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知道烈漢帝國出了大事情,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里,皇帝駕崩的消息像一陣旋風一樣刮到大陸的每一個角落,原來烈漢帝國挑大梁的皇太後也不知去向,皇後陰麗華更是音訊全無。這期間,最為得意的要數護國公劉威了。顧名思義,護國護國,就是要在危難關頭挑起安邦定國的重擔。但是,人們能服他嗎?
在所有烈漢帝國人的心目中,護國公基本上就是殘暴的象征,貪婪,暴虐,喜怒無常。他的兩個兒子也是荒婬無度,大兒子表面上一表人才,卻喜好搜羅美女,沒人能說清他究竟有多少妻子,更沒有人能夠計算出有多少良家婦女被他霸佔。老二同樣是個紈褲子弟,不過自從被人修理了一通之後,性情大變,不再對女人感興趣,反倒喜歡起監獄里的刑罰,自己還琢磨出不少整人的法子。
陰霾籠罩在烈漢帝國人們的頭頂上,人心惶惶早已是家常便飯,如今已經有很少人關心帝國的局勢了,什麼陛下駕崩,護國公賣國,西方出現了一伙暴徒,讓它見鬼去吧,自己的生命才是這個世間最最重要的。寧做太平犬,不做亂世人。每個人都在憂心忡忡,每個人都在度日如年。
江山易主,當年雄心勃勃坐在龍椅上的年輕人已經成了一具沒有生命的尸體,數十年後恐怕也會化為塵土,逃月兌不了和普通人一樣的命運。一抔之土未干,曾經宣誓效忠的大臣早已投入別人的懷抱。世事無常,眼看好端端的國家落入奸人之手,難道就沒有人跳出來扭轉乾坤還世人一個公道嗎?
「你們覺得我真身衣服怎麼樣?」
在烈漢帝國華麗的宮殿里,護國公劉威自信滿滿地轉了個身,他穿著一身新作的衣服,赭黃袍上奔騰的駿馬令多少人不敢直視,這是曾經只有九五之尊才能穿的衣服,現在嶄新地披在了劉威的身上。
「好!」
「太好了!」
「合身得就跟您天生就應該穿它似的。」
「是呀,是呀,造化弄人,足足讓護國公大人晚穿了十幾年。」
「什麼護國公,明明是陛下!」
大臣們諂媚地笑起來,爭先恐後地溜須拍馬,拍得劉威不住捻須,連他這個老奸巨猾的家伙也有點不好意思起來,連忙揮著手說︰「低調,低調!」
大臣們相互看了幾眼,果然低調起來,心里開始琢磨怎麼討自己的新主子的歡心。
「對了,事情辦得怎麼了?」劉威伸了個懶腰問。
「托爹爹的洪福,一切順利。」回話的是個器宇軒昂的年輕人,面貌與劉威有幾分相像,只是臉色過于蒼白,嘴唇過于紅潤,眼楮有點無神。他是劉威的大兒子劉煬。
「嗯。只要牢牢控制住那幾支騎兵,何愁天下不平,哈哈……」劉威滿意地點起了頭,越看自己這個兒子越順眼。不過他更加佩服自己的遠見,早在十幾年前就暗中把烈漢帝國引以為傲的十大騎兵團的統領換成了自己的人,這才有了今日的收獲。
想到這里,劉威的眉頭皺了起來,臉上忽然現出怒意︰「查,究竟是誰吃掉了破風軍團!」
「已經派人去辦了,可是一連派出了十撥人馬,都如石沉大海,杳無音信。」說到這里,劉煬的嘴角泛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對了,這次二弟親自去了。」
「劉僖?」劉威的眉頭皺了一下,自己這個兒子原本也是很好的,孝順,聰明,只是因為受過一次刺激,才越來越變得乖戾,脾氣也是喜怒無常。
「唉!」劉威嘆了口氣,他慈祥地看了劉煬一眼,用力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一句話也沒有說。
劉煬心知肚明,老子的這幾下意義深遠,無疑寄托著對自己的厚望,同時也有更深層次的意義。
想到這里,劉煬的嘴角彎出一個漂亮的弧度。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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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有了劉威的親密舉動,劉煬心情大好,從皇宮里出來就直奔城西的班荊館,還沒進門就先爽朗的大笑起來。
「哈哈……」
班荊館的雜役看見劉煬到來,個個喜上眉梢,爭先恐後地請安行禮,阿諛奉承之語層出不窮,誰都知道,烈漢帝國的皇位極有可能落在劉煬的身上,先在跟他混個臉熟,無異于和將來的皇帝混個臉熟,對自己未來的發展極有好處。
「賞!」看著一個個卑躬屈膝的人和一張張極盡討好的笑臉,劉煬頓生大權在握豪氣,心情更好,大手一揮大賞了下人。
「世子!哎呀,世子,可把您老給盼來了!」一個謝頂的人用力推開周圍的人闖到劉煬跟前。
「張大人!」劉煬象征性地拱了拱手。
「哎喲,可折殺下官了!」張大人諂笑著給劉煬行了個禮。「我說世子,我是天天盼,夜夜盼,可把您給盼來了。您瞅瞅,我這轉門接待外國使臣的班荊館都快成了紅娘館了。」
「怎麼講?」劉煬的眼楮睜圓,隨手從懷里拿出一摞錢票塞進張大人手里。
「哎喲,這可不敢當,不敢當!」嘴里叫著不敢當,張大人心安理得地把錢票放進了懷里。
「人家公主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一天向我打听十幾遍世子,這不,听得我耳朵里都起了繭子了。」
「真的?」劉煬興奮得臉都紅了。
「我的話你還不信嗎?我說了吧?听我的保準沒錯。」張大人拍著自己的胸脯邀起功來。
「當然,當然。張大人乃國之棟梁,將來一定能夠擔當大任呀!」
「嘿嘿……有世子這句話,我老張就算死也值了,嘿嘿……」張大人笑得更加肉麻,把劉煬貼得更近了。
「那我是不是……」劉煬猶豫著問。
「當然……哦不不不,先讓我去通報,千萬不要唐突了佳人。」
「快去,快去!」劉煬馬上催促。
「哎!嘿嘿……」張大人諂媚一笑,小跑著往里面跑去。
這邊,劉煬趕緊整理一下衣服,順便清了清嗓子,還煞有介事地把衣服上的名貴佩飾擺正,收拾妥當只等著給佳人留下畢生難忘的印象。
張大人小跑著穿過幾個花園,遇到跟他打招呼的人連理都不理,就這麼著,一口氣都沒歇來到一座建造得普普通通的竹樓面前,他先深深吸了口氣,讓自己不至于說話緊張。
「公主,世子求見。」
「他來了嗎?」里面傳來一個焦急的聲音。
「世子可是特意來看望您的。哎呀,我們的世子那可是一表人才,英武不凡,一看就是坐鎮天下的英雄豪杰,是……」
「嘩……」張大人還在搜腸刮肚地尋找形容詞夸贊劉煬,竹樓的門嘩地打開,一個清麗出塵的女孩迫不及待地走了出來,但隨即又停住腳步,她想了想,又關上了房門,緩緩地道︰「我今天稍感不適,改天再見吧。」
「啊?」張大人傻了,「可是您不是天天跟我打听世子嗎?」
「可是我今天忽然有些不舒服,哎呀,我的頭好暈,好暈……」
「公主……」張大人急了,明擺著里面的公主可是世子指明要得到的人,公主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那自己的前程……
想到這里,張大人急忙轉身,用比剛才還快的速度一溜煙跑到劉煬的跟前。
為表示對公主的尊敬,劉煬依舊站在門口,看見張大人滿頭大汗地跑來,以為事成了,趕忙拉住他的手︰「公主怎麼說?」
「快、快,公主不、不行了……」
這句話猶如晴天霹靂,劉煬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急忙推開張大人往前闖,走了幾步又回過頭道︰「斬!」
話音一落,幾個跟班沖上來把張大人拉到遠處砍了。這一著看得周圍的人噤若寒蟬,有膽小的還嚇得尿了褲子。
劉煬心系佳人,一路沖到公主住的地方,也來不及通報,徑直闖了進去。
小樓里別有洞天,小橋流水,竹桌竹椅別有風韻。兩棵粗大的綠樹上結滿了各種人類所能見到的果實,從樹枝上垂下一個秋千,上面擺放著一個剛剛編成的花環,一只不知從哪里來的蜜蜂圍著花環嗡嗡飛舞,最後停在一朵花里,悠閑地吸吮起花蜜來。小樓的正中,是一個用竹子搭成的小亭,鮮花環繞,時不時有誘人的花香撲鼻而來。竹亭正中,佳人獨坐,憂愁地托著腮,一顆晶瑩的淚珠順著臉頰慢慢滑落。
「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明月中……」佳人憂傷地吟誦,又一顆淚珠從秋水般的美目中溢出。
「目若秋水,眉如遠黛,如此天人,只消看上一眼,縱使粉身碎骨,在下也無怨無悔。」劉煬踮著腳尖走到公主面前,用絲巾輕輕拂去公主臉上的淚水。
「啊!」公主一驚,驀然醒悟,攝人心魄的美眸在劉煬身上打量起來,眼楮里流露出些許不安。
「唐突了!唐突了!」劉煬趕忙彬彬有禮地行禮,「在下唐突了佳人,罪該萬死!」
「你……」公主欲言又止,臉頰緋紅,羞赧地低下了頭,卻又偷偷抬起頭去看劉煬,恰巧劉煬也正向公主看來,二人四目相對,劉煬只覺一顆心被巨力撞擊,魂兒都被勾走了。
「你是誰?你可知道這是哪里?」公主低頭玩弄著衣角,含羞帶嬌地說道,聲音里沒有絲毫怪罪的意思。
「這里是天堂,而我,一定是在做夢!」劉煬看呆了,從他第一眼在大街上見到公主,就已經被她深深吸引,雖然閱女無數,眼前的公主卻帶給他一種別樣的感覺,就好像兩個人在幾世之前就已相識、相知、相愛。
「輕浮!」公主輕斥,格格低笑起來。
「我只對你一個人輕浮。」劉煬的手停在半空,拿不定主意是不是握住公主的手。
「你是誰?」公主抬起純潔的眼楮,不想看到劉煬熾熱的眼神,她的臉更紅了,忙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輕浮!」公主輕斥道,「從來沒見過你這樣看女孩子的。」
「我這一輩子只這樣看你一個人。」劉煬輕浮了一把,鼓起勇氣握住了公主的柔荑。
「啊!」公主輕呼著抽回了手,不過一點都沒有生氣,反道︰「快走吧,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為什麼?」劉煬輕笑著看著公主,尤其見到她膽小羞赧的樣子,更是覺得美艷動人。
「因為、因為……總之這里你不該來,快走吧!」
「哦?那我要怎麼樣才能再見到你?」劉煬逗公主。
「隨緣吧。不過我向來是一個緣淺的人,喜歡的人很少在我面前出現,即使偶爾出現一次,也是來去匆匆。奈何,我卻是一個情深的人。」這句話仿佛觸動了公主的心事,說著說著,她低聲抽泣起來。
這可觸動了劉煬疼愛美女的性情,他以為這句話是對自己說的,感動之下,再一次抓住了公主的手,不管公主怎麼反抗,他依舊緊緊地握著。
「放心吧,誰都不能將你我分開。即使天地合,山無陵,江水枯竭,我對公主的痴心永遠不改。」
「你……」公主用力抽著手,「快走吧,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哈哈……放眼烈漢帝國,還沒有哪個地方能令我劉煬禁足!」劉煬豪氣干雲地向公主吹噓。
「劉煬?」公主一愣,隨即變得震驚。「你就是護國公大人的世子劉煬?」
「正是不才。」劉煬深情地把公主的手放在嘴唇上,這下公主不再反抗了。
「劉煬、劉煬,你就是我未來的夫婿。」
「正是……什麼!」這次輪到劉煬震驚了,「公主你剛才說什麼?」
「你是我未來的夫婿。」公主漲紅著臉說道,隨即馬上低下了頭。
「什麼?!」劉煬還是沒有明白。
「是我父王的意思。這次來,是、是來和親的。」公主用幾乎听不到的聲音說道。
「和親?和我?」劉煬驚喜交集,事態之下竟用力抓住了公主的肩膀。「是真的嗎?」
「哎呀,你弄痛我了!」公主輕呼,嬌嗔地瞪了劉煬一眼,眼神中既有怪責,又有愛憐,更有傳說中一見鐘情的驚喜。
「唐突,唐突。」劉煬趕忙松手,可又生怕公主跑了似的握住了她的手。「公主剛才說的和親是怎麼一回事呀?」
听到劉煬的話,公主的神情轉黯,眼淚又情不自禁地流了出來。
「帝國不幸,父王憂心如焚,奈何賊人強大,眼見帝國的疆土一點點萎縮,無奈之下父王只好听信了大臣讒言,要將、要將我嫁到烈漢帝國。原本這件事情極為隱秘,連我也被蒙在鼓里,是姐姐偷偷告訴我的,她不想看著我嫁到異國他鄉,更不忍心看著我嫁給一個陌生的男人。」說到這里,公主偷偷看了一眼劉煬,劉煬從她的眼楮里看到了些許欣喜與偷笑,想來是因為遇見自己而竊喜。劉煬在公主的手背上輕輕吻了一下,溫柔地道︰「是我不好,讓你受苦了。」
公主嬌嗔地看了劉煬一眼,似乎真的怪這個初次見面的陌生人沒有好好照顧自己。
「後來呢?」劉煬問。
「後來我偷偷從宮里套了出來,沒想到陰錯陽差跑進了出使烈漢帝國的隊伍里,此時去國千里,沿途又不太平,使團長大人不放心我,便讓我留在了使團里,就這樣,我來到了烈漢帝國,住進了這里,見到了、見到了……」
公主說不下去了,把頭深深地埋進懷里。
「想來你在路上一定受了不少苦。」劉煬愛憐地撫模著公主的手。
「這倒無所謂。最讓人傷心的是來到帝國以後,我們求見了很多次,護國公大人一直以國事繁忙為由沒有接見,甚至連國書都沒有看,以至于我們來的這麼久,這里的人還不知道我們此行的目的。我真的寒了心了。幸好班荊館的張大人是個好人,對我照顧得很好,還在我面前說了世子很多好話,還說這些都是世子安排的。你知道嗎,我從來沒有想到自己的夫婿會是這樣一個體貼善良的人,有好幾次我都忍不住要親眼見見你。張大人一直說你很忙,我知道,國事重要,而且據說、據說你很有可能挑起更重的擔子,女人不應該耽誤男人的大事,不是嗎?可是我是一個自私的女人,很想親眼看一看上天送給我的那個男人……」公主的聲音越來越小了。
「呵呵,現在你見到我了,不會很失望吧?」劉煬輕笑起來,很希望公主能夠給自己一個滿意的答案、
「我覺得、我覺得自己是一個幸福的女人。」公主果然沒令劉煬失望,此時劉煬恨不得大吼幾聲來發泄內心的幸福,興奮之余他唯有緊緊握住公主的手。
「我一定不會再讓你受苦了,我的可憐人兒。將來我一定要把你扶上皇後的寶座,以彌補我對你歉疚,否則就讓我劉煬天打雷劈,不得……」
「不要說了!我舍不得你……」公主趕忙捂住了劉煬的嘴。兩個人四目相對,一時間小樓中情意盎然,一對幸福的情侶彼此注視著,忘記了時間,忘記了彼此,也忘記了樓外險惡的局勢。