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幾個人看清,絕大多數人只見白光一閃,流川楓就從平地消失,等到得意洋洋的小野種子也注意到流川楓從他眼前無聲無息消失時,他震驚得一張嘴可以塞進兩個鴨蛋。
太不可思議了,是什麼竟能在一瞬間將流川楓帶走,而且自己連反應的余地都沒有。若他想殺人,自己還不立馬橫尸當場?
想到這里,小野種子脖子有些發涼,原先勝利的喜悅早已蕩然無存,直到他的眼楮掃到正在給流川楓療傷的流川春雨時,他的震驚不亞于方才。從搖頭丸口中他得知流川春雨是東瀛帝國的朋友,可是他為什麼要救流川楓呢?
寂靜,大殿里一片寂靜。流川春雨為流川楓包扎好後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小野種子,眼神平淡無奇,不露絲毫喜怒哀樂。
小雨早已跑過去守在流川楓旁邊,兩個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她的眼神除了關切,就是無限的擔憂。
「咳!」華聖大帝一聲咳嗽打破滿殿沉寂。
「恭喜了,呵呵,這場比武小野種子勝。」華聖大帝一臉微笑的道,臉上也是寵辱不驚。
「什麼?!這也算贏?」底下大臣群情激憤。
「卑鄙!」「無恥!」有人罵道,更有幾個上了年紀的大臣效法剛才的那個老大臣,月兌了鞋子,拿在手里,躍躍欲試。
搖頭丸並不為眼前情勢所動,也不覺小野種子做法有何不妥。為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這是他在櫻流門中多年來總結的經驗,當然,櫻流門中大多數人都有此種想法。此時,全然不理周圍大臣們的指責、謾罵,搖頭丸只是十分自信地笑呵呵向華聖大帝看一眼,他十分肯定華聖大帝接下來會說什麼,而且一定不會令他失望。
果然,只听華聖大帝道︰「勝敗乃兵家常事。諸位愛卿,大家暫且息怒,且看下一場比試。」
一句話,華聖大帝就將大臣們的注意力轉開。其實流川楓的死活,乃至整個比試的結果都不關他們的事,他們之所以會有如此反應,只是基于一個人臣應該應盡的本分,畢竟朝中三大勢力鼎足而立,誰好誰壞,誰也說不清,且在面子上過得去就可以了。听到華聖大帝的話,大臣們都不再多費口舌,紛紛把目光轉向銀華學院唯一還能戰斗的三個人。看小雨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他們不對她抱以希望。
「恩。」這次沒等華聖大帝開口,搖頭丸一回頭,沖著身後一個同樣裝束的黑瘦小個子一揚下巴,「小個子」一聲「嗨」,走到殿中替下了被大臣們口伐舌誅得暈頭轉向的小野種子。
搖頭丸狠狠瞪了一眼小野種子,他不是怪小野種子手段不夠高明,而是怪他面對那麼多大臣的指責竟然不知所措,缺乏應對,呆得像一頭木雞,實在有辱國體。
現在,華聖大帝把希望寄托在剩下的三個人身上︰大山、茉莉和我。他沖我們鼓勵地笑一笑,大山和茉莉受寵若驚,躍躍欲試。
「黑帝斯。」這時茉莉對我道︰「剩下的可要靠你們了。」雖然她也極想在整個華聖帝國最有權力的人面前露臉,但是茉莉深知近戰時魔法對抗武技的不利,因此自動把機會讓給了我和大山。
「恩!」我沖茉莉自信地點一點頭,和大山相互對望一眼,同時相互鼓勵地點一點頭,對彼此充滿了信心。朋友,尤其是在危難關頭始終和你站在一起的朋友,最是難得。
「你,請指教!」就在我和大山相互打氣的時候,場上的「小個子」已經等得不耐煩了,他一指大山,輕蔑地用食指勾了勾,說出了上面那句半生不熟的大陸話。
「恩?」大山一皺眉,很顯然,對方的無禮令他很不滿。
「找死還這麼積極?」大山心里琢磨道。既然那個無禮的家伙公開向他挑戰,以大山的個性,自沒有退縮的道理。向我和茉莉點頭打個招呼,又向華聖大帝行了個禮,大山這才大大咧咧地站到那個小個子東瀛人跟前。
「豬!」小個子東瀛人如此評價大山,在他眼里,大山又高又胖,尤其比他高出半個身子,胖上好幾圈。他有種病態心理,看見比他高比他胖的人心里就酸,在國內,沒少有那樣的人被他戲弄,時常有一些高個子和胖子莫名其妙夜里在街上被人暴打,有的甚至被打折肋骨,打成重傷,甚至落下殘廢。後來官府一直追查不到凶手,這自然驚動了以東瀛護國門派自詡的櫻流門,在他們的出面干預下,這個一系列暴力事件的始作俑者才不得不收手,當然,偶爾還會找些機會狠揍他看不順眼的人的。不過,被他揍的往往是一些不懂武技或武技低微的弱者,若要讓這小子去揍跟他旗鼓相當或是比他高明的人,打死他也不敢。不光是他,恐怕整個東瀛帝國人的覺悟都沒有提高到這個境界。
「猴!」大山在心里厭惡地想到,對面的那個家伙一身猴相,小方頭,連鬢胡,臉上汗毛濃密,彎腰窩胸,時而腦袋還神經質地左右瞅瞅,不是一只還沒開化而穿上人衣的猴子是什麼?大山對他的印象極不佳,不光是因為剛才的無禮,這個該死的「猴子」眼中戲謔的眼光更令他不爽,所以大山臉上故意擺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惡狠狠地嚇唬他,目露凶光。
「真像一頭發怒的豬!」「小猴子」看著大山的樣子可笑,心里這樣想到。
「不知閣下尊姓大名?」大山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這麼幾個字,而且在說話的時候還故意瞪著眼楮。
「一頭的發怒的豬!」「小猴子」又得出這樣一個結論。大山本就長相和善,如此做作反倒有些可笑,尤其是眼楮,俗話說眼楮是心靈之窗,他這一瞪眼反而暴露了自己。「小猴子」在那雙眼楮里看到了自己非常熟悉的東西,每次看見漂亮姑娘時,每次揣著猥褻的想法照鏡子時,自己的眼中也時常流露出這種東西,用他們東瀛人的話來形容那東西就是「色」。
「猴太郎。」「小猴子」雖然思緒翩翩,兼且時常神經質地上下左右閃閃腦袋,但還是用他那能听懂一半大陸話的耳朵听清了大山的問話,並用生硬的大陸話答復了他。
「猴太郎?」大山心里琢磨,「媽的,果然長的像猴子。」
「恩?」猴太郎一揚下巴,意思是你叫什麼。
「媽的!」大山暗罵這個膽敢藐視自己的家伙,心想待會兒非打折了他的猴腿。想歸想,大山還是一揚下巴很自豪地說出了他的全名︰「洛川山。」
「洛川山?!」大殿里引起了一陣騷動,因為在整個大陸,姓洛水的只有一家,那就是位列四大公爵之一的洛川家族。四大公爵中除滄月家外,另外三家重山、洛川、鏡舞,都是自華聖帝國建立起就一直存在的,與帝國一同建立,存在了上千年,為帝國立下了汗馬功勞。
「洛川山?」我也是第一次听到大山的全名。
華聖大帝盯住了大山,有些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楮,隨即陷入了沉思。大殿中的大王子派立刻向大山投來熱情的目光,因為當今洛川家的當家人洛川漣漪正是大王子派的第二號人物,倘若大王子將來繼承帝位,將來在朝中掌權的必定出自洛川家族。因此他們紛紛猜測大山與洛川家族的關系,有些已經在考慮退朝後如何和大山套近乎。
渾沒有理會一眾大臣們的紛紛竊竊私語,相互通完姓名的大山和猴太郎各自凝神戒備,剛才的流川楓和小野種子就是他們各自的「榜樣」,二人之間出現了短暫的平靜,但往往這正是大戰之前的征兆。心向大山的大臣們暗中為大山鼓勁,搖頭丸一方除了搖頭丸冷笑一聲外,其他人都表現得很沉默,當然,小野種子臉上依舊帶著沮喪。
茉莉對這場比斗的專注不亞于任何人,甚至不亞于當事的大山和猴太郎,她也跟他二人一樣全神戒備,右手暗藏一個魔法,倘若大山一遇危險,她就會毫不猶豫地將手中魔法施放出去。她和大山有著相同的經歷,從小都是孤兒,從小都在孤兒院中長大,從小就飽嘗人間冷暖。
我也在暗中注意著大山這家伙,這個我重出人世後不多的幾個朋友,我也會在他遇到危險的第一時間把他救出。
茉莉向我看了一眼,見我一只手隨意捏成一個奇怪的手勢,像是某種魔法的起手式,大感奇怪,但心里對大山的擔憂落下一分。她知道我的能耐,料想這里沒有幾個人能在我的手底下傷到大山。還沒等茉莉稍稍喘口氣,突听場上兩聲大喝,大山和猴太郎二人同時出手。
「啊!」
「呀!」
眼前人影一閃,兩條人影迅速相交,然後又在電光火石的瞬間分開,可還沒待人們看清是怎麼回事,兩條人影甫又撞在一起。
大山的闊刃劍舞出了威風,四尺多長的厚重大劍每次都和猴太郎攥著的匕首踫在一起,而且每次踫撞之前,他的劍都會在天上舞個漂亮的劍花。別人看來大山這麼做不過是多此一舉,圖個瀟灑漂亮而已,可當事人的大山卻不這樣認為。實際上每次他舞出劍花都要耗費很大的體力,而每一次完成那個看似簡單,其實卻很復雜的動作之時,大山的攻擊姿勢剛好到達一個最佳的狀態,也就是他力道蓄滿之時,夾著隱隱風雷之聲,背厚刃闊的的大劍雷霆一擊砍向對面的猴太郎。不過猴太郎卻也奇異,人雖干瘦,可力道卻大得驚人,剛開始的時候竟然用匕首抵擋大山劍上的千鈞力道,後來,隨著大山手上力道的加強,這才不得不雙手用匕首去接大山的劍。
這二人一胖一瘦,一高一矮,一個使用厚重大劍,一個使用短小匕首,但卻斗得旗鼓相當,勢均力敵。每次兵刃相踫都會發出「鐺鐺」聲響,而且巨大的力道往往將二人撞得前仰後合。若不是仰仗著各自手上的兵器都非凡品,恐怕早有一方的兵器無法承受這如此巨大的力量而斷裂,兵器的主人也會傷在另一方之下。
大山一邊用盡全力攻向猴太郎,一邊心中暗暗叫苦。他本以為猴太郎一副弱不禁風的長相,體力一定不如他,是以一上手就用上了蠻力,在他看來這是以己之長攻敵之短。原本大山打的如意算盤打得不錯,平常人看到猴太郎干瘦的模樣,多會輕視他的,可事實卻並不如此,而且大出人們的意料。猴太郎雖然長得像一只瘦猴兒,可力氣卻大得像猿猴,速度更是驚人,每每無論大山從多麼刁鑽的角度、用多麼迅捷的速度揮劍砍去,那個貌不驚人的小猴子都能恰到好處地用匕首擋回去,而且有兩次還差點把大山的劍磕飛。櫻流門的人果然非同凡響。
就在大山暗暗叫苦的同時,猴太郎也在心里抱怨︰「他媽的,這個死胖子,力氣怎麼就跟永遠使不完似的?我在門內號稱‘大力猿王’,這小子的力氣居然跟我不相上下,而且看樣子還後勁有余,真不知道他是吃什麼料長大的。最可惡的是他那把什麼破劍,看著灰不溜秋的,被燈光一照居然能反光,還很耀眼,擾得我眼花繚亂。」
這二人各懷鬼胎,一邊
在心底抱怨,一邊琢磨著如何使出厲害的招式,狠煞一下對方的氣焰。但想歸想,二人手上並不閑著,而且都在悄悄加勁。起初在大山的強攻之下,猴太郎只有被動硬扛的份兒,他想反攻,變被動為主動,無奈大山的動作絲毫不遜于他,用猴太郎剛剛想出來的話形容大山,就是快得就像受了驚的兔子。後來,隨著二人力氣的消耗,尤其是大山一上來就不要命的死磕,他的體力消耗得最大,猴太郎反擊的機會逐漸增多。
沉重的撞擊聲不斷傳來,傳到人們的耳朵里直震得血氣翻騰,耳膜隱隱作痛,仿似心髒都要從胸腔里跳出來。大山在不知和猴太郎對撞了多少次後,右手已經漸漸酥麻,剛才還能感覺到疼痛,眼看著右手上的知覺就要失去。他瞅了個空,迅速往手腕上瞟了一眼,這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冷氣,只見右手腕上一片殷紅。
「呀,虎口裂了!」大山吸了吸鼻子,一見到血,頭腦一熱,忽然發起狠來,想到對手的強悍,料想非出殺招不能制服他。他心中下定決心,大吼一聲,雙手握劍,忽地一個旱地拔蔥照猴太郎猛劈過來,一聲淒厲的鳥鳴從劍中發出,甚為刺耳,劍周圍呈現氤氳之態。
「金烏劍!」密探頭子身軀一震,月兌口而出。
「恩?」華聖大帝眉頭一皺。密探頭子馬上附身上前,低聲向華聖大帝解釋起來。華聖大帝的眉頭越來越皺了。
猴子的眼楮一向很尖,猴太郎當然不例外。他看出大山這一擊勢在必得,況且大山手上的劍也頗古怪,他不敢硬接,忙閃電般閃身躲開。誰料,大山就像如影隨形一樣,又像附骨之蛆,半空中的身形竟然隨著猴太郎閃電般飄去,身法優雅已極。猴太郎見狀大駭,忙舉起手中匕首格擋。
猴太郎的匕首也有個名堂,叫五胴猿獠。原來東瀛人最擅制刀,關于制刀,在東瀛國內一向有個習慣,大凡寶刀出世,必要拿犯人或死尸試刀。一刀將人斬為兩段的稱一胴某某刀,此屬一般刀;斬為兩段的稱二胴某某刀,此種刀要高級些,接下來是三胴某某刀,這種刀雖在民間不多見,但東瀛上層社會幾乎是人手一把;倒是四胴刀很少,成為刀劍愛好者的珍藏,至于五胴刀、六胴刀,就更如鳳毛麟角,得之非常不易。據說在東瀛國還有一把七胴刀,目前佩帶在櫻流門門主櫻男不二的身上。猴太郎的匕首雖稱「五胴「,但卻比真正的五胴刀還要鋒利,因為拿來試刀的,不是人,而是山中的巨猿。這些巨猿力大無比,骨骼更是堅硬異常。
猴太郎本想憑著手中利刃硬接大山一招,一旦力道化解,立即著手反攻。但他的如意算盤卻出乎意料的落空了。
還沒待猴太郎的五胴猿獠靠近,大山的身形忽然在空中疾速旋轉起來,周身一團白光,隱隱有黑點現于其中。黑點自上而下落下,仿佛夜空中的星辰,只不過,星星是亮的,而它們卻是黑的,夜空卻是一片光明。
「呀——打!」大山的身形在不知轉了多少圈之後,突然從光團中伸出一只腳來,既狠又準,重重踹在猴太郎的胸口上。那個倒霉的猴子,如秋風中的落葉,打著旋發出一聲慘叫,遠遠倒飛出去。與此同時,大山的劍還在他的背上趁勢劃了一道,割開了一道不深不淺的口子,猴太郎更加狼狽。沾了血的金烏劍立刻異變陡生,紅光大熾,仿佛被燒紅的鐵條,劍身現出了密密麻麻一層奇怪文字。
「好耶!」一直關注著打斗的紫鈴第一個拍手叫好,高興得從椅子上蹦了起來。
「好!太厲害了!」
「高,實在是高!」
反應過來的大臣們立刻鼓掌向大山祝賀,尤其是對大山印象不錯的那些大臣,兩手拍得尤其賣力,嘴里不住贊道︰「不愧是英雄出少年,了不起!」「好,此子可教,後生可畏!」「前途無量,國之棟梁!」「英俊瀟灑,玉樹臨風!」「文成武德,年少有為!」「鋤強扶弱,除暴安良!」「民族英雄,大義滅親!」……這些大臣們越說越離譜。
此時的大山在鋪天蓋地、漫無邊際的吹捧之詞面前,雖沒有被打倒,卻已經搖搖欲墜了。只見他把一柄通紅的寶劍橫在胸前,左手從左至右在頭上轉了半個圈,然後斜向前用力一推,五指叉開,憋足了勁大喝一聲︰「斗轉星移!」
「好!」立刻有人為大山的做秀捧場,場上很多人都明白,「斗轉星移」是洛川家的家傳絕學,保密極為嚴格,就是在家族內部也並不是人人都能學,得看天分,一般只有被族長選中的人才有資格修習。據說到目前為止,整個洛川家族五百多人中只有六個人會這種神秘莫測的的武學,之所以說它神秘莫測,是因為它往往于出其不意中打擊敵人,看似重重的一招,可能只是一個誘餌;看似輕輕一揮手,可能背後隱藏著極為厲害的殺招。然而最可怕的還不在于此,這只是斗轉星移的最低級階段,真正的斗轉星移,顧名思義,是將別人的武藝原封不動地照搬過來,然後再原封不動地施展出來,返還給施展者。想想吧,一個以自身獨門武藝而沾沾自喜的人,竟然莫名其妙死在自己的武藝之下,這不光是一種恥辱,更是一種悲哀,還是一種哭笑不得。根據傳說,斗轉星移練到最高境界後,任何招數、魔法都可以模仿,據說這和洛川家族人的體質有關,傳說他們的眼楮會在憤怒時飛速運轉,變成火焰一樣的旋渦,無論是武技還是魔法,都可以被他們輕易看穿。究竟這種傳說中的功夫有沒有傳說中的那麼神奇,沒有人知道,一來因為洛川家族中會斗轉星移的人極少,且不易施用;二來是因為斗轉星移之下從沒有留過活口。斗轉現,敵血濺。關于斗轉星移的種種說法雖然多屬民間猜測,且有很多謠言成分,但無風不起浪,這個世界上的高手多如過江之鯽,難免總會有一兩個人看出些端倪的,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大山在大庭廣眾之下施展出洛川家族的不傳絕學,將來洛川家族絕對會來找他麻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