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起來吧。」看了半天大山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甩了甩腦袋,這才戀戀不舍地從錢眼里爬出來。「我以為是多麼大不了的事呢,」他大大咧咧地道,「黑帝斯,既然人家送上門來要跟著你,你總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呀?我看人家也不容易,你就大方一點兒收下他們吧。況且你一戰成名,將來封官晉爵,前途不可限量,總該有幾個跟班幫著你忙里忙外才對呀,你難道想拼死拼活大戰一場之後,回到家里之後還有自己燒火做飯?收下了,收下了,我代黑帝斯做主了。」說完還沖著雷格等人嘿嘿一笑。
大山這番話完全沒有過腦子,沒有考慮我靠什麼來養活這七個大活人,由此可見,他還沒有從昨晚的亢奮中完全清醒過來。
「可是、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的,我做主了。」大山大手一揮慷慨地道。當然,他的話不能算數,所以雷格等人還是睜大著一雙雙眼楮可憐巴巴地看著我。
「可是,可是我沒那麼多錢養活他們呀!」終于我道出了苦水。
「啊?」這大山倒沒想到,不過他轉念一想,馬上說道︰「陛下不是賞賜了你三萬金幣嗎?足夠我們舒舒服服地過完下輩子。」
「可是錢還沒拿到手呢,我們還是窮人,萬一……」我喏喏地道,心里恨不得掐死大山。
「主人倒是多慮了。」雷格見縫插針地道,「陛下昨晚就已經著人將給主人的賞賜送到的主人的新居。」
「哦?」我听得心中一喜,馬上錢就可以到手了,不過這群燙手的山芋倒叫我為難。昨天晚上當著華聖大帝君臣的面大顯神威,難保他們不惦記我的本事,想方設法拉我入伙,說不定這七人之中就有華聖大帝專門派來的奸細,專門負責監視我的。
「紅月,你看……」我把紅月當成我在這個世界唯一親人,遇到這種事當然要詢問她的意見。
「黑帝斯,我有拿不定主意。」紅月小聲地道。她雖說從小見識過不少人,但若真要她做主,她卻沒有多大遠見。
「黑帝斯。」阿水在這時說話了,「我看還是收下他們吧。你沒看他們把紫佩都摔碎了嗎?紫佩是進出皇宮的信物,一般的國家都會規定,凡是毀壞宮廷信物的,都要獲罪,並且終生不得再入皇宮。你看他們也怪可憐的,額頭磕得都流血了。從來主人多不把僕人當作人,像使喚牲口一樣使喚他們,‘宮門一入深如海’呀,想要出去,除非有特別的赦令,否則難比登天,在有些地方,一旦進入了皇宮,說不定一輩子都不能出來,只能在那巴掌大的一塊地方里了此殘生。在外人看來皇宮是輝煌的,可又有多少人了解生活在里面的人的苦楚呢?」阿水似乎有感而發,說完定定地看著遠方的天空出神,對我們不再理睬,似乎這一刻她長大了,超過了實際的年齡,並遙遙領先于我。
「主人。」雷格重重地磕了一個頭,「主人若是不收留我們,則帝國勢必追究我們擅自毀壞宮廷信物之罪,說不定我們在受一頓皮肉之苦後,還要被遠遠發配到苦寒之地,終生不能返回。求主人救救我們吧。」
「求主人救救我們吧!」
他們已經由一開始的懇求我收留為僕,升華到懇求我拯救他們,殺得我措手不及。此時周圍已經圍了一群人,對著我們唧唧喳喳、七嘴八舌、指指點點。
「黑帝斯。」紅月見他們實在可憐,終于軟下心來為他們求情。「他們實在可憐,要不……」
「是呀,黑帝斯,多幾個人也就是多幾張嘴吃飯,說不定將來會用得著他們的。」趕來來的茉莉也替他們求情。
「黑帝斯……」大山含糊不清地道,嘴里塞著紅月買給我的早點。不用說我也知道他想要說什麼。
我扭過頭去,看向突然有些陌生的阿水,見她投來懇求的目光,我知道眾意難違,只得一咬牙狠狠地點頭道︰「好吧。」
「謝主人!」雷格等人喜極而泣,不住磕頭。奇怪,離開皇宮至于那麼激動嗎?
于是在紅月等人的贊成下我收下了自下山以來的第一批僕人,就像茉莉說的,多幾個人也就是多幾張嘴吃飯,即使他們真是華聖大帝派來監視我的,我接下了。然而讓我始料不及的是,收下他們只不過是個開始,因為馬上就要有陸陸續續的人投奔到我這里來。
在大山消滅完僅有的一份早點之後,我們一起擠上了那輛華聖大帝派來接我的馬車,據雷格說,這輛華麗的馬車從此以後也是我的了,是華聖大帝額外的賞賜,同時還有駕車的四匹馬。直到此時我才知道其他六個人的名字。雷格告訴我,大凡有幸進入皇宮當差的人,從此都要改名,宮內僕役有八大姓,所有人都要從這八大姓任選其一作為自己將來的姓氏,這八大姓分別是春夏秋冬,風雨雷電。除雷格姓雷外,其他六人都姓春,分別叫春夢、春旱、、春卷、春餅、春茶,听得我差點吐血,忙問是哪個煞星給他們取了這麼有個性的名字。雷格不好意思地笑笑,說是他們原來不叫這些名字,是四公主(紫鈴)一時心血來潮才給他們改名的。我再次差點吐血,想不到紫鈴竟然背著我造了這麼大的孽,枉我還一直以為她雖然脾氣暴躁,心地還算善良,想不到她竟然如此可惡。于是,我當即發揚大公無私精神,給春夢六人該了名字,不過,他們說什麼也要跟我的姓,仔細想想也是,既然是我的人了,就應該在名字上打上我的記號,于是我分別給他們改名叫冥天、冥地、冥玄、冥黃、冥宇、冥宙、冥洪、冥荒。六人听了大喜,在馬車周圍美得不行。大山卻不以為然,撇了撇嘴,說我這是取得什麼破名字,剛要發揚一下風格也幫著春夢六人取個名字,馬車忽然停住,過了一條街我們來到了我的新家。
「這就到了?」大山坐車還沒有過癮,有些不願從柔軟舒適的坐墊上面把挪開。
「是呀,怎麼這麼快就到了?」在我的想像里,我的新家應該離學校很遠才對,要不然也不會專門派一輛馬車來接我們。紅月等人也迷迷糊糊地看著雷格。
「是的,主人,這就是您的新家了。」雷格說完先一步跳下了車,順便搭過來一只手,躬身要扶我下車。
我和紅月對望一眼,當先下了車。其他人依次從車上下來。
馬車停在了一個小院門前,透過不高的院牆,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見里面的二層小樓。這是聖京里的特有建築,一般建築,不論住房還是商鋪,多是這樣的兩層樓房格局。
「這就是我的新家嗎?」我心里犯嘀咕,回頭看時,卻見大山和茉莉眼中濕潤,見我目光掃過來,忙把頭扭向一邊,不想讓我看見他們眼中的淚。他們從小無家,家對他們有著特殊的含義,哪怕只是勉強能避風雨的破屋,只要屬于他們自己,他們就已經是最幸福的了。
我笑了笑,剛要推門而入,卻見鐵將軍把門,一把厚實的大鎖正威風八面地鎮守在門上。
「主人。」雷格遞過來一把鑰匙。
「恩。」我接了,剛要將門打開,卻听茉莉說道︰「等一等。」
我疑惑地看向她,卻見她一低頭把臉上的淚水擦去,有些激動地道︰「黑帝斯,能不能讓我打開這把鎖。」眼圈還紅紅的。
我微微一笑,為茉莉的表情有些感動,鼻子一酸,把鑰匙遞了過去。
「謝謝你,黑帝斯•冥。」這次茉莉出奇地在我的名字後面加上了我的姓,她感激地看了我一眼,拿著鑰匙的手微微有些抖動。
「將來,」我輕聲對茉莉道,「這個家就屬于我們每一個人了。我們都沒有親人,但我們有一個共同的家。我們是彼此的親人。」
「黑帝斯。」茉莉鼻子一酸,眼淚又順著眼角滑了下來。「謝謝。」她哽咽著說。
紅月默默抽泣起來,自從遇到我,在這個世上她已經不再是孤苦伶仃,我們曾在過去的日子里相依為命。現在,我們又有了兩個親人,今後的路我們一起走。
不知何時,阿水的臉上也淌滿淚,嘴里小聲念叨著︰「家……」
「磨蹭什麼,還不快開門!」大山粗暴地道,淚水已經模糊了他的雙眼。
茉莉咬了咬牙,堅強地將鑰匙插進鎖孔,一用力, ,將這扇似乎有千萬斤重的木門打了開來。可是這時,她的身上已經被汗濕透。
家,多麼吸引人的一個名字,如果里面再有一個白發蒼蒼,手中拿著縫補的衣服出神地思兒的老母親,這一切一定會更加美好。
(愁,愁老父破碎的月光滿懷;愁,愁老母零亂的白發滿頭。
我的老朋友黯書今天來找我,呵呵,朋友,我等你很久了。祝願咱們所有人的父母健康長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