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妹妹的話,鏡舞龍韻恐懼地抱住了胸口,但轉念想到父親轉眼就可以復活,她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失神地看著我道︰「只要能救活我的父親,無論什麼樣的條件,無論你要我做什麼,我、我都答應。」
「姐姐!」鏡舞龍幽氣得連連跺腳。
「婬賊,欺負我姐姐,我跟你拼了!」鏡舞龍飛嚷叫著一頭撞來。
「這里沒你什麼事,滾開!」哈諾斯知趣地用魔法把他打飛到一邊。
「希望你言而有信。」鏡舞龍韻嘴唇顫抖著道,然後身軀劇烈地晃動了一下,慢慢向我走近,嘴中還模糊地發出「段郎」兩個字。
「段郎?」我自語道,從心底升起一股蒙朧的酸楚,一時想起夢中將明雪摟在懷里的那個高大男子。
這時鏡舞龍韻已經快要貼到我的身上,我這才急忙從回憶中驚醒,慌張地退後一大步問道︰「你要干什麼?」
鏡舞龍韻一臉淒迷,樣子像極了悲劇中因被惡霸強佔而不得不和情郎分離的女主角。
其他人在看我的時候,眼中均露出鄙夷之色。
「咳!」我尷尬地咳嗽了一聲,道︰「請你不要誤會,我是絕對不會踫你的。」
鏡舞龍韻的眼楮一亮,原本失神的大眼楮快活地眨了一下,里面重新煥發出動人的活力。「那你想……」她猶豫著問道。
「到時候你會知道的。」我的語氣轉冷,剛才的一句「段郎」令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鏡舞龍韻仍舊不相信地看著我,其他人也都投來懷疑的目光。為了轉移人們的注意,我立刻說道︰「我有些累了,早點結束吧。生亦何歡,死亦何悲。死生晝夜,輪回不息……」這次的施法不同于往常,期待中的冥王身影沒有出現,而是從眼前無盡的黑暗中傳出一聲淒涼的咆哮︰吼!
「冥王沒有出現?」我暗自琢磨,卻听見鏡舞龍韻歡呼一聲︰「父親!」待我轉身看時,只見一個神采奕奕、不怒自威的中年人正驚愕地看著自己的身體,不用說,這就是復活只後的鏡舞宣了。「我、我怎麼……」
「父親!」鏡舞龍幽不顧一切地撲了上去,放肆地大哭起來,「幽幽、幽幽好怕呀!父親,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嗚……」
「父親!」剛剛被我抓過來放完血的鏡舞龍飛也哽咽著喊了起來。
原本鏡舞龍韻是要投入父親懷抱的,但就在快要踫到鏡舞宣的一剎那,她突然想起了什麼,生生止住了身形,退開幾大步,默默地哭起來,然而眼中卻閃爍著熱烈的喜悅光芒。
「我的好兒子!我的好女兒!哈哈……」鏡舞宣得意地「左擁右抱」,摟著鏡舞龍幽和鏡舞龍飛一陣,還當著眾人的面熱吻了幾下鏡舞龍幽的臉蛋,但卻對鏡舞龍韻連看都沒有看一眼,冷落了自己的大恩人。這情形看在別人眼里均感到不平,就連和鏡舞宣關系不錯的洛川漣漪也看不下去了。
「咳!」洛川漣漪走到鏡舞宣身旁咳嗽一聲,吸引了粘在一起的鏡舞父子的注意力,然後說道︰「鏡舞兄這次吉人天相,首功當推韻兒。韻兒,還不快來見過父親。」
「父親。」鏡舞龍韻紅著眼楮上前幾步。
「哦,韻兒辛苦了。」鏡舞宣放開鏡舞龍飛兄妹,生硬地擁抱了一下鏡舞龍韻。
「父親。」鏡舞龍韻身軀顫抖著激動叫道,在她的記憶里,父親只在她很小的時候抱過她,那時她的母親尚健在。
「我的好女兒。」鏡舞宣拍了拍鏡舞龍韻的後背,然後放開她,轉身對著洛川漣漪一臉陽光燦爛地道︰「為兄得以重生,漣漪妹出力必定不少,請受為兄一拜。」說完對著洛川漣漪深深一拜。
洛川漣漪眉頭暗皺,偷眼看大山時,見大山並沒有注意這里,悄悄松了口氣,然後臉色轉冷,冷冷地說道︰「我稱鏡舞兄為兄是因為你比我年長幾歲,我們兩家又是世家。但我卻並不喜歡別人稱呼我為妹,請鏡舞家主不要搞錯了。」
鏡舞宣自以為從鬼門關里走了個來回,覺得以前活得實在不痛快,有些事情明明時刻想做,卻礙于身份和面子不得不藏著掖著,這次死而復生讓他明白了許多,也參透了許多,正當他打算放手去干時,卻不想自討沒趣,在洛川漣漪面前踫了個釘子,他頓覺尷尬,只得連連說道︰「是,是,洛川家主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洛川漣漪不耐煩地看了他一眼,臉上罩上一種拒鏡舞宣于千里之外的孤傲和冷淡。
「啊,這次你們兄妹也一定出了不少力,回家後為父一定重重獎賞你們。說吧,你們想要什麼?」說著鏡舞宣還在鏡舞龍飛和鏡舞龍幽二人鼻子上刮了一下。
「父親,我們都已經長大了,你怎麼還把我們當成小孩子?下次再不許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刮我們的鼻子了。」鏡舞龍幽撒嬌道。
「哈哈……」鏡舞宣開心地大笑起來。
「飛兒什麼都不要,只求長伴父親左右。」鏡舞龍飛崇敬地看著父親說道。
「哈哈,不愧是我鏡舞宣的兒子,好,有孝心!」
「父親,」鏡舞龍幽攬著鏡舞宣的脖子撒嬌地說道,「父親不好,只知道疼哥哥和幽幽,卻忘了姐姐,要知道可是姐姐冒著很大的危險救活父親的。如果父親想要獎勵幽幽的話,幽幽什麼都不要,只求父親再對姐姐好點。」
「是呀,父親,飛兒也懇求父親更加疼愛姐姐!」鏡舞龍飛連忙說道。
「這……這件事以後再說。現在,讓我好好地疼愛疼愛你們!看看我還能不能抱起你們來……」
「哎呀,父親,飛兒都長大了。」
「長大了怎麼了?就是牙齒掉光,頭發變白了,你也永遠是我的兒子!哈哈……」
「嘿嘿,好一副其樂融融的父子真情呀!」就在這時,哈諾斯忽然尖細著聲音冷笑著說道。
「恩?」鏡舞宣自大地四處張望,待看到說話的是一個突然間散發出無比強盛的魔法氣息的人時,氣勢為之一窒,直覺告訴他,眼前的人絕對不好惹。
「我最討厭一碗水端不平的人!尤其有些人更讓我討厭,明明有人救了他的性命,他卻不心存感激,反倒對其不理不睬,嘿嘿,如果下次讓我遇上,我一定把他打入地獄!」
「你在說誰?」鏡舞宣堂堂華聖帝國四大公爵之一,哪里忍受得了這種羞辱,尤其在大庭廣眾之下,頓覺顏面掃地,雖然明知對方氣勢驚人,但為了自己的面子和家族的榮譽,仍忍不住站出來要和哈諾斯叫板。
「嘿嘿,殺你就跟殺一條狗一樣!」哈諾斯得寸進尺,他生平最看不起不孝順的人,對于不盡親情的父母,他也是極其鄙視的。
「老不死的,我看你才是一條狗!」鏡舞宣跳起來就要和哈諾斯拼命。
「哈諾斯。」一道薄薄的乳白色結界擋在鏡舞宣跟前。
「我主。」哈諾斯對我恭敬地施了一禮。
「退下。」我像看死物一樣看了一眼鏡舞宣,有這樣的父親,鏡舞龍韻過得一定不好。
「嘿嘿。」哈諾斯陰笑著注視著暴跳如雷的鏡舞宣,慢慢退到一邊。
「求你們不要傷害我的父親!」鏡舞龍韻張開雙臂擋在結界之前看著我道。
「我不會傷害他的。」我和氣地說道,接著撤消了結界,走到鏡舞龍韻跟前,對她說道︰「你說過要答應我一個條件的。」
「條件?」鏡舞龍韻呆呆地道,然後有些後怕地倒退了一步。
「不要害怕。」我擠出一絲微笑道,說著從懷里掏出一塊繡有古老印章的白色絲巾,上面還散發著淡淡的幽香。
「這不是我的蒙在臉上的絲巾嗎?」鏡舞龍韻驚叫道。
「是我從魔法里奪回來的。」
「你……」鏡舞龍韻不敢相信地看著我,不明白我為什麼會冒著生命危險從魔法里搶回她的絲巾。
「我說過,你長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我們分開已經很久了,但我一直沒有忘記她,還時常在夢里見到她。」
「那你想她嗎?」鏡舞龍韻不再害怕地抬起頭問我。
「想。」注視著她的眼楮,我緩緩地回答道。
「她去了哪里?」
「死了。」
「死了?」
「被我用魔法殺死了。」
「你……」鏡舞龍韻身軀一震,不可思議地看著我,「那你為什麼還想她?」
「有些東西你們永遠不懂,當一個人的心死了的時候,他就要最心愛的東西陪葬。」
「你……」面對著我,鏡舞龍韻真的害怕了,眼楮里流露出恐懼。「你為什麼不讓她好好生活下去呢?」
「因為她殺死了我的心,我的心的每一塊碎片上都有她的影子,我害怕一個人走在輪回的路上,我需要她永遠陪伴著我。」
我默默地訴說完心底的話,一只手拿著絲巾慢慢伸向鏡舞龍韻的臉。
「你想干什麼?」鏡舞龍韻害怕地道。
「不許你傷害我姐姐!」鏡舞龍飛和鏡舞龍韻同時鼓噪,但立刻被哈諾斯以打擾我吐露真情為由用魔法打飛到一邊。
「你說過答應我一個條件的。」我的手停在了半空。
「可是,你……」鏡舞龍韻往後退了一步。
「不要反抗!」我用命令的口吻說道,「別忘了是我救活了你的父親。」
鏡舞龍韻果然不再後退,緊緊閉上眼楮,抿緊嘴唇,任淚水一顆顆滑落。
「我只想擦去你臉上的灰塵。」我輕輕的擦拭著鏡舞龍韻的臉龐,心中百感交集,無比痛苦。多美的一張臉啊,你是如此地讓我魂牽夢縈,又那麼深深地刺痛了我。即使時過千年,我的心底仍銘刻著對你的思念!
當洛川漣漪再次睜開眼楮時,卻吃驚地發現我已經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