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話你們都听見了嗎?」隊長踮著腳,唬著臉大聲道。他個子不高,說話總愛踮起腳來。
「听見了!」士兵們大聲回答。
「今天,」隊長掃了一眼黑壓壓的腦袋道,「為了讓你們都長點記性,我要懲罰一個人。黑帝斯!」
「到!」我一緊身子。
「部隊集合完畢你才回營,分明已經遲到。今天我不重罰你,下次你還可能再犯。解散後四十公里越野,連續三天!」
……
「你听見了嗎?」隊長幾乎要把他的臉貼到我的臉上。
「听見了!」我大聲回答。
「你服不服?」
「不……」
我本待要說不服,不過一看見隊長把一雙布滿血絲的眼楮瞪得溜圓,霎時想起服從是軍人的天職,快要說出口的「服」字生生咽了下去。
「很好,」隊長滿意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出奇的伸出手在我肩膀上重重拍了拍,「年輕人有活力,我老了,將來的天下是你們的了。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你有多大的本事,你就能在多寬敞的草原子上遛馬。我看好你。」
「啊?」我不知所措地看著隊長,如墜五里霧中。
「好好干。」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語重心長地道。
「是!」我忘了隊長對我的懲罰,換上了一副感恩戴德神情,因為隊長在說這話時,眼楮里竟然泛出了淚花。
「唉!」他點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轉身走了。
「這就完了?」我莫名其妙地想。
正在這時,不知誰喊了一聲,「發軍餉了,大家去領軍餉呀!」
「軍餉?」我登時來了精神,緊接著心情又低落下來,每個月軍餉都會發到紫鈴手里,從我當兵那一天起,就沒見過我的軍餉長得什麼樣。
這時旁邊一個新來的兄弟見我傻不愣登的站在原地,就道︰「咦?黑帝斯大哥,你怎麼不去領軍餉呀?」
我看了一眼這個比我小幾歲的新兵,嘆了口氣,無奈地道︰「唉,小武,你不知道,你哥哥我每個月的軍餉都落到了你嫂子手里。」
「嫂子?」小武稚女敕的臉上蕩漾起青春的笑容,露出兩顆小小的虎牙。
「唉,兄弟。」我握住了小武的肩膀,一副推心置月復的嘴臉道,「婚姻就是男人金錢的墳墓。」
「大哥說話真有風度。」從沒有讀過書的小武佩服得五體投地。
「唉,實不相瞞,你嫂子其實也是為了我好。她美麗大方,賢惠端莊,更是持家有道,每個月的軍餉她都給我存著,說等哪一天攢夠了錢,我們就在聖京買一所房子,把鄉下的老父母都接過來。唉,你嫂子可是個孝順的人。」
「大哥真是有福氣。」小武一臉向往地道,「遇見這樣的女人,真是一輩子的福分。」
「唉!」我把另一只手也搭在小武的肩膀上,無限感觸地道,「正確的時間遇見正確的女人,是一場姻緣。」
「大哥說話越來越像哲人了。」小武對我的敬仰與時俱增。
「這都是你嫂子教得好。」
「大哥,」小武搓著手不好意思地問,「嫂子還有沒有妹妹?」
「干什麼?」我警惕地道,「你小子毛兒還沒長齊呢,打什麼鬼主意?」
「不是的,大哥。」小武忙解釋,「嘿嘿,大哥,你不知道,我們家五個兒子,我爹娘想閨女都快想瘋了,我娘天天罵我爹沒本事,拼了老命只鼓搗出五個帶把兒的榆木疙瘩。唉,我是家里的老小,從小我就希望能有個姐姐或者妹妹,我們一起上山砍柴,一起下河追魚,誰要是欺負了她,我會拼了命保護她。」
「這小子,年紀不大,瞎話倒一籮筐一籮筐的。」我心道。
「大哥,您看,能不能……」
「哦,這樣呀。」我作恍然大悟狀道。
「是呀,是呀。」小武討好地道。
「正好,」我繼續捉弄小武,「你嫂子還有個沒出嫁的妹妹,在鄉下,哎,你搖什麼頭,嘆什麼氣呀?你嫂子說了,她快要生孩子了,里里外外得有人照顧,就跟我尋思著把她妹妹接到聖京來。哎,對,大小伙子嘛,就應該精精神神的,對,笑一個,給哥哥挺起胸膛來,對嘛,這樣才好嘛。你嫂子的妹妹,哦,也就是我小姨子,今年剛好十六歲,對了,小武,你今年多大了?十七?好呀,比我小姨子大一歲,你放心,我的妹妹就是你的妹妹,將來你如果表現好讓你嫂子看上的話,說不定咱們還能成為一家人,啊,一家人,哈哈……」
「嘿嘿……」小武也跟著傻笑。
「哎呦,哎呦!」我故意裝出肩膀很疼的樣子道,「不行了,不行了,你哥哥昨天洗涼水澡著涼了,膀子有些酸。」
「大哥你沒事吧?」小武顯出一副很著急的樣子,「我幫你錘錘。」
說完,轉到我身後小心翼翼地錘了錘了起來。
「恩,對,就這樣,用點力,再用點力。你放心,小武,我看你又機靈又勤快,你準能討得我小姨子歡心的。」
「嘿嘿。」小武不好意思的笑笑。
「哎,你們兩個還干什麼呢?怎麼不去領軍餉?就差你們兩個了?」
「有我的?」我蹭的往前躥了幾步,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難道紫鈴那個臭丫頭沒來?
我的心里頓時笑開了花,如果不是在軍營里,我一定會仰天大笑,「啊嘎嘎嘎嘎!天可憐見!天可憐見!啊嘎嘎嘎嘎!」
「小武,快走,快走,領軍餉去。」打死我也想不到,今天居然會從天上掉下餡餅來。
華聖帝國的發餉日定在每月十六號,據說之所以選在休假後的第一天,是為了不讓當兵的領了錢出去花天酒地,冷落了家里的媳婦,听說制定這個規定的是幾百年前一個赫赫有名的女將軍。發餉時士兵們按序號排好隊,從一到五百多,領了錢袋就走,效率極高。
我拽著小武一路小跑到了軍需房,見軍需官正不耐煩的走來走去,口里不住說道︰「怎麼回事?誰是黑帝斯•冥?誰是杜小武?」
「到!」最後我丟下小武,幾步躥到軍需官跟前。
「你就是黑帝斯•冥?」軍需官不敢相信地看著我。
「是,大人!」我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咦?」軍需官疑惑地道,「我記得原先都是一個漂亮的姑娘呀,怎麼今天……」軍需官的眼中現出失落的神情。
「大人有所不知,那個漂亮的姑娘就是我老婆。最近她病了,軍餉就由我來領。」
「兄弟,」軍需官湊過來小聲對我道,「是不是怕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