休息了,扔掉包袱,做一個普通的人。回家吧,我的家就是你的家,讓我娘給你說一門親事,我們平平靜靜地過正常人的生活……」
「住口!」隊長暴怒,尤其在听到紅月那兩個字時,眼中閃過一絲厲芒,「不許你提她!誰都不許提她!不要侮辱了他的名字!」
隊長重拳打來,苗條不躲不閃,正挨在胸口上。
「轟……」苗條被轟出一百多米,落在山下,又搖搖晃晃地走了上來。
「回家吧,紅月在天有靈看到你現在的樣子一定會很傷心的。」
「住口!」隊長又一拳轟來,砸在苗條的臉上,瞬間擊碎了他所有的骨骼,苗條只感到一陣無法形容的疼痛,身子不由自主地倒飛出去。
「誰都不許提她,誰都不許玷污她的名字!」隊長歇斯底里地仰天咆哮。
「隊長……」借助覺悟神的力量,苗條掙扎著再一次站在隊長面前,「覺悟吧。」
「應該覺悟的是你!」隊長眼楮變得血紅,瘋狂的拳頭一拳拳擊打在苗條的胸口上,「該覺悟的是你,是你!是你!……」
「轟——」
「轟——」
「轟——」
……
「隊長……」苗條的上半身被打得變了形,下半身早已被激蕩的斗氣轟碎,但仍保持著最後一點意識勸誡隊長。「收手吧,紅月會傷心的……」
「住口!住口!住口!……」隊長更加暴怒,最後幻化出威震八荒的九幽魔劍,狠狠進苗條的胸膛。暴虐的黑色閃電像一條條貪婪的毒蛇一樣,狠狠咬住苗條的身體,用力撕扯。
「啊——」苗條的身體快要炸開,痛得大叫起來。
「啊——」一個金屬撞擊的聲音驚訝地叫了起來,一個面目猙獰的怪人噌地一下從苗條身前跳開。
「 啷——」他手里端著的銅盆也掉在了地上,熱水灑在苗條的腳上,燙得他猛地睜開了眼楮。
「啊——」苗條慘叫,腦子里都是被黑色閃電吞噬的情景。
「哼!原來是發噩夢了!」怪人雙手抱胸,冷冷地看著苗條。
「啊——」苗條一直喊叫了很久,直到快要喘不過氣來的時候才停了下來。
「你的氣息挺足嘛。」怪人沒好氣地道。
苗條抬頭,看見一個面目猙獰的人,很快想到在樹林里襲擊自己的人。他看看四周,是在一個寬大的樹洞里,周圍擺滿了木制的家具,有一個樓梯通往地下。挨著窗戶的地方是一個不大的木桌,上面打開著一本書,旁邊放著紙和筆,還有一個插著紅色玫瑰的花瓶。
「這是哪里?」苗條看了看自己的身體完好無損,不由得放下心來,可是當他看到自己正被一條開著不知名紅色花朵的花藤綁住時,眉頭又皺了起來。那些花的花蕊刺入他的身體里,和血管連在一起,他發現鮮花之所以變成紅色,完全是吸收了自己的鮮血的緣故。
「哼!」怪人哼了一聲,拉了把椅子坐在苗條跟前,在他臉上掃了一眼,冷冷地道︰「你們現在是我的俘虜了,想要活命的話最好老老實實回答我的問題。」
「你們……」經怪人一提醒,苗條立刻想到隊長和恰斯利等人,「我的朋友怎麼樣了?」
「暫時死不了。」怪人揮了揮手道,隨著他的揮手,花蕊從苗條的身體里抽出,花藤像一條听話的寵物蛇一樣慢悠悠退到怪人的腳下。怪人滿意地在花藤上拍了一下,花藤似乎十分受用,在怪人毛茸茸的手上蹭了幾下。
「說吧,你們是誰?為什麼來迷蹤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